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之後,潘皇後坐在軟塌上看著邊上的景藍刺繡,突然就覺得一陣困倦席卷而來。

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哈欠,嘟囔道:“景藍,本宮困了。”

景藍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現在不過才酉時末,尋常怎麽都得到亥時,潘氏才會去**躺著,且往往閉眼睛翻來覆去地折騰許久,都不見困意。

今日,居然這麽早就困了?莫非,真是那位洛才人發揮了作用?

“娘娘稍等,奴婢這就讓人將湯藥給您端來!”

按照林漪開的藥方熬製的藥汁,聞著,跟之前喝的那些倒是差別不大。

潘氏放在唇邊吹散熱氣,一勺勺地喝到見了底,沒過多久,竟連眼皮都有些撐不住了。

“景藍,幫本宮寬衣,本宮實在是困得厲害。”

她甚至都不記得,身上的外袍是怎麽一件件被脫下的。

等潘氏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頭的天色竟大亮了。

聽到屋子裏的動靜,景藍激動地跑了進來:“娘娘,您可算醒了!您這一覺,睡了六個時辰有餘,這可是好些年都沒有過的情況了!”

“竟睡了半天之久……”潘氏回憶了一下:“昨夜,本宮隻覺得分外踏實,什麽夢都沒做。眼下醒來,也神清氣爽。”

“看樣子,那位洛才人確有本事!”

雲雪閣內,林漪院子裏伸了個懶腰,就見景藍提著食盒走進了院子。

“洛才人!”

“景藍姑娘怎麽來了?”

景藍把手裏的盒子遞給她:“這是未央宮的小廚房裏剛做的幾道點心,皇後娘娘特意讓奴婢給您送一些過來,當作謝禮。”

林漪挑了挑眉,就聽景藍的聲音裏止不住欣喜:“托小主的福,昨兒夜裏,我們娘娘睡得格外好,她已經許久沒有這麽放鬆過了。”

“能幫到皇後娘娘,再好不過了!我們這些做妾室的,侍奉正妻乃是本分,娘娘千萬不要跟我客氣。”

她這話說得毫不居功,反而姿態謙卑,讓景藍不由生出了更多好感。

兩人再寒暄幾句,她才笑眯眯地離開。

林漪將食盒打開,隨意挑了一塊糕點嚐了嚐,滿意地點了點頭。

輕水好奇地湊過來:“真的假的,剛才那個景藍說,皇後的身體舒爽了不少,可你不就是隻替她施了一次針嗎?就算鬼門十三針效果極好,也不至於短短的時間,就有這麽大的成效吧?”

林漪捏起一塊糕點也塞到輕水的嘴裏:“這你就不懂了吧。她能睡得安心,施針和藥物,隻是輔佐的作用,卻不是恢複的關鍵。”

“那什麽才是關鍵?”

林漪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我算是找出了皇後的心藥是什麽了。昨日我告訴她,鬼門十三針能夠驅邪避害,她就信以為真,在心中篤定,邪祟之物不會再纏著她了。”

“這,才是她一夜安睡的關鍵!”

接下來幾日,雖然林漪沒有再施針,可服用了新的藥方之後,潘氏每晚都能順利入睡,直至天明。

甚至身邊人都看出來,她的氣色比起之前來,好得不是零星半點。

天色將晚,毓舒宮內燈火通明,季思嫻早早地派人去請過蔚呈肅,今晚陪她一起用膳,所以她已經讓人準備好膳食,等著和皇帝同食共寢。

誰知外頭許久沒有動靜,季思嫻正想打發人去,劉洪山卻獨自前來回話了。

“貴妃娘娘,皇上讓奴才過來知會您一聲,他今晚,就不來毓舒宮了。”

季思嫻臉色微變:“為何?莫非,是皇上事務繁忙,抽不開空?”

除此之外,季思嫻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畢竟這宮裏,還沒有人膽敢從她的手中半路截胡。

聽她這麽問,劉洪山不敢隱瞞,勉強擠出笑容:“是皇後娘娘方才親自去了一趟禦書房,給皇上送了茶水點心。皇上見皇後娘娘今日心情上佳,就答應陪她去未央宮用膳。”

季思嫻心頭一驚,臉上卻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原來是皇後娘娘親自去找皇上了。難怪了,能讓皇後出一趟門可不容易,皇上想陪她,也是人之常情,本宮知道了。”

看出來季思嫻壓抑著火氣,劉洪山不敢久留,隨即告退。

他一走,季思嫻果然氣得咒罵了起來:“那個該死的病秧子,平日裏都窩在寢殿不聲不響的,這回是撞了什麽邪,竟主動去見皇上!”

季思嫻咬牙看著翠微:“去打聽一下,皇後她,莫不是有什麽喜事?”

很快,翠微就折返了回來:“娘娘,奴婢已經問過了,未央宮近來並沒有發生什麽喜事,但……”

“但什麽,別支支吾吾的!”

翠微忙說:“但今日見過皇後的宮人們都說,皇後娘娘的氣色,比起前些日子,明顯好了不少。乍一看,根本不像是病症纏身的人。”

“你說什麽?”季思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這如何可能?她都病了多少年了!人說久病無醫,本宮可一直在等著,她哪天兩腿一蹬直接咽氣了,好給本宮騰位置。她要是康複了,豈不是壞我好事!”

“是真的。”翠微亦不敢相信:“若是一個兩個這麽說就罷了,奴婢著人問了一圈,各個都是如此說的。該不會是太醫院找到了什麽救治她的良策,讓她能康複了吧?”

季思嫻氣得伸手指著門外:“去!你去看看劉太醫晚上是否當值,如果他在,就把他給本宮叫來!本宮一定要知道,潘氏的身子究竟是如何突然見好的!”

不多時,劉太醫就急忙趕來。

“不知娘娘急著找下官,可是身子哪裏不適?”

季思嫻開門見山地問:“明明太後壽辰那日,皇後還稱病不出,沒少遭人詬病。這才過去多久,她就氣色好多了,難道是太醫院給她配了什麽不為人知的靈丹妙藥?”

劉太醫立刻否認:“自是沒有的!不過,近些天,皇後宮中的用藥確實有些變化。”

季思嫻打起精神:“怎麽說?”

“皇後不知從哪裏得了一個藥方,近來都是按照藥方抓藥服用。可下官找禦藥房的人仔細了解過,隻是比較從前添了幾味滋補的藥材,無甚特別之處。按理說,是不會有奇效的。”

“那她到底怎麽回事!”

邊上,翠微似是想到了什麽,冷不丁提醒了一句:“對了娘娘,雲雪閣那邊回話,說是皇後身邊的景藍,前幾日特意去找過洛才人給她送了吃食,且對她的態度十分客氣。但兩人說了什麽,就不清楚了。”

“洛嘉容?”季貴妃眯起眼睛:“皇後這幾年鮮少同後宮妃嬪走動,而今卻主動讓景藍去找她,實在蹊蹺!該不會,是那個賤蹄子背著本宮,又做了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