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都亂套了
豐秋雨是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這番話的。
屋子裏鴉雀無聲,都被豐秋雨的陳述震撼了。連豐解放也是頭一次聽說,應天龍的英雄事跡報道裏沒有寫的這麽詳細,被忽略了。如果說應天龍救人的事跡是感人的話,每一個戰士遇到這樣的情況都會挺身而出,沒有人會臨陣退卻。但是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在這種極特殊的情況下還能夠與被救人保持距離,並把自己身上全部的衣服脫下來蓋在對方的身上。整整一個晚上呀,腳下是滾滾洪水,頭頂是淩厲的寒風,光著膀子站了一夜,什麽樣的人能夠挺住?
如果兩個人擁抱在一起互相取暖,或者發生點什麽事情,誰又會知道,即使知道了又怎麽樣,誰有會說出什麽來呢。
應天龍真正做到了心地無私,即及時挽救了女孩的生命,也維護了軍人的榮譽。這是一個絕對純真的男人,這個絕對純真的男人所做出壯舉,已經不能單單用正直善良來形容了。
這樣的男人不值得去愛嗎,豐秋雨已經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愛的狂熱,愛的深沉。
豐愛軍無話可說。
豐梅熱淚盈眶。
豐解放沉默不語。
王喜虹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心裏那個亂,好嗎,原本是準備斬斷豐秋雨與應天龍還連在一起的絲線,勸阻她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現在到好,變成應天龍英雄事跡報告會了。說句老實話,王喜虹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豐秋雨剛才的描述也在她心裏激**起伏,她承認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豐秋雨的眼光沒有錯。
可是她是母親,她要為自己的女兒全麵考慮,英雄也是人,也和正常人一樣要進入實際的生活,英雄的光環隻能閃耀一陣子,光環也有消失的時候,剩下的是實實在在的過日子。應天龍當過英雄,可現在是罪犯,英雄與罪犯也就一步之遙。即便他過去多麽出色,那是過去的事情,麵對現實,母親的選擇就是,一切為了自己的女兒。
王喜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表態了,指望老頭子是不行了。
王喜虹說秋雨,你說的都對,我這個當母親的聽了也很感動。可現在應天龍的情況變了,他是為了複仇,自己的親人死於非命,叫誰都得這麽去做。可是這裏涉及到的是你一輩子的幸福,做母親的能不全麵考慮嗎?我還是那句話,你們趁早斷絕關係,以後後悔就晚了。
豐秋雨說:“我決心已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應天龍即使是回家當農民,我就跟隨他去當一個農婦,修理地球,不也很好嗎。”
王喜虹氣得手都在哆嗦,指著她說:“你,你,你這個不孝的孩子,你真的要氣死你老媽嗎。”
豐秋雨回答我不想氣你,是你自己與自己在生氣,我也沒辦法。
這就是抬杠了。
王喜虹的臉色變了,大口喘著氣。豐梅見事情不妙,馬上撲過去拚命揉著母親的胸口:“媽,媽,你別生氣,別生氣呀。”
豐解放也坐不住了,站起來指著豐秋雨:“你,你給我滾,滾的越遠越好,走走走。”
豐秋雨含著眼淚看了母親一眼,轉身就出門。
都亂了套了,豐愛軍想。
豐秋雨搬到集體宿舍區住了,豐解放的這個安排也是處於無奈,讓王喜虹平靜一下,兩人先不見麵更好一點。問題是都在部隊醫院,難免碰不到,母女兩像仇人,這樣好嗎。
豐愛軍就對父親說:“老爸,老媽與秋雨總這麽下去也不是回事,得想辦法把她們調開一段時間,畢竟母女心連著心,分開一段時間就會互相惦記了。”
豐解放說你小子還挺有心計,我也是這麽想的,你就別跟著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豐愛軍趁熱打鐵:“老爸,應天龍的事情總該有個結果了吧,總這麽關著也不是長久之計呀。”
豐解放說:“你小子別來套我的口供,你還是向著他,覺得他委屈,是不是?”
豐愛軍回答:“是的,我向著他,這與秋雨沒關係,因為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部隊就不需要這樣的人才嗎,就這麽一棒子打死,真的是很不盡人情的。”
豐解放低頭思考了一下:“你抽個時間去看望他一下,你是他的上級,去看望他也合情合理,免得人家說我們是鐵石心腸。”
豐愛軍高興的一個立正回答:“司令員同誌,保證完成任務。”
豐解放說你別太得意,我事先警告你,千萬不能讓秋雨知道,否則她要跟去,你們就誰也別想去了。現在不讓他們見麵也許更好。
豐愛軍來看望應天龍,應天龍現在暫時被關押在T軍團的看守所裏,這個看守所隸屬軍事法庭,沒有被宣判的人都集中在這裏。看守所戒備深嚴,士兵們全副武裝,警惕地注視著每一個來人。豐愛軍的汽車停在看守所的大門口,馬上有人過來衝他行個禮:“請問你找誰?”
豐愛軍拿出證明材料遞給他,士兵看了點點頭說請跟我來。
進入大院是另一番景象,嚴密的鐵絲網把監獄四周圍得嚴嚴實實,很粗的鋼管形成一道道鐵柵欄,操場上有犯人在走動,高高的崗樓站著哨兵,架著機關槍。
豐愛軍心情很沉痛,一個救災英雄轉眼間淪入為階下囚,這也太快了一點吧。
來到探望室坐下,隔著一層玻璃窗,與人犯對話要通過電話來交流,不用說,兩人之間說什麽肯定被監聽,豐愛軍苦笑一下,就看見應天龍走進來。走進來的應天龍精神不錯,沒有豐愛軍想象中的憔悴蒼白之類的胡亂猜測,沒瘦也沒胖,走其路來和以前一樣從容不迫,氣定神閑,腰板依然挺直,表情依然沉穩,軍人的作風絲毫沒有改變。
看見豐愛軍他就是一愣,然後大步走過來,抓起對話筒就忙不急待地說:“豐營長,你怎麽來了?”
豐驕陽說:“我就不能來看看你嗎?”
應天龍回答說老兄可把我憋死了,這鬼地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呀。
豐愛軍說時間有限別說那麽多廢話,你的案子進展的怎麽樣了?
應天龍說:“別提了,我現在是一個閑人,用我曾經看過的一篇小說名就叫做‘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豐愛軍就笑起來:“被遺忘好呀,說明你不會挨槍子了。”
應天龍說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你進來試試,還不如挨一顆槍子來的痛快,一了百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豐愛軍說:“得得,又來宣布你那套歪理,你要是真的死了我才不會難過,不過有人會難過的,你說呢?”
應天龍說:“我現在是孤家寡人一個,誰會難過呢。”
豐愛軍說:“是嗎,你敢再說一遍嗎。”
應天龍說本來就是嗎,你還不了解我嗎。
豐愛軍眼珠子一瞪:“應天龍,我越來越發現你小子現在是詭計多端,和我玩起藏貓咪來了,把我當成什麽了,三歲小孩子?今天你要是不老實交代,我們以後就沒得做戰友。”
應天龍急了,滿臉通紅:“營長我真的沒隱瞞你什麽,我們兄弟是肝膽相照,榮辱與共,你還信不過我。”
豐愛軍一陣冷笑,看著他說:“你小子還不說實話,那好,我來提醒你,你和龍秋雨是怎麽回事?”
應天龍的臉變得更紅,簡直就好像喝了一斤老酒,頭上就冒汗了,嘴唇顫動了好一陣才回答:“營長,你知道了。”
豐愛軍的臉一板:“我過去以為你很老實,是最值得信賴的朋友,你到好,背後搞小動作,把觸角伸到我們家裏來了,你是色膽包天,你是膽大妄為,你是罪大惡極,你是……是什麽來的,你說,用什麽詞才能夠把你的劣跡形容出來?”
應天龍說:“不自量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對吧?”
豐愛軍一愣,馬上回答:“你小子別鑽空子,我沒這麽說。”
應天龍臉色微微平靜下來:“營長,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在說了,現在提那些已經沒有意義了,我現在是階下囚,罪犯,豐秋雨是解放軍醫院的護士長,可望不可即,我早就死了這份心了,你還跟著瞎操心幹什麽呀。”
豐愛軍說:“你說的到輕巧,你在這裏跟沒事人似的,我們家裏可是鬧翻天了,現在秋雨和我母親進入冷戰階段,兩人幹脆不見麵,罪魁禍首就是你,你到好,推得一幹二淨,你他媽的是不是男人。”
應天龍低下頭,好一會才抬起來說:“營長,這也要怨你呀,那天我要是不去你的家,你要是不把我在那個該死的房頂上的事情告訴豐秋雨,就什麽事情也不會發生,你現在是倒打一鈀,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豐愛軍氣得跳了起來,指著應天龍罵:“你是一個混蛋,我倒打一鈀,我他媽的揍你。”說著四下找家夥,才看見這裏是監獄的會客室,站在一邊的士兵正朝這邊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