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季遠彰被抬走,其他人猜疑頗多,場麵多少有些混亂。

太後再無留下慶生的興致,索性直接回紫宸宮去睡大覺去,讓人早早地散了場。

林漪自知今日種種跟她全無關係,嘴上還是主動跟蔚呈肅請罪:“皇上,都是妾身考慮不周全,沒有備齊避暑的物件,竟讓宴會由此中斷,還請皇上降罪。”

蔚呈肅無奈一笑:“你啊,怎麽什麽責任都往自己頭上攬?而今還未入夏,雖說這天兒是有些熱,但還沒到會令人中暑的地步。隻怕是右相上了年紀,身子吃不消,才會突然發暈,與你何幹?”

見林漪低頭不語,蔚呈肅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好了,這裏就交給你來善後。今天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事後,朕定有嘉獎。”

等蔚呈肅一走,林漪剛要去找人來收拾,輕水就神色有些焦急地跑了過來。

“小主!”她壓著聲音,不敢聲張,但不難聽出,言語裏的急切。

林漪心頭一動,拉住她去到了無人的角落,這才詢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你看這個!”輕水攤開手心,裏麵攥著一張字條。

待看清楚字條背麵若隱若現的花紋時,林漪眼中閃過一絲流光。

六瓣梅花印記,這是神醫穀獨有的記號!

可神醫穀的人,隨著她一同進宮的,不是隻有輕水嗎,現在突然冒出了專屬印記,莫不是意味著,這宮中還有自己人?

林漪低聲問:“東西哪來的?”

“我西邊回廊路過的時候,有人從邊上的窗戶鏤洞裏扔出來,砸在我身上的。我撿起來一看,就發現了神醫穀的記號,可繞道窗子那邊去尋人,卻空無一人。”

林漪不再猶豫,立刻將紙條給打開。

等看清上麵寫的字之後,她的眼睛倏地睜大了!

“利害相依之所生,先知其害,然後知其利也。”

這是孫子兵法中的一句話,不知其中利害,就不能從中獲利。凡欲成大事者,必須先明白事態中的負麵影響,才可能有所收獲,否則,便是徒勞。

輕水湊過來也看到了這句話,她有些迷茫地撓了撓頭:“什麽意思?”

問完,見林漪不搭理她,輕水忍不住抬頭去看她。

這一看,卻又是嚇了一跳。

“你、你怎麽突然臉色如此蒼白!難道說,這句話意味著,出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嗎?”

林漪輕喘了幾聲:“這個字跡……是他!”

“他?誰啊?”

“一直以來,暗中幫我破解棋局的人!”林漪下意識地抬起頭,朝著四麵看了看。

可惜偌大的宮城,空空****,她絲毫沒有線索。

“你怎麽知道,寫這字條給你的人,就是幫你破局之人?”

“他的字跡,跟棋譜上的一模一樣,我看了數不清次,絕對不會看錯。所以,他在宮裏!”

輕水跟著一愣。

林漪眉頭緊鎖:“不對,他不會無緣無故地給我這樣的提醒,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他才會警告我。莫非,是跟今日右相暈倒有關係?”

可林漪百般思索,都沒有頭緒,隻能忍住心中費解,先去將宴會收尾。

雖然梨園中人並未順利登台,但他們也為此忙活多日,演練辛苦,林漪還是讓內務府取了豐厚的銀錢,當做他們的酬勞。

班主得了銀子,連聲道謝。

林漪隨口道:“今日不成,還有來日。太後她老人家一向喜歡聽戲,你們排練的這出戲,改天再唱給她聽,也是無礙的。”

誰知聽到林漪這麽說,班主臉色一變,脫口而出:“不、不行!”

“不行?”林漪目光探究地看著他:“為何不行?”

班主擠出一個笑:“這出戲瑕疵頗多,有許多疏忽敗筆,還需精進整改。”

“什麽?”

林漪瞬間想起了那張字條,所有藏在暗處的不為人知的線索,也在此刻逐漸聚攏到了一起。

她的心提了提,謹慎地問:“班主,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班主卻不敢多言,想要離開,林漪直接將人攔住,逼問道:“你必須要跟我說清楚!”

班主嚇得抖了抖,朝兩邊看了一眼,確定四下無人,才擦了擦汗,後怕地開口:“有人暗中提點了小人,說是這出戲,有影射君王之嫌。但天地可鑒,小人微如螻蟻,怎敢冒犯君上。這實在隻是巧合,絕非有意啊!”

影射君王之嫌……

林漪細細回憶了一下這出戲的內容,再聯係到蔚呈肅的身上,忽地領悟了過來,什麽都想通了!

蔚呈肅之所以繼位,是因為先帝突然病重身亡,於是兄終弟繼。

可若是,先帝的病不同尋常呢?

回到雲雪閣之後,林漪就靜坐在屋子裏,整個人後怕又恍惚。

輕水領著思忠進來,敲了敲門:“小主,您不是有事要問他嗎?”

林漪穩住心神,看著思忠:“新來雲雪閣的幾人之中,屬你在宮裏的時日最長。不知,你在這宮裏待了多久?”

思忠掐了掐手指:“回小主,已有八年光景。”

“八年?”林漪朝門邊看了一眼:“輕水,你去門外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見狀,思忠有些不安,又聽林漪開口:“你是宮裏的老人了,跟了我之後,辦事也十分靠譜,我亦有心提攜你。你我主仆,本就榮辱與共,這個道理,你定是知道的?”

思忠忙說:“自然!小主的事,就是奴才的事,您隻管吩咐,奴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隻需,誠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

“小主請講。”

林漪抿了抿嘴唇:“宮中是否有一些鮮為人知的秘聞……比如,先帝他因何而死,他的死,跟皇上,是否有關?”

思忠露出驚詫的表情,見林漪死死盯著自己,到底不敢隱瞞。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回小主,奴才剛入宮那一年,確實曾聽過一些荒誕的傳聞。”

“什麽傳聞?”

“有人說,先帝之所以亡故,實則是……有人故意加害!不過這種話純屬捕風捉影,並無實據,多是不靠譜的。且過去這麽久了,早就無人再提了。”

聽到這裏,林漪冷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