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現在去撤誰

應天龍也不好發言。豐愛軍說的話對的,清官難斷家務事,別看豐解放司令員在部隊說一不二,誰都怕他,可是在家裏甘居老二,一切事物基本上由王喜虹負責。王喜虹在把持家務上確實讓他一百個放心,不偏不倚,一碗水端的很平,不過對豐愛軍她是溺愛了一點,就一個兒子嘛,可以理解。

豐愛軍這次掛彩回來,王喜虹是受驚不小,她是軍醫,看的明白,子彈是貼腮邊過去的,打掉了左邊半個耳朵,要是再往上往右一點,兒子就交待了,媳婦就成了寡婦,自己也是老來喪子,這個打擊足讓她心驚膽戰。坐立不安了。

“鱷牙”突擊隊雖說完成了任務受到嘉獎,也犧牲了八個戰士,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老話說的沒錯,誰敢保證下一次犧牲的不會是兒子,還有兩個女婿。想到這裏她後悔了,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堅持,三個親人都進了“鱷牙”突擊隊,現在好了,“鱷牙”突擊隊是一仗成名,受到重視,豐解放得意洋洋,王喜虹卻高興不起來。“鱷牙”突擊隊現在已經不單方麵是A軍團的寶貝了,隨著她名聲鵲起,更多的任務將落到他們頭上,哪一個任務不是生離死別,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打不死的士兵。

王喜虹看過資料,1976年7月以色列突擊隊營救人質的“閃電”行動,穿過5個敵對國家上空,長途奔襲烏幹達恩德培機場。以色列突擊隊員炸毀了烏幹達的11架米格飛機。另外,擊斃了7名恐怖分子,45名烏幹達士兵。在撤離恩德培機場時,106名人質中有2人中彈死亡。而突擊隊員的指揮官內坦亞胡中校卻犧牲了。戰場上,指揮官更容易被敵人當成主要目標加以射殺,應天龍與豐愛軍都是指揮官,他們必須身先士卒。他們也會身先士卒,這是他們的性格決定的,一到了戰場上,他們就好像開足了馬力的戰車勇猛直前,從來不會去考慮自身的生命安全。

王喜虹要考慮,因為她是母親。

王喜虹不認為自己不講理,她也是當兵出身,而且是知識分子,早年在城裏的醫學院就讀時,她也沒想到自己最後會穿上軍裝加入革命隊伍,還嫁給了豐解放。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作為部隊的醫院,她看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許多戰士是那麽年青,虎虎有生氣,對未來充滿希望,尤其是對女兵,禮貌、客氣、尊重、仰慕,一雙雙明亮的不摻一點雜質的眼睛,今天還好好的,明天就永遠閉上了。戰爭。對每個人都是噩夢,不管你是士兵還是平民,敵人還是戰友,槍林彈雨中,難保全身而退。不知多少隻年青的手拉住過她的手,小聲哀求著:“王醫生,救救我,我不想死。”

王喜虹心中流血,卻隻能強顏歡笑地安慰他們。

打仗就要死人,作為一名軍人,她明白這個道理,可是正因為她是母親,不得不為自己的兩個女兒與唯一的兒媳考慮,總不能讓她們都成為烈士的家屬,烈屬烈屬,是很光榮,但也很無奈,死去的人永遠離開了,親人在悲傷過後,今後的生活是要一天天過的,烈士的遺孀,年紀輕輕,帶著一個孩子,將來嫁不加人,能不能再嫁一個理解她們愛護她們母子的好男人,烈屬要背負多少生日的負擔,道義、人情、家庭、複雜的關係等等等等,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說明白的。

王喜虹生氣的是,豐解放根本沒有與她商量就擅作主張。應天龍、豐愛軍、最後是龐軍,豐家的三個男人都參加了“鱷牙”突擊隊,哪怕是留下一個,不管他是誰,對自己也算是一個安慰,畢竟留在部隊裏相對是安全的,和平年代,除了中蘇邊界的那次戰鬥與對越自衛反擊戰外,還沒有那支正規軍部隊被拉上戰場與敵人正麵格鬥過。

見誰都不肯先表態,王喜虹把目光移到豐梅的身上,小女兒最受豐解放的痛愛,龐軍這回也是危險萬分,要不是孫曉虎替他擋了子彈,他早已經沒了。

豐梅也委屈,龐軍在戰場上的表現得到部隊首長的一致肯定,也立功受獎,小子肩扛火箭筒不顧一切的衝在最前麵,殺紅了眼,尤其是孫曉虎的犧牲使他肝膽欲裂,怒氣衝天,生死早已經置之度外。豐梅承認他是好樣的,一個真正的男子漢,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她現在是死心塌地地愛他尊敬他,可是回過頭來一想也嚇出一身冷汗,要不是孫曉虎為他擋了子彈,自己就看不到他了,甚至連烈屬都算不上,畢竟他們還沒有結婚。

豐梅也明白,維係他們感情的最重要的環節就是龐軍能夠成為“鱷牙”突擊隊的一名士兵,得到豐解放司令員的認可。豐解放是真寵著豐梅,百求百應,豐梅的記憶裏,哥哥挨過打。姐姐挨過罵,可是對豐梅,豐解放連大聲吆喝都未曾有過。小時候豐愛軍惹了事,走曲線救國的道路,哄她騙她去和父親磨,結果少挨不少揍。

豐梅現在是矛盾重重,躲著母親的目光,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田曉羽坐在那裏隻知道流淚了,豐愛軍進屋時耳朵上的紗布嚇的她心驚肉跳,紗布上還在滲血,花是血紅的玫瑰,紅的像血,濃稠的血,與豐愛軍耳朵上滲出的血溶為一體,田曉羽暈倒了。

事後應天龍曾經指著豐愛軍說:“你小子也混,買什麽花呀,還是玫瑰花,玫瑰花是送給情人的,田曉羽是你老婆,人家當時就怕見紅色,你偏偏就來個滿堂紅,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沒救了。”

豐愛軍回答說:“我哪裏知道玫瑰是送給情人的呢,鬱悶。”

田曉羽現在是豐家的寶貝疙瘩,肚子裏是豐愛軍的孩子,豐家唯一的孫子或者是孫女,她的性格極好,整個一個典型的賢妻良母,王喜虹是打心眼裏喜歡,都說婆媳關係難處,兩人沒有隔閡,好的一個人似的。這還不是人家喜歡豐愛軍,愛屋及烏,兒子真要是沒了,田曉羽年紀輕輕,守的住寡嗎,硬拉著人家不放。與情與理都說不過去呀。想到這裏,王喜虹坐直了身體,你們都不說,那好,就我來說,這個蓋子不揭開,將來總有一天會變得無法收拾。

王喜虹看著豐解放,豐解放盡量躲避著她的眼睛,盡管這雙眼睛曾經讓他百看不厭,年輕時的王喜紅也是美人一個,多少人惦記,偏偏就愛上了他,為他生兒育女,操持這個五口之家,不容易呀,自己是不是自私了一點,三個男兒都在“鱷牙”突擊隊裏,豐愛軍這次的受傷他不心疼嗎,孫曉虎為龐軍擋了子彈,應天龍身先士卒,都是玩命的事情,好在這次他們都安全回來了。那麽下次呢?

豐解放司令員甚至在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是不是撤下來一個,也好對老婆有個交代,問題是,你現在去撤誰?

應天龍是“鱷牙”突擊隊的總指揮官,他不能離開,豐愛軍是自己的兒子,更不能撤,就剩下龐軍了,小女兒的男朋友,戰場上也是一條漢子,這次他的炮火百發百中,打的敵人魂飛魄散,對方的炮兵陣地就是被他端掉的,那叫痛快,有力地支援了部隊,打掉了敵人囂張氣焰。

這樣的兵他舍得放走嗎。

三個人,誰離開都是損失,三個人,偏偏都是豐家的人,難呀,自己怎麽表態。

王喜虹說話了:“老頭子,你說,我王喜虹自從嫁給你後,拖過你的後腿嗎,為難過你嗎,還是給你丟過臉了?”

好家夥,三個問題,迎麵丟過來,就好像三顆手榴彈,你是接是不接,不接,傷的是自己,接過來在丟出去,傷的是對方,都是豐解放不願意看到的情況,他撓頭了。

“說話呀,我的司令員同誌。”王喜虹是步步緊逼。

豐解放隻好打圓場:“老婆,你自打嫁給我,貢獻比過失大,不不,沒有過失,隻有貢獻,我心裏清楚。”

“你不清楚,你認為我現在是一個最不講理的人,是吧。”

豐解放一時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