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 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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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十九愛憐的笑著摸摸她的頭,他的大手骨節分明,指頭修長,如一整塊上等白玉雕琢而成,在她墨發與發間宮花映襯下顯得格外好看。

蔣嫵享受的眯著眼,喜歡這種被疼惜保護的感覺,她那模樣,就像一直乖巧的小貓。

霍十九見她如此越加憐惜,低沉聲音輕輕道:“好孩子,就知道你會懂得。”

“誰是孩子!”

“乖巧的小貓”一躍而起,變為迅猛的小豹子,雙手擒住他雙腕將他壓倒在榻上,得意洋洋騎在他腰間,那驕傲的模樣仿佛在說:你不是孩子,反倒被孩子製服?

霍十九噗嗤一笑,紅唇皓齒,明眸含波,亂發披散在丁香色床褥,望著她的眼神柔和的仿佛能滴出水,任由她壓著,好脾氣的道:“好了、好了,不是孩子,你已經長大了。”

蔣嫵抿著唇瞪他,卻憋不住笑意最終破功,負氣似的俯身咬了他脖頸一口。

她的小虎牙滑過他左側脖頸耳垂下方兩寸處,帶著她的溫暖和甜蜜的香氣,叫他心跳怦然。

蔣嫵瞪了他一眼,放開手,索性翻身躺在他身側,頭枕著他的手臂。又覺得自己對他一句話反應就這樣大,的確孩子氣,大男人家的總被她“推倒”。大抵都會傷自尊吧?

“阿英。你總被我欺負會不會煩?”

“不會。”

他的聲音低沉。就在耳畔,蔣嫵仿佛能聽到他心跳的節奏,自己都未察覺語氣變的調皮起來:“真的?你們男人自尊心強的很,總是比不過和孩子似的女子,難道不會不甘心?”

就知道她還是在意方才“孩子”的說法,霍十九翻身側躺,摟著她的腰將她按在懷裏,道:“若旁人這般。我當然煩,還會氣。你不同。嫁給我已是你的委屈,我若不好生對待你,哪裏還算作是人?”

蔣嫵閉上眼將臉埋在他胸口,深深呼吸他身上熟悉的清爽氣息,心內熨帖,溫聲感慨:

“想不到你還是個好男人,若隻瞧咱們初見時你那副德行,我都該趁早宰了你了事。”

“你我當時的記憶的確稱不上愉快,算是我的敗筆。”霍十九下巴磨蹭她的頭頂。覺得她的簪花硌得慌,索性將她頭飾和發釵都摘了。

蔣嫵披散開長發。舒服的歎息一聲,聞著他身上的淡淡果香和花香,有些昏昏欲睡,卻仍舊放不下朝堂上的事,閉著眼慵懶的道:“文達佳琿性子剛強,有勇有謀。我先前與他打過交道,就知他是個極善審時度勢能屈能伸之人。你切記不要太過,見好就收,過猶不及啊。”

“好。”霍十九溫柔的問:“累了嗎?”

“嗯。這些天總是覺得困倦,腰酸,也不想吃東西。”

“娘說有了身子就是這樣,就是不想吃也要為了孩子強迫自己多吃一些。”

“我若不吃,娘就那樣惆悵,為了不叫她提心吊膽的,我也要吃嘛。”蔣嫵聲音漸弱,放任自己靠著他的臂彎沉沉的睡了。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在霍十九的身邊,從前睡眠時尚且要保留的一些習慣現在已經消失了。

霍十九小心翼翼挪動身子,剛要抽出胳膊,懷中人兒就像隻倔強的小貓,小臉不依的往他肩窩裏鑽,長發淩亂的散在丁香色的素錦床褥,與她身上那件蜜合色呼應著,分不清哪個更有光澤,隻這畫麵和懷中溫香軟玉叫人心裏發軟。

縱然有天大的事,這會子也是舍不得丟下她不理的,霍十九重新躺好,挪了個她枕著舒服的姿勢躺著,本是在腦海中計劃些與文達佳琿談判時該注意的環節,想不到不留神竟跟著睡著了。

金國皇帝駕崩的消息起初被訥蘇肯隱瞞的結結實實,待到金國新皇登基發來國書昭告天下時,已經是十一月初。

期間,文達佳琿來與霍十九主動商談數次都以失敗告終。

“嫵姐兒,你嚐嚐娘煮的粥,可還能下咽不?”趙氏端著精致的描金小瓷碗遞給蔣嫵,還不忘仔細打量她的神色,見她並不似方才一聞到飯菜味就吐才放下心。

唐氏道:“嫵姐兒,能入口就強忍著吃一些,娘和你婆婆都是打你這兒樣經過的。你看你原本就身子虧損,再不肯吃東西,莫說是你,就是肚子裏的孩子也受不住啊。”

“知道了。”蔣嫵笑著接過瓷碗,道:“謝謝娘。”

“哎,不要說這樣外道的話,娘是看你給咱們霍家孕育子嗣,折騰的麵黃肌瘦的,娘心裏真是過意不去。”

蔣嫵忍著惡心,將一小碗溫度適宜的粥大口吞了。將小碗遞還給一旁垂手而立的冰鬆,才問:“我這才兩個半月,還要這麽吃什麽吐什麽到多早晚兒是個頭?”

唐氏道:“我有你們姊妹的時候,都是到四五個月就不吐了。你隨我,應當也是這樣吧?”

蔣嫵拉著唐氏與趙氏的手道:“娘,真是辛苦你們。俗話說不養兒不知養兒難。我現在才知道當初你們受了多大的苦。”

趙氏感動的搖頭,道:“隻要你好好的,就比什麽都好。周大夫說這一胎應當無恙,你且放寬心就是。”

蔣嫵聞言禁不住笑了:“我哪裏有不放心,分明是你們一個個緊張兮兮,不許我這樣不許我那樣兒,我這還沒生,就提前‘坐月子’,好幾日了連冷風都不許我吹。”

被她這樣一說,唐氏和趙氏也覺得自己保護太過了,也都禁不住笑了。

正當幾人說話時。蔣嫵突然一擺手。止住了他們的聲音。屋內安靜下來,就隻聽廊下有人低聲說:“……這會子正跟侯爺在前廳吵呢。”

蔣嫵問:“誰在外麵?”

聽雨立即滿麵堆笑進屋來,屈膝道:“夫人,沒什麽的。是前頭的小綠來,找我有事兒。”

蔣嫵白了她一眼,“胡說,快說,是誰跟侯爺吵?”

聽雨聞言。為難的看了一眼唐氏。

蔣嫵立即明白過來,不在過問,隻叫了冰鬆到身旁低聲言語了幾句。

“是,我知道了。”冰鬆便行禮出去了。

唐氏 和趙氏也都猜到是誰,但都心照不宣,又與蔣嫵閑聊了一會兒就各自回去了。

蔣嫵這才下地,活動活動筋骨,揉著酸痛難忍的腰在屋內踱步,這樣的酸疼還要忍七個多月,真是……比前世受過的酷刑還要消磨人的耐性。

不多時候冰鬆就回來了。低聲道:“是老爺跟侯爺在前頭大吵了一架,老爺罵侯爺禍國殃民。不安好心,還罵了許多話,罵的都好難聽。侯爺一聲不吭,等老爺罵夠了就吩咐送客了。”

“嗯。因為合約的事兒?”

“是啊,侯爺現在還端著派頭不語金國皇子簽訂條約,其實不隻是老爺,外頭多少人都在罵侯爺呢。”冰鬆歎道:“昨兒夫人說想吃天橋下的冰糖葫蘆,我去給您買的時候聽見老百姓都在罵侯爺。侯爺的名聲真是越來越壞,就連當初要回錦州和寧遠是他的功勞,大家都忘了。”

蔣嫵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待會兒我娘問起你就說沒打探道。”

“知道。”冰鬆笑道:“別瞧夫人與老爺和離了,可心裏還是掛念的,若是知道老爺與侯爺來吵,還不知要生多大的氣呢。”

蔣嫵笑著點頭,讓冰鬆去給她拿暖手的精致黃銅雕葡萄藤紋路的小手爐,墊著錦帕抱著,就側坐在了臨窗的暖炕上,將格扇推開半扇看著院中的景色,竟然看到有零星小雪簌簌飄落,蔣嫵歡喜的站起身,眼看著雪漸漸大了,外頭風又不勁,就叫冰鬆:“快給我拿大氅和帽子,我要出去走走。”

冰鬆勸說蔣嫵不成,隻能照著吩咐辦事。

霍十九披著件黑貂風毛領子的寶藍錦緞竹葉紋大氅進了院門時,正看到穿件桃紅白狐風毛鬥篷,頭戴桃紅觀音兜的蔣嫵滿麵笑容的站在院子當中,側對著他,伸出一隻素手去接落下的雪。

她的身量嬌柔,容貌楚楚,側臉姣好,笑容歡喜,孩子氣的動作卻顯得極可愛。

將他方才在外頭惹了滿肚子氣的事兒都忘了。

“嫵兒,不冷嗎?”

“不冷。好容易出來走走,你可不要勸我回去。娘他們才剛回去歇著呢。”

霍十九扶著蔣嫵,右手下意識拖著她的腰,仿佛這樣就能為她分擔腰酸似的,笑道:“這些日可悶壞你了。”

“是啊,我巴不得趕緊將孩子生了,就可以趕緊練練我的功夫,都覺得生疏了呢。”蔣嫵抬眸打量霍十九一眼,見他神色如常,便道:“咱們也端著夠久了,是該走下一步棋了。我看文達佳琿也被咱們磨的夠久,已是在即將崩潰的邊緣了。訥蘇肯已經登上大寶,下一步怕就要處理文達佳琿,咱們要在訥蘇肯之前動作才行。”

“你說的是。所以我才來找你商議。”霍十九道:“我打算今兒晚上請他來家裏飲宴。到時候就探一探他的口風。”

“這樣也好。”蔣嫵略想了想,又問:“阿英,咱們耽誤了人家趕回去爭奪皇位,文達佳琿定然不會罷休的,若他以此為由刁難你,你可想到對策應對了?”

“聽你的語氣,是想到對策了?”霍十九好奇的望著蔣嫵。

蔣嫵點頭,“我這些日悶著沒事做,自然就想這些事為你分憂。你若信得過我,今晚宴會讓我也參加,如何?”

“你現在告訴我,我……”

“我已經悶了好久了。”蔣嫵央求的拉著霍十九的袖子,“你就當帶我散心了,好不好?”

霍十九見她那委屈模樣,心都軟化成一灘水了,哪裏能拒絕的了?隻得點頭,吩咐人去預備晚宴,又去寫了帖子,請文達佳琿過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