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笑了,舉起了手中的水杯:“年輕人果然伶牙俐齒,能言善辯,怪不得哈丁王爺派你過來協助寶娜小姐。記住我的話,不要相信任何人,更不要企圖跟煉蠱師達成協議,他們不會成為你的線人,你也不會成為他的朋友,他們都是蟲子的朋友,隻有在蟲子的世界裏,你才能跟他們平等交往,獲得他們的秘密。但是,正常人誰會想做一個煉蠱師呢?一旦接觸到那個世界,你的未來就黑暗一片,不見光明。年輕人,如果夠聰明,在這裏旅遊一次,放鬆身心,然後就趕緊離開這裏風景如畫,光明的背麵就是黑暗,對不對?”

這個老婦人跟我的對話雖然簡短,但是說出了很多真理。

華夏的苗疆也有煉蠱師,但他們屬於馬六城所有流派的孫子輩傳人,甚至他們的蠱術早就變了形,偏離了正軌。

這個老女人的眼中帶著一種迷幻的色彩,不是普通人帶的那種美瞳,而是常年跟毒物打交道,眼睛已經發生了變異,就仿佛是最高級的毒蛇一樣,眼睛變成碧綠色,不用動手,隻用眼睛的威懾力就能殺死對手。

我也舉起了咖啡杯:“謝謝前輩指點——”

她向後退了一步,笑眯眯的看著我:“葉先生,如果你想活得夠長久,就不要跟煉蠱師碰杯,甚至不要跟煉蠱師麵對麵說話,不然很容易被人嚇唬。剛才我們交談了三分鍾,我至少有一百次機會在你身上下蠱,讓你死一百次。”

陽光下,她的水杯邊緣放射著點點的碧綠磷光,仿佛暗夜裏的鬼火一樣……

我很清楚,那就是蠱術的一種,對她來說是一種保護色,對其他人來說卻是致命的殺手。

我深深的鞠躬:“謝謝前輩再次指點,我已經記住了。”

此時此刻,我們兩個之間經過來回試探,才算進入正題。

老婦人壓低了聲音:“十五個人死了,所以十五種不同的蠱術,他們一定遭人記恨,隻有殺了他們才能滅口……剛剛我們說到他們都看到九色鹿,似乎思想已經進入了鹿王本生圖,要想追查死因,就從壁畫上找線索。寶娜還是太年輕了,隻想貫徹哈丁王爺的意圖,卻忘記了事實,你要知道,所有人來到這裏參加這次討論會,都懷著各自的目的,他們想消滅煉蠱師,讓馬六城變成一個遍地鮮花的旅遊城市,挽回那些負麵的東西造成的影響,但其實這是舍本逐末,馬六城最重要的不是旅遊資源,而是我們偉大的蠱術,全球各地的遊客為了蠱術而來,不是為了沙灘和陽光,否則,這裏跟那些著名的赤道海洋城市有什麽區別?嗬嗬嗬嗬……”

老女人端著酒杯走開,留下了一陣冷笑聲。

既然她在蠱術領域的地位無比崇高,麵對寶娜說的所有話,就會不屑一顧,認為寶娜不過是哈丁王爺派來的傳令官,根本沒有資格跟在場的這些高手對話。

她警告我這些話,也是為了讓我向寶娜傳遞。

我能感受到,馬六城安靜的外表之下暗流湧動,不管是寶娜,還是在座的這些專家,他們都盯住了我,把我當做一個不可預知的變量,隻要我有所行動,就可能牽動所有人的心。

我握著咖啡杯等待寶娜回來,這個討論會才能繼續下去,同時麵對這些別有用心的專家,我的一言一行都會給自己帶來不可預知的災難。

既然寶娜沒有回來,這些人的聊天狀態越來越放鬆,有幾個人走到了庭院的秋千架下麵,坐在秋千上,悠閑的**著雙腿。

馬六城的未來根本不會牽動他們的利益,不管誰坐在君王的寶座上,他們都照樣過著自己悠閑的日子,拿著國家不菲的薪酬,最終走完幸福的一生。

看著這些人,我就想到探險家的世界,就好像崔衛東那樣,為了金錢和名聲,最終葬送了自己的性命,黑白兩道自從誕生以來就不斷的對抗,但往往最後,黑道人馬死於非命,白道這些人仍然健康快樂。

有個人在我身後輕輕的笑起來,打斷了我的沉思。

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美豔女人,濃妝豔抹,穿著華麗。

她用右手握著酒杯,無名指上帶著一個碩大的鑽戒,發出粉紅色的光芒,耀人雙眼。

剛才在會議桌上她一直沒有發言,卻握著筆快速記錄,我相信她對於十五個人的死亡案件也有濃厚興趣,不然的話不至於針對本次會議記了密密麻麻的四頁紙。

我用眼角餘光就已經觀察到了她的一舉一動,現在她主動湊過來,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葉先生,我是蘇菲亞,掌管著本地一家媒體,遇到轟動一時的大事情自然不肯錯過,這十五個人的死已經成了爆炸性的新聞,外界的傳言紛紛揚揚,給出了無數種說法。今天你作為寶娜請來的專家,一定有自己的嶄新論點,剛才在會上不能暢所欲言,現在我們可以聊一聊,我的媒體可以作為你的喉舌,向外放大播放,那邊有一張三人沙發,環境幽靜,我們可以談一談,怎麽樣?”

蘇菲亞的目光充滿了挑逗,這樣的人一定是無所不能的交際花,刺探情報是一把好手。

我笑著點點頭,既然寶娜沒有回來,大家自由交談,當然可以暢所欲言。

我跟隨著蘇菲亞轉過了走廊,在一扇落地窗前麵,擺著一張紫羅蘭色的三人沙發,陽光從窗子裏照進來,暖融融的,讓人毫無敵意,隻想坐下來享受這美好的一刻。

我們坐在長沙發上,服務生送來了一瓶酒和兩隻酒杯。

“葉先生,這麽好的日子,討論十五個人的死亡案件,的確是大煞風景,焚琴煮鶴,但是作為媒體人,我必須保持足夠的清醒和警惕性,遇到最佳線索不能不顧全自己的職業道德,現在方便的話請告訴我,你得到了什麽樣的內幕消息,要把十五個人的死跟馬六城的大煉蠱師聯係在一起?”

這個女人單刀直入,沒有任何其他的寒暄,或許她把我當成了剛剛踏入江湖的無知者,認為這樣拋幾個媚眼,說幾句柔軟的話,就能讓我敞開心扉,無話不談。

我笑著點點頭:“蘇菲亞小姐,你也知道,我是外來人,剛剛到達馬六城,就被寶娜小姐拖著過來參加這個討論會,對於實際情況一無所知,那麽我說的話沒有一點依據,完全變成了瞎子摸象,對你能不能有一點點啟發,真的心裏沒底。”

蘇菲亞輕輕的眯起了眼睛,拋了一個媚眼:“葉先生不要謙虛,剛才在討論會上,寶娜小姐對你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你已經得到了哈丁王爺的青睞,要知道哈丁王爺這幾年疑心病很重,極少相信外麵的人,尤其是像你一樣的年輕人。所以說,你一定有其他的手段讓對方相信,你能成為寶娜小姐的左右手,幫她找到真正的凶手,甚至是完成大煉蠱師的清洗行動……”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假如說這種清洗行動的叫法形成了一股潮流,那麽在這個國家,大煉蠱師就麵臨著一場浩劫,人人都把十五個人的死跟大煉蠱師聯係在一起,這個群體將會遭受重創,甚至是滅絕。

曆史上早有同樣的例子,一旦上層發話,某一個群體就會在一瞬間遭到毀滅性打擊,無論對錯、不管善惡,全都一視同仁,華夏古代,那麽多針對特殊群體的滅門行動就是這樣造成的。

我緩緩的搖了搖頭,這才意識到,索菲亞請我過來喝酒,每一個問題都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而我不管說什麽,都將成為她在媒體上披露的真實材料。

由此可見,她比剛才的老婦人更犀利,更陰險。

我笑了笑,再次搖頭:“蘇菲亞小姐,我實在無可奉告,你的媒體上不要出現任何一句我說的話,因為我什麽都沒有告訴你,如果你采用含糊的語言把某些觀點強加在我的頭上,我會告訴寶娜小姐和哈丁王爺,對你進行追究法律責任,你明白了嗎?”

這種關鍵時刻我容不得半點含糊,必須強硬的表達自己的觀點,以免被對方拉進圈套。

蘇菲亞優雅的笑起來,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陽光照在酒杯上,紅酒如同受害者的鮮血,觸目驚心。

有些時候,那些殺人者根本不使用刀槍,就能置人於死地,比如蘇菲亞這樣,萬一我不小心向她吐露一些不該說的話,今天晚上就會出現在媒體報道中,讓我萬劫不複。

同樣的例子早就經曆過,所以我才會如此警惕。

“葉先生,強龍不壓地頭蛇,不管你是不是強龍,本地的事情你大概都無法插手,所以我跟你密談是想保護你,而不是無中生有,對你造成中傷。現在我們說實話吧,你把知道的內容告訴我,我會選擇發表,我們站在同一戰壕,是親密無間的夥伴,我就可以保護你,不然不管你說什麽,就憑我們曾經坐在同一張沙發上,就永遠無法洗白自己的身份。”

索菲亞不再看我,隻是搖晃著酒杯,紅酒的香氣在陽光下散發出好聞的味道。

她就像一條美女蛇一樣出現在我身邊,在我毫無察覺的時候,已經對我發起了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