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章 認姐

蔣嫵神色冷然,一手提著皇帝的領子躲開一名侍衛的刀鋒,另一手**開眼瞧著就要劃破霍十九手臂的刀刃。匕首與鋼刀之間劃了一道火星,發出刺破人心般的尖銳摩擦聲,隻叫人背脊生寒,而景同這會子已經被砍傷了左臂,依舊雙手持這撿來的鋼刀,拚命護著皇帝。

曹玉一個旋身,翻腕結果了四條人命,左手成爪,一瞬插入一人左胸隨即拔出,滿手血紅……

蔣嫵眼瞧曹玉那等手法,雙眼越發湛然明亮。

血腥味會刺激她的情緒,讓她自心底裏生出對殺戮的渴望,渴望聽到割破人喉管時的絕望呻吟;渴望感受到鮮血噴濺時的溫度;渴望看到被懲處的歹人眼中乞求的光芒。

蔣嫵不在遲疑,左手撿起一把鋼刀,右手反握匕首,黃影在霍十九眼前一竄,不等他與小皇帝看清楚,蔣嫵左手的鋼刀已劈開一名禦前侍衛的頭骨,右手匕首在燈下閃出一道血光,兩名侍衛喉管被割破,一瞬收割三條性命。

霍十九隻看的背脊汗毛直豎,眼前鵝黃衣裙的女子,就如同地獄中走出的煞神,嬌美麵容上帶著嗜血狂妄的微笑,雙眼綻放著虎狼撲食一般的光,足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這股子狠勁兒,連武藝高強的曹玉都遜色一籌。

小皇帝吞了一大口口水,躲在霍十九身後,手抓著他的袖子:“英大哥,你,你媳婦。真真。真他娘的……”

“皇上。請慎言,您的身份豈能這樣說話。”

小皇帝哆嗦著咳嗽一聲,眼瞧侍衛們被蔣嫵與曹玉砍瓜切菜一般以壓倒性優勢殺了過半,心也放下了。隻是滿屋的血腥氣依舊叫他不適,臉色煞白。

這時,門外又有十餘名手持繡春刀的黑衣蒙麵漢子湧入加入戰團,所剩不多的侍衛早已被曹玉與蔣嫵震懾,又有這群高手到來。哪裏是對手?隻幾息功夫,就已滿地屍首。

曹玉丟了鋼刀。

蔣嫵則在一趴在桌上的屍首身上蹭了蹭匕首上的血。冷著臉走向皇帝與霍十九。

霍十九摸了摸鼻子,拿起帕子要給蔣嫵擦臉上的血點子,被她偏頭避開。

而小皇帝隻顧著看著蔣嫵嘿嘿的樂。

曹玉道:“還請皇上移駕。”

霍十九也正色道:“皇上,馬車已經預備好了,咱們快些離開。”

“朕正有此意。”

小皇帝拉著景同,霍十九又低聲吩咐了曹玉幾句,就與蔣嫵隨後離開了前廳,走偏門,穿花園。到了西邊的側門。

蔣嫵見一路並未見有屍首,更不見活人。心中越加明鏡一般。

馬車是極為寬敞豪華的,趕車的人蔣嫵看著眼熟,也是霍十九的人。

小皇帝正襟危坐,景同跪坐在車板上,自己撕破了衣裳裹胳膊上的傷口。霍十九與蔣嫵麵對麵坐在側座。

“咳。”小皇帝咳嗽了一聲,笑看向蔣嫵,道:“英大嫂好身手,朕真是佩服,佩服啊。”

蔣嫵隻斜眼看他,不說話。

小皇帝也渾不在意,公鴨嗓笑意更濃:“英大嫂,今日之事斷然不可說出去,你要是答應朕不說,嗯……”摸著鼻子沉思,隨即眼前一亮:“朕就認你做姐姐!說真的,你方才那麽護著朕,朕看著真喜歡!要不是你已經嫁給英大哥,朕都想封你做皇後!也好,你大朕兩歲,又那麽保護朕,就做朕的姐姐也無不可。”

小皇帝期待的看著蔣嫵,想從她臉上找到“受寵若驚”之類的情緒,可誰知蔣嫵卻盯著霍十九,抿唇溫柔的笑著,緩緩伸出素手探向霍十九的腋下,隨即纖纖玉指捏住了他上臂內側的一小塊肉,一掐,一擰,捏住不放手,麵上笑容更加溫柔……

“啊!”霍十九一聲驚呼,“嫵兒!我知道了!往後不會了,什麽都告訴你!”

蔣嫵不說話,依舊掐他。

小皇帝愣了一下,隨即撫掌大笑,笑聲真切歡喜。

聰慧如蔣嫵,從曹玉進門,霍十九護在小皇帝與她跟前就已經明白了今日之事的緣由。

她知道,別院中各路人馬的探子都有。甚至那些侍衛都有可能是有人特意安排進來的,如今都死絕了,終於擺脫了那些人,隻怕皇帝之後還要有動作。

她放開霍十九,撩起窗紗往來路上看去,隻見夜色中升騰起一條金燦燦的火龍,滾滾濃煙遮住月色,恐怕別院已經陷入一片火海。

皇帝與霍十九……做的真幹淨,方才那些迎接他們的花兒一樣的宮女,怕都也無一幸免了。

蔣嫵雖有歎息,感慨生命的脆弱無常,可也能夠理解,曆史上成就大業的那些男子,哪一個手上不是沾滿鮮血的?難道就有哪個人沒有沾染過無辜性命,是幹幹淨淨的?

馬車回了霍府。

因不敢驚動了內宅,怕霍大栓與趙氏他們知道了擔心受怕,蔣嫵與霍十九,小皇帝一行就都在外院,叫人去拿了替換的衣裳來,又伺候沐浴。

小皇帝換了一身霍十九的袍子。他今年十四,身量未成,霍十九身姿高挑,他的袍子穿在小皇帝身上,宛若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小皇帝甩著寬修提著過長的衣擺在首位坐下,道:“吩咐下去吧。”

霍十九已換了一身月牙白的交領納紗長衫,半幹墨發鬆鬆束成一束,行禮道是,便下去吩咐。

蔣嫵見霍十九與小皇帝似乎有要事要談,也不去書房打擾,隻讓小丫頭子去傳了句話,就往內宅去了。

路上隻覺得腰格外的酸,怕是今日運動過猛動了胎氣,就叫冰鬆去立即請大夫來。

冰鬆本在家中等的心急如焚,就怕發生什麽大事,見蔣嫵回來不直接回臥房,而是吩咐人來取一身衣裳,由聽雨去伺候換妥當了才來,又見麵就說“請大夫”,當即唬的臉色慘白,道:“夫人別怕,別急,我這就去!”

蔣嫵在臨窗的羅漢床躺下,笑道:“慌什麽的。沒事兒。”

不多時,常來霍家的周大夫眼角的眼屎都沒摳幹淨,頭發淩亂的就被帶了進來,慌忙的給在小屏風後的蔣嫵診過雙手後,蹙眉不悅的道:

“不是在下多言,夫人也太好動了一些,您原本就受過傷,其中還有一箭是貫穿傷,本就泄了元氣,又失血過多,這一胎懷的根本不是正時候,您還不注意保護一些,尋常閨中婦人都是不肯動,您可倒好,又偏動彈!往後您在這般,就是華佗在世也留不住您腹中的孩子!”

周大夫訓人時,胡子一翹一翹,絲毫不留情麵。

蔣嫵卻隻微笑著聽著,待他話畢才問:“現在胎兒無恙吧?”

“先吃了這丸藥,待會兒在吃了我開的方子姑且先看看。”

周大夫說罷,就歎息著出去斟酌方子,又囑咐聽雨和冰鬆,往後千萬看著夫人不可太過“活潑”。

蔣嫵這會子已是昏昏欲睡,還惦記著霍十九那邊的情況,就叫聽雨來出去看看前廳的動靜。

等蔣嫵吃藥的時候,聽雨才回來。麵色略有些緊張的道:“夫人,咱們府裏來了好多大人,連英國公和蔣禦史都來了,這會子都聚在前廳呢,府門也是前所未有的大敞開著。還有,皇上的別院失火,現在五城兵馬司的人火燎腚了一般去滅火了!”

蔣嫵一口氣喝了藥,又取過溫開水漱口,才道:“知道了。外頭的事兒不與咱們相幹,我累了,睡吧。”

皇上的宅子失火,難道是小事?

聽雨見慣了蔣嫵的淡定,又因她身體不適,不好多言,就扶著她去休息。

而與內室裏的一片安寧相比,此即的前廳是另一個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