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地一笑,推開了那把槍。

無論領袖怎麽看我,我都已經成功完成了使命。

白山入獄,這就是結局。

“我來了,我走了,一切如常,仿佛水麵漣漪,總有散盡的時候,可以嗎?”我問。

“我要知道超級大蛇的秘密——”領袖脫口而出。

“沒有秘密,正如你說的,我來之前,沒有大蛇,我走之後,也沒有大蛇。如果出現異常狀況,北國可以大規模調用工程部隊,將所有導彈井填充起來,就算有萬條大蛇,也都葬身井底,那就可以了。”

我為領袖計劃好了退路,隻要他肯聽,至少能夠保證自己的地位和任期。

領袖突然間暴怒,抓起手槍,頂住了我的太陽穴。

“關於壁畫——割肉喂鷹圖,告訴我,你從中領悟到了什麽?”領袖握槍的手一直在顫抖,臉色蒼白,眼珠血紅。

“你看到的就是真的,你領悟的就是我領悟的,古堡供奉大蛇,首都供奉飛鷹,白山到首都來,就要二者兼得,但他失敗了,就這麽簡單。”

我的解釋合情合理,至少可以圓謊。

領袖後退一步,突然間仰天大笑。

我想起人生中第一次走進敦煌莫高窟的時候,那麽多壁畫,令人眼花繚亂,不知道先看哪一幅才好。

莫高窟的壁畫難以抵擋時間的侵擾,顏色斑駁,線條退化,隻有散落在世界各地掠奪者手中的,才是精致的原作。

比如,藏寶庫裏的那幅割肉喂鷹圖。

“好,好,就這樣,這個回答妙極了,以後如果你見到其他人,就這麽說,這就唯一的答案。葉開,隻要割肉喂鷹圖還在藏寶庫,我就發現了。至於古堡那邊,大浪淘沙,歲月無情,很快就有人忘記白山、伊萬、卡諾麗、鐵大將軍和蘇珊……”

猛地,側麵桌上的電話響起來。

領袖沒有召喚手下,親自接起電話,按下了免提鍵。

“已經瞄準你的心髒……炸彈共有十二顆,一起引爆,半個首都都能震顫一分鍾。你應該知道怎麽做,放了葉開,大家化敵為友,我們就離開。領袖先生,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那是徐薇的聲音,不疾不徐,不急不躁。

領袖突然愣住,回頭看著窗子。

這個房間共有兩處窗子,分別位於南牆的東西兩側。

“我已經跟葉開談妥了,你是誰?你是誰?”領袖憤怒地咆哮起來。

“我是徐薇。”徐薇淡定地回答。

“你不是,你是……古堡的繼承人之一,蘇珊……你才是蘇珊,至於古堡裏的小女孩蘇珊,根本不存在,那是卡諾麗虛構出來的影子……”

領袖突然頓悟,但現在為時已晚。

不管他說什麽,都無法影響大局。

徐薇借助他的手,已經讓古堡翻天覆地,換了人間。

徐薇沉默了,良久,才以無比輕鬆的語氣回應:“沒錯,我是蘇珊。如果我還活著,古堡的族人應該是我,不是伊萬、卡諾麗,更不是白山……這是個騙局,白山必須為他過去的陰謀,付出代價。”

我鬆了口氣,領袖和徐薇的對話,已經將青狼古堡的事情說得清清楚楚。

古堡主人昔日隻有一個傳人,就是徐薇——也就是所有人口中的蘇珊。

這是一個複雜的複仇故事,領袖最終頓悟,那就證明他是個聰明人,終於從青狼古堡所有的曆史當中梳理脈絡,清清楚楚。

徐薇的到來不僅僅是複仇,意義更加重大,隻要能奪回古堡的權力,她就完成了複仇之舉。

我對她的幫助就是陪著她一起返回,然後借助領袖的手達到目的。

電話裏徐薇沒有一絲高興,或許這種結果並不是她想要看到的,最終的受益者變成了領袖,而不是古堡。

陰差陽錯之下,她的複仇行動等於是為領袖添加了一臂之力。

“徐薇小姐現在我們是合作夥伴,隻要你向我表達忠心,我就會把古堡還給你,讓你重新成為那裏的主人。”

隻有我知道,徐薇在江湖上流浪多年,已經忘記了之前的仇恨。

對於古堡,她的情緒非常複雜,自己也看不清楚。

“領袖先生,我會跟隨葉開一起回到敦煌,這裏的事不會再管。至於青狼古堡的將來,屬於你,也屬於卡諾麗,都跟我無關。他們雖然是古堡的外姓人,之前也采取了各種複雜的手段謀求奪權,但是他們保留了我的名字,卡諾麗一直讓所有人認為蘇珊還活在古堡當中,那就是我最初的根。”

徐薇的聲音透露出濃濃的無奈,如果讓她親手殺了卡諾麗等人,她肯定下不去手,至少這些人奪得了古堡的權力之後,認真的維護這座青狼古堡在高加索山區的地位,始終沒有向領袖投降。

領袖看著我,哈哈大笑:“徐薇小姐,你和葉開可以留下來,幫助我解決所有的問題,我相信隻要你們忠於這個國家,那麽我們的方向是一致的,不管誰獲得了成就,都是國家的榮耀。我答應你消滅所有曾經殘害過你一個家族的人,不管是白山還是卡諾麗,讓他們付出最大的代價——”

我再也聽不下去,苦笑著告訴領袖:“領袖先生,現在你已經身在絞刑架上,難道不知道嗎?”

這件事如果完全攤開,從頭複盤,那麽領袖才是始作俑者。

按照我獲得的信息資料,當年白山的長輩篡奪了古堡的權力,也是在領袖的暗示之下。

當時他們向領袖借兵,獲得了一支兩千人的全副武裝的特種部隊,才讓徐薇那邊的所有人死於亂槍之下,永遠的埋葬在導彈井裏麵。

如今徐薇回來複仇,按照簡單粗暴的做法,當然是殺光所有人,可是她沒有那麽做,而是在領袖和古堡之間謹慎地選擇了一條穩妥的道路,不然的話白山早就死了,卡諾麗也會死無葬身之地,整個古堡遭到血洗,高加索地區不會再有任何和平。

領袖清了清嗓音:“徐薇小姐,現在隻有我和葉開在這裏,你可以進來,我們三個公平的談一談。你失去的,我一定會補償你,甚至可以冊封你為永久的貴族,讓你重建古堡,讓青狼古堡永遠活在曆史當中,但唯一的前提就是,你要把超級大蛇的真相告訴我——我對你進行了細致的調查,你能夠聽懂獸語,並且曾經與超級大蛇成為朋友,白山所做的事,對你來說真的是雕蟲小技,他不過是一條蛇,而你是大蛇之神。”

我歎了口氣,雙方都進行了詳細的調查,表麵上沒有透露一絲一毫,但對於對方的底細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樣的話,假如這一刻徐薇開槍,領袖倒地,所有北國的一切就會重新洗牌。

隻有我知道,那是不科學的,徐薇這樣做,隻會讓古堡灰飛煙滅,畢竟領袖在那個寶座上能夠保證徐薇的利益,也能夠讓我作為中間人,平息古堡和首都之間的恩怨。

領袖死了,這盤棋就結束了,當重新開始的時候,坐在寶座上的那個人未必就給我們麵子。

徐薇冷笑起來:“超級大蛇一直存在,就像你知道,首都的飛鷹也一直存在,鷹蛇之戰永遠不會結束,隻要北國沒有崩潰,北極圈的冰原一直存在,那麽這場戰爭或許會轉移戰場,但卻不會消亡。我隻希望你讓葉開帶著所有的敦煌文物離開,而你的結局就交給上天。我手裏有槍,槍裏有子彈,也瞄準了你的胸口,但我不想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你。未來,你的家人還有你牽掛的一切,將會成為你的累贅,慢慢的折磨他們,讓你心頭大亂,這才是偉大的複仇……”

這就是我說的,領袖已經被懸掛在絞刑架上,等待別人慢慢折磨。

他的所有家人都被綁架,這根本不是白山等人做出來的,而是徐薇。

我不再開口,就是因為這是一個混亂的漩渦,不管我說什麽,都解不開這團亂麻,隻有領袖低頭,向徐薇獻出一切,徐薇才有可能原諒他,減少殺戮,讓一切歸於和平。

領袖還在沉思,但我觀察到,他渾身都在顫抖,表麵上他可以舍棄家人的性命,但孩子是無罪的,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罪惡,讓孩子們做了替死鬼。

“徐薇小姐,我答應你,你所有的條件都能夠如實執行,包括你和葉開帶走所有的敦煌文物,包括平安送你們離開北國,也包括讓古堡恢複平靜,正式開始自治。如果你留下來,古堡就是你的,如果你不留下來,指定任何人管理古堡,我都言聽計從。”

我終於鬆了口氣,雙方能夠談到這種程度,領袖做了極大的讓步,如果古堡從此過上安靜的生活,再把超級大蛇的陰霾清掃幹淨,發生在北國的這場戰爭就結束了。

在所有民眾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上層完成了利益的交換,本地風平浪靜,再獲新生。

電話中,徐薇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冷淡:“領袖先生,你的如意算盤不要再打了。麵對葉開,你應該知道,不管你使出什麽樣的陰謀詭計,他都能看清。超級大蛇是你的心頭大患,但是無敵飛鷹也是全世界的超級威脅,那麽我到這裏來,還有一種使命,那就是讓戰爭結束。你——獻出那幅割肉喂鷹圖,然後卸下職位。交給其他人,你自己流放到世界的任何一個小國,從此不要再回來。假如你答應這一點,我們的交易就完成了。”

領袖突然漲紅了臉,右手攥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

徐薇想搶奪他的權力,讓他滾出北國,這一點恐怕難以做到。

在權力和親人之間如何抉擇,對他是一種莫大的考驗,即使身在絞刑架上,也得最後掙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