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秦子秋作為刑部尚書,奉皇命去往關押葛方山的臨時監牢裏,即將和大理寺卿還有禦史台的人一起審理葛方山一案。

他收拾妥當,才剛出了山莊,就被兩個侍從給攔住。

他認出來這是季遠彰身邊的人,果然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季遠彰的馬車正停靠在路邊。

秦子秋從善如流的上了馬車,恭敬的開口:“右相,您找我?”

“你這是要去審問葛方山了?”

“沒錯。右相要是有什麽指點,盡管開口。”

季遠彰哼笑了一下:“指點談不上,凡是涉及到我朝律法的事,你才是其中的行家。”

聽他這麽說,秦子秋故意壓低聲音問:“那右相如果有任何吩咐,都可以交代下官。即便大理寺和禦史台也會一同受理,下官一人難以做主,但還是能稍微發揮點作用的。”

季遠彰歎了口氣:“這件事情,皇上大發雷霆,必定不能善終。若是葛方山嘴巴嚴實,沒有說一些有的沒的,你就從中調和,盡量從寬處理吧。畢竟同僚一場,老夫也不希望他因此斷送了性命。”

秦子秋十分配合的答應:“您放心,下官心中有數。”

下一瞬,就聽季遠彰畫風一轉:“但若是,葛方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牽扯到其他人,老夫覺得他這條命,也就不必要留了!”

聞言,秦子秋不由在心中冷笑。

他這話分明是在說,若葛方山一人願意擔下所有罪責,那一切好說。

可要是他將季遠彰給牽扯了進去,季遠彰絕不姑息。

秦子秋點了點頭:“下官知道了。”

見他態度極好,季遠彰狀似欣慰地拍了拍秦子秋的肩膀:“上次老夫就說過,秦尚書是一個可塑之才,你年紀輕輕就能高居尚書一位,已經是十分難得。等到再過幾年,老夫年事更高,說不定連這尚書省都要讓給你這樣的年輕人來執掌了。”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他倒是先把餅給畫上了。

秦子秋又附和了幾句,這才前往關押葛方山的牢房。

他到的時候,大理寺卿燕青城和禦史大夫江景風已經率先開始審問葛方山了。

因為是剛開始審,所以他們的手段還算溫和,葛方山也咬死了說這件事隻是他一時糊塗,臨時起意答應了一個考生的舞弊,其他人他再沒有類似的幫襯。至於以前幾屆武舉科考,他也沒有插手過,完全是公平公正。

葛方山說這樣的話,燕青城和江景風自然不信。

他們便打算稍微施加刑罰,看看能不能嚇唬嚇唬他,逼問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來。

秦子秋卻突然說:“二位大人,不如讓我單獨跟葛大人說幾句吧。”

江景風警惕地看著他:“秦尚書,你該不會是想要包庇縱容他吧,畢竟你二人可都是尚書省的官員。”

“禦史大人盡管放心。我這個人膽子很小的,葛大人犯下彌天大錯,我巴不得跟他劃清界限,怎麽可能包庇他?隻不過,我和他同在尚書省為官,多少知道一些他的軟肋,說不定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勸他識時務說出實情。”

燕青城想了想,點頭答應:“好,那就由秦大人先試試吧。”

等到牢房裏隻剩下他和葛方山,葛方山重新燃起了希望,急切地問:“秦大人,右相有沒有叮囑你什麽?他應該跟你說過,讓你設法將我的罪責降到最低吧?”

聽到他這麽說,秦子秋重重地歎了口氣:“葛大人,看在你我過去有些交情的份上,我就跟你如實說吧。你以為這件事隻是你收受考生的賄賂那麽簡單嗎?皇上之所以舉辦武舉科考,就是為了培養自己的親信,在將他們安排到軍隊之中。而你的所作所為,讓皇上的籌劃都成了一個笑話,說句不好聽的,哪怕你是在文試科考上動手腳,皇上都不會像現在這麽生氣。”

葛方山呼吸急促了起來:“那怎麽辦?我、我當時真的沒想那麽多,隻是想收點銀子而已。”

“昨天夜裏,靜嬪娘娘帶著安樂公主想要去給你求情,皇上卻發了通大火,直接將安樂公主放到皇後的膝下去撫養了。”

“你說什麽?”

秦子秋繼續嚇唬他:“甚至我來之前,皇上還私下提點我,說你犯的乃是死罪,不論涉及銀子的數額多大,你這條命都不該留!”

這話一出,葛方山冷汗直冒:“照你這麽說,我是必死無疑了?”

秦子秋壓低了聲音:“如果你不想死,而今隻有一個辦法能留住你的性命了。”

“什麽辦法你快說?”

“那就是將功補過,將這件事當中,你的同謀黨羽全部都給供出來,還有之前幾屆選出來的武將之中,通過類似不合規的手段上位的官員名單,你也最好一個不落地全部寫下來。我會幫你交給皇上,唯有如此,皇上或許還能手下留情,對你有一絲仁慈。”

“這、這,我之前真的沒做過類似的事啊……”

“葛大人!”

秦子秋打斷他的話:“你怎麽還不明白,你現在狡辯是沒用的,皇上根本聽不進去。你的舉動觸犯了他的逆鱗,你非死不可。我這麽勸你,不是在逼你認罪,而是在救你,這是你僅存的機會了……”

葛方山哪肯認命:“你再去找右相,右相他一定有辦法!”

“沒用的!你可知,我在來的路上右相他跟我說了什麽。他說,你既然進了這裏,就是一個廢人了,以防你說多餘的話,不如我找個機會,讓你徹底閉嘴。”

聽到這話,葛方山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右相他讓你找機會將我滅口?”

秦子秋眉頭緊鎖:“是啊,他可是我的頂頭上司,按理說,對於他的指示,我必當遵守。但我又實在於心不忍,才會將這些話同你和盤托出。葛大人,我知道你能從中斂財,一定是有人在背後縱容甚至推波助瀾,這絕非你一人之過。可你要是什麽都不說,皇上的雷霆之怒,也隻能你一個人承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