卡諾麗的突然到來,讓我覺得事情已經掀開了冰山一角,隻要按照這個方向追查下去就能發現真相。
隻有徐薇認為卡諾麗在故弄玄虛,突然從古堡來到首都,實在是匪夷所思,更何況她直接進入四季酒店的套房,沒有提前通知我們,很明顯就是故意讓我們沒有防備,也不會對她有所防範。
卡諾麗捧起了咖啡杯,目光深邃注視著我:“葉開,古堡那邊發生了太多事,此前我也像徐小姐那樣,認為天地之間沒有鬼神,就算有超級大蛇存在,隻要有足夠的武力就能消滅它們,根本不用等到死那麽多人,弄得天下皆知。葉開,當我發現螺旋井的秘密才明白,人定勝天隻是一句空話,凡人永遠不可能對抗上天,更不可能有一次勝利的希望,隻有順從上天的意思,順勢而為,才能永遠的活下去。”
卡諾麗的話非常深奧,充滿了哲理性,但是她從古堡來到這裏,絕對不會隻是為了跟我說這些,恰恰相反,這些都是引子,她遭遇的那一切自己都弄不清,究竟如何解釋,直接找上我,是為了讓我給她一個答案。
在古堡那裏,她已經找不到同盟軍,對所有人失望,其中也包括鐵大將軍在內。
我是唯一能夠解開她內心秘密的人,同時也能夠包容她的一切,幫助她重新回到人生巔峰。
她看透了我,我也看透了她。
聰明人之間不用說太多無所謂的話,心有靈犀一點通,一個眼神就已經足夠了。
徐薇一直想開口說話,但完全被我阻止,我不希望她對卡諾麗的懷疑讓對方失望,從而放棄了對我的信任。
“葉開,我已經決定放棄古堡,也放棄所有的榮華富貴,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權利和金錢比起螺旋井實在是太渺小了,或者我們已經錯過了太多。”
我希望卡諾麗能夠自己說出全部的秘密,如果由我們來追問就會七零八落,無法得到一個完整的答案。
卡諾麗的聲音越來越遲疑,應該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不然就算說出來,我們也聽不懂。
她消失在古堡隻是兩天前的事情,到現在七十二小時都不到,兩地之間的距離開車也要半天時間,所以說在她身上發生了奇怪的事,其他人都無法理解。
徐薇終於忍不住:“葉開,卡諾麗,我需要知道實情,情況緊急,鐵大將軍已經掌控了古堡,領袖這邊隨時都會發生其他事情,甚至派出特種部隊直接占領古堡,讓你失去容身之所。還是不要兜圈子了,把你經過的事情全都說出來,讓我們聽一聽,古堡到底有什麽神奇之處?”
卡諾麗搖搖頭:“我正在試圖說清楚,讓你們更容易理解,可是那種情形太奇怪了,我從來沒有經曆過,當我帶著一百個敢死隊員進入螺旋井的時候,感覺到空氣越來越寒冷,仿佛我們進入了一個無底的冰凍,一直到達北冰洋的盡頭……紅外線攝像機拍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我們內心十分忐忑,到達井底之後,立刻排成戰鬥隊形向前搜索,到此刻為止,我相信超級大蛇存在,就在看不見的某個地方,但當時我們搜索了井底所有的區域,什麽都沒有,也沒有發現縫隙或者山洞。我站在螺旋井底下中央位置,向上仰望,井口的探照燈已經變成了一個拳頭大的光斑,什麽都看不清楚,所有人冷靜下來,無比放鬆,畢竟他們成為敢死隊員,冒著巨大的危險跟我一起下來,能夠活著回去就是一生的榮耀,我也跟他們說過,每一個人都能拿到一百萬美金,找不到可疑的問題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種失敗,畢竟發現了蘇珊的鞋子,我們就是為了找到她而來。當時,我聽到了滴答滴答的水聲,突然間就進入了恍恍惚惚的境界,感覺到這口井仿佛一個通道,我從井口下來,這口井突然傾斜,讓我毫不費力的從井口飛出去,然後我就看到海底的世界……”
徐薇長吸了一口氣,轉頭看著我。
我點點頭,示意她稍安勿躁。
“那種情形,我自己處於一個透明的水泡當中,外麵的一切都在變形,然後我看到海底的一麵旗幟,那就是北國的國旗,以前我在實時新聞當中看到過它,它就盯在海底的大陸架上……我無法想象這是一種什麽情形,或許是幻覺,或許是我出現了臨終前的死亡想象,那一瞬間,我覺得自己身在汪洋之中,超級深海,接著我看到了超級大蛇,遠遠超過我們的想象,它的體量和速度以及帶來的那種詭異感受無法描述,到現在想起來,我都覺得自己隻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個水泡,而那條大蛇才是真正的主宰者,我們甚至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即便是有潛水艇和更高級的潛水設施,在大海的世界中都是瞬間就會泯滅的生命……看到那種情形,我發現了人類的渺小之處,根本不適合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講到這裏,卡諾麗的臉上露出了極度消沉的神色,隻有那些超級抑鬱症患者才會對自己的人生產生如此巨大的懷疑。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保持冷靜,此刻我和徐薇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影響對方的最終結局。
“葉開,人類如此渺小,卻占有了這個巨大的世界,這豈不是最大的不公平?我們活著,隻能生活在陸地上,如果盲目的進入北冰洋深處,妄圖劃分對它的占領權那就太可笑了,人類永遠無法控製大海,但還屬於海洋中的生物,它們自有規律,根本不需要人類插手,北國這樣做簡直是自取滅亡。”
我可以想象卡諾麗當時的幻覺,因為在九州島的時候我也遇到過,但我們的感覺融合到一起,我就能理解她那時的巨大無奈,甚至連恐懼都沒有,隻是覺得人類對這個巨大的世界沒有任何貢獻,哪怕是移山填海、植樹造林、開發沙漠、吞並海洋,都是毫無意義的事,一場大浪過來,一切恢複原樣,大浪淘沙之後,人類將會成為最終的失敗者,創造的所有城市、鄉村等等人造建築,**然無存。
正如哲人所說,大海退潮的時候才能看出,到底誰在裸泳。
世界發展到盡頭,人類消失,星球永恒,這才是大自然的規律。
我很清楚,卡諾麗已經被自己的幻覺擊敗,走不出來,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而外麵這世界也是虛假存在,或許一天、或許一秒鍾,或許一年、十年就快消失了,人類所有的努力化為烏有,那麽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活一百年,或者活一分鍾都是相等的。
她的雙手一直都在簌簌發抖,用力抓著咖啡杯邊,杯子裏的咖啡都撒出來。
我拿起紙巾,替她擦去了手背上的咖啡:“卡諾麗,你冷靜下來,人類對於大自然的改造是幾千年、幾萬年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雖然這種改造對大自然的影響微乎其微,但我們必須要去做,而且是幾百人、十幾個人前赴後繼,奮鬥不停。在我們華夏那邊,上下五千年的曆史當中,人類一直都沒有導向,而是懷著充足的信心持續向前,這才誕生了今日的繁華城市。”
我想用自己的話鼓勵卡諾麗站起來,千萬不要被那種幻覺壓倒。
卡諾麗搖搖頭:“人類改造了地球,清理了表麵,但對於宇宙的發展來說,就好像一隻螞蟻搬起了一粒沙子,宇宙無限大,螞蟻無限小,而沙子不過是螞蟻的戰利品,我們人類高高在上,怎麽會去注意螞蟻的問題?”
我轉頭告訴徐薇,準備一些藥物,幫助卡諾麗注射,她現在需要我們拯救,再也不能任由她墮落下去。
這就是我的看法,必須以一些抗抑鬱的藥物才能讓卡諾麗站起來。
她被幻覺打倒,這是很可怕的事,任何心理醫生都無法把她拉出來,隻有通過專業性的藥物,讓她迅速把自己這些悲傷情緒排斥出去,然後重新煥發生機。
這個過程就好像一台冷卻的發動機一樣,要想讓她再次工作,需要雙倍的動力,一個抑鬱症患者自身活力很差,足夠的藥物才能改變這一切。
徐薇歎了口氣,立刻出門去準備。
“葉開,我到這裏來,除了告訴你這些,還要告訴你,我在水泡之中看到超級大蛇,同時也看到了世界的未來。”
我微笑著搖頭:“世界的未來不是毀滅,而是一直向前,人類將會把這個星球建設得更美麗,並且如果有一天你我都沒有了,將會有更多年輕人繼續走完這條路。”
卡諾麗苦笑起來,眼角落下了淚水,她再次搖頭:“我已經厭倦了,古堡可以留給任何人,如此渺小的生命應該寄居在一隻貝殼裏麵才能夠活下去,不然,天地太大,仿佛巨大的石頭要把我壓死了。”
說到這裏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但她始終沒有揭示出來,她是怎樣從古堡消失的,又是怎樣從古堡來到首都的?甚至她也沒有說出一百名敢死隊員,為什麽突然染病不治身亡?
在卡諾麗身上不解之謎太多,還需要有一點點耐心和時間,才能打開她的心扉。
“葉開,死了那麽多人並不是你我的錯,而是因為,他們看到未來被壓力壓死了,這些人沒有我這麽幸運,能夠遇到你及時接受藥物治療,我現在無比痛苦,好像溺水的人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徐薇的速度很快,隻下去五分鍾就推門回來,立刻給卡諾麗進行藥物注射。
三隻針劑注冊完畢,過了五分鍾,卡諾麗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眼睛裏也出現了絢爛的光彩。
“葉開,我感覺好多了,謝謝你的藥物,如果當時一百名敢死隊員也接受注射,而不是盲目的進行退燒操作。”
我鬆了口氣,她能這樣說,就證明我們的合作有了初步的默契,她能夠接受我的安排,而不是懷疑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