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希低垂著頭,手指捏緊,掌心裏傳來悶鈍又麻木的痛。

是啊。

原本和李秉澤有婚約的人不是她,要不是……

俞希耳朵裏嗡嗡響,連劉玉霞和戰羨說了什麽都聽不見。

隻知道最後劉玉霞推了下她胳膊,讓她去送送戰羨。

“瘦了?”

戰羨走在前麵,漆黑的眸掃了一眼過去。

俞希皮膚白,人也高挑。即便不打扮放在人群中也是最為矚目的那個,隻是看她清瘦了不少。

就連眼裏的光也散去不少。

三年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也可以改變一個人。

俞希略顯緊張捏著手指,淺笑著答:“舅舅看錯了,是我胖了些。”

她回答的客套又生疏。

仿佛兩個人隻是陌生人般。

“他們……對你好嗎?”戰羨腳步停頓,手裏捏著打火機轉著。

俞希眼眶有些發紅。

好像很久都沒人問過她好不好了。

心酸和苦澀像是一枚種子在心底生根發芽,滾燙的眼眶盛著淚水,似是在下一秒就會掉下來。

但她隻是深呼吸一口氣,佯裝輕鬆:“很好。”

戰羨僅是靜靜看著她,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眸底閃爍著晦暗的光,令人看不真切。

良久沒有吭聲,久到俞希以為戰羨的客套點到為止不會再和她說任何話時。

戰羨卻又開口:“有需要盡管聯係我。”

俞希應了聲,卻並未往心裏去。

若是以前的她遇到委屈會和戰羨告狀,難過會找戰羨說說心頭不痛快。

但現在身份有別。

戰羨為人厚道念及舊情,可她卻不能一直掐著舊情不放。

畢竟現在的她和戰羨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送走戰羨,俞希走到門口就聽見俞致遠抱怨:“戰先生來醫院看望我,你為什麽不叫醒我?戰先生現在是什麽人物你不清楚嗎?尋常人想見都見不到的大人物!”

“我還不知道你心裏存了什麽心思嗎?不就是想著讓戰羨投資!你隻為自己想,根本不為雨凝著想,她好不容易才回家過幾天舒心的日子,不能因為錢讓人瞧不起她啊!”劉玉霞據理力爭,字字句句都在為顧雨凝著想。

俞致遠不滿道:“好歹我也養了她二十年,幫幫我怎麽了!”

劉玉霞拍了拍俞致遠的肩頭,安撫說著:“不是還有俞希嗎,李秉澤好歹也是咱們女婿,就算是為了麵子上好看也不會不管投資的。”

……

俞希臉色微白,清澈的眸底一閃即逝的落寞和受傷。

其實他們都懂。

不能為了錢而打擾到顧雨凝現在的生活,怕她會因此而被顧家人瞧不起。

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讓她求李秉澤幫忙,難道心裏就一點都不在乎她會不會被李秉澤瞧不起嗎?

不是不在乎,隻是不在意罷了。

俞希回到俞家,心裏說不出的五味雜陳。

她在俞家住的時間不長,結婚後沒住過,所以家裏沒有她的東西,大多都是顧雨凝生活過的痕跡。

三年前她還是顧家的小公主,是海城所有人羨慕的對象。後來是劉玉霞帶著顧雨凝到顧家認親,而她也變成了俞希。

一切就都變了。

俞希洗了澡準備睡覺,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

是曾智打來的電話。

她猶豫著要不要接,鈴聲停止,她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

下一秒鈴聲又響起。

如魔音貫耳,大有一副你不接聽電話就會一直響下去的架勢。

剛接聽,就聽見曾智問:“太太,李總的一塊手表找不到了。”

俞希掃了眼時間,十點鍾。

李秉澤洗澡前會將手表放在桌上,而她會將手表擦拭幹淨放進櫃子裏。他隻有在出門前搭配衣服才會打開櫃子看戴哪一塊手表。

要是以往她會問一句這麽晚還出去應酬,換來的往往是冷嘲熱諷。

決心離婚後,李秉澤是否應酬都和她無關。

所以情緒也沒有太大波瀾,平靜問:“哪塊手表?”

曾智:“今年訂製那塊玫瑰金藍色。”

俞希想了下:“二層抽屜的第三排。”

曾智應了聲開始尋找,隔了一會兒又壓低聲音說道:“太太,還是沒找到。李總的意思是讓你回來找,畢竟你搬出去的時候李總不在。”

俞希感覺胸口有些悶痛。

曾智話裏的意思她明白。

因為一塊手表找不到,所以李秉澤懷疑是被她搬家的時候拿走了。

她連李太太的身份都不想要了,還會在意一塊手表嗎!

俞希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聲音平靜卻還是露了怒意:“曾助理,麻煩你告訴李秉澤,找不到的東西就自己找,不要打擾我,我對他沒有這個義務!如果他懷疑手表是被人偷走了,那就讓他直接報警!”

電話那端沉默兩秒鍾,傳來李秉澤的輕嗤聲:“俞希,你適可而止,不要讓我膩了。”

“你對我早就膩了不是嗎。”俞希苦笑一聲。

她和李秉澤的感情始終是她一個人在苦苦撐著,李秉澤對她早就膩了厭煩了。

之前是她被豬油蒙了心,想著早晚有一天李秉澤會發現她的好,看到她的付出。

但她不想等到那一天了。

“你所有物品放在哪裏我會整理好文件發給曾助理,以後除了有關離婚的事情不要給我電話!”俞希漠然道。

李秉澤眉心狠狠跳動了兩下,胸腔似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般。

誰給俞希這麽大膽子!

他冷笑著反問:“俞希,在海城除了我肯主動戴上綠帽子娶你之外,還有誰敢娶你?”

“你處心積慮嫁給我,又費盡心思的要離婚,究竟誰在等著你!”

犀利言辭戳著俞希心窩子,每句都見血。

痛得她渾身顫栗,手指都在抖。

她知道李秉澤嫌棄她厭惡她,甚至是嫌棄她髒。

有一次李秉澤應酬回來,滿身酒氣她扶著李秉澤去休息,卻被李秉澤推開。

漆黑的眼眸盯著她,沒有半分渾濁,隻說了句:“別碰我,我嫌你髒!”

隔天醒來李秉澤沒有解釋,她也沒有問。

她和李秉澤之間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和三年前那場意外有關。

如果不是那件事……

李秉澤字字珠璣,冰冷又尖酸刻薄:“在顧家養了這麽多年,可骨子裏還是改不了潑婦性子,雨凝何時像你這樣鬧過!”

俞希攥緊手機,貝齒咬著紅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哪兒疼李秉澤就往哪兒戳!

他明知她和顧家種種,明知她和顧雨凝一個是假千金一個是真千金,卻還是說這種話。

昔日種種湧上心頭,俞希低聲道:“原本和你有婚約的人是顧雨凝,離婚後你娶她做李家的富太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