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第二天早晨,奶聲奶氣的童聲自門外傳來,靳嘯寒和饒雪空同時驚醒。

“寒叔叔,嬸嬸,快起床了,想兒來陪你們吃早膳!”

靳嘯寒撫額:“韓想......”

饒雪空掙紮著起了床,好在昨晚最後一次是在淨房,後來洗了澡穿了中衣,現在不至於一身粘乎乎的。

她穿好衣服,將靳嘯寒扯了起來:“起來吧,別忘了今天還有點閑事要去管管。”

靳嘯寒隻好起來。

打開門,韓想就向饒雪空撲了過來,饒雪空隻得將他抱著,臉上一陣溫熱,韓想一口親在她臉頰上,啵的一聲。

“你這個渾小子!”靳嘯寒黑了臉。好在不是親饒雪空的嘴,要不然對著小孩他都想發脾氣了。

饒雪空無力地笑了笑,抱著韓想出去。

“嬸嬸,陪想兒吃早膳。”

“好,走。”

到了飯廳,饒雪空便發現韓漸離已經坐在飯桌前了。

“韓公子,有你這樣的客人嗎?”饒雪空翻了個白眼:“讓你兒子直接去拍門叫主人起床,自己先吃上了!”

韓漸離夾了個麵包咬了一口,韓想摟著饒雪空的脖子道:“嬸嬸,想兒也要吃包包。”說著,竟然又湊過小嘴來在她唇上親了一口。

“啵!”

饒雪空愣住:“韓想.......”這臭小子,她又不是包包!

韓漸離低頭悶笑。

好小子,比他膽子大多了。

靳嘯寒慢來一步,就見兩大一小已經開吃了,那畫麵看起來真像是一家三口,讓他怎麽看怎麽不爽。所以說,小孩子什麽的最煩人了!

好在他沒有看到韓想親饒雪空嘴巴的一幕,不然非把這對父子趕出去不可。

他坐到饒雪空身邊,端起她的豆漿喝了一口。

“兮夜呢?”饒雪空問韓漸離。

“她還沒起來。”韓漸離說道。韓想立即接著說了一句:“娘說她要生妹妹了!”

“啊?”

饒雪空愣住。

靳嘯寒也愣住。

韓漸離咳了咳道:“昨天才查出來的,懷兩個月了。”

“又是孩子......”靳嘯寒麵色不太好看。

“小師弟,你們......”韓漸離瞟了一眼靳嘯寒,道:“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大家都可著勁地生。就這一對成親好幾年了,竟然連個影子都沒有。

“去!你才有問題!”

一頓早飯在兩個男人的吵吵鬧鬧中吃完,幾人就乘著馬車去了官府大牢。

幾年前,饒雪空記得楚花揚的父親是縣尉,但是昨晚聽到的消息卻是他涉及到一件命案被抓了起來關在死牢裏,三天後便要問斬,那樁命案的死者正是金老爺的一個愛妾,叫芙娘的。

說起這個芙娘,饒雪空也有些印象,當時她就在柳府的西後門巷口與丈夫開了間包子鋪。生意還不錯。可是後來她怎麽會成了金老爺的愛妾?又怎麽會死在楚縣尉的手裏?

如果饒雪空和靳嘯寒說出身份,自然可以將楚縣尉救出來,可是如果金老爺他們要鬧的話,他們也會有了一個以權壓人的惡名,而且楚縣尉殺人的罪名也會一直戴在身上洗刷不去。這不是饒雪空的目的。

“你這麽肯定。那個楚縣尉不會殺人?”

坐在馬車裏,靳嘯寒問道。

饒雪空腦海裏浮起那位芙娘的樣子,還有她的丈夫陳秀。她搖了搖頭道:“那位死者我認識,以前她在柳府的西後門巷口開了間包子鋪,她的為人很不錯,而且她的丈夫陳秀也是一個很忠厚老實的人,夫妻兩感情很好。還有人稱芙娘為陳家嫂子。當時她就已經是三十多歲了,可能是金老爺到了這邊看中了她,不知道使了什麽手段讓陳家嫂子成了他的妾。而楚花揚兄妹你昨晚也見過,都是心地善良的人,教出這麽一對兒女,你說展縣尉會是那種能殺了老實的陳家嫂子的凶手嗎?”

靳嘯寒道:“也許是失手。也許是誤殺。也不能說一定就不是他殺了陳家嫂子。”

韓漸離點了點頭:“小師弟說的沒錯。”

“對,不排除這個可能性。所以我們要見見楚縣尉,聽聽他怎麽說的。”

靳嘯寒斜了韓漸離一眼:“你在這裏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嗎?”

韓漸離無奈道:“我整天帶著這小子呢。”韓想正趴在他肩膀上扯著他的頭發。

到了監牢附近,饒雪空道:“漸離,你帶著韓想留在這裏吧。”

韓想叫了起來:“嬸嬸我要跟你進去。我要跟你進去!”一邊叫著,一邊跳到她懷裏,摟著她的脖子不放手。

靳嘯寒伸手要去將他扯下來,韓想拚命往饒雪裏懷裏縮去:“寒叔叔是壞人......”

韓漸離哈哈大笑起來。他就喜歡看自己兒子跟饒雪空親近。

靳嘯寒臉色冷了下來,跳下馬車:“那你跟我進去!”

“你自己進去吧,反正隻是問幾個問題,堂堂敬王爺難道還做不到?”

靳嘯寒懶得在這裏浪費時間,倒也沒有抗拒,自己進了牢房。現在沒表明身份,不過,出錢就行了。

饒雪空抱著韓想下了車在附近轉轉,韓漸離跟在兩人旁邊,看著她牽著自己兒子的手,心裏微微一歎。

突然,饒雪空站住,看著前麵一個推著一輛板車的男人愣住了。

“怎麽了?”韓漸離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

那個男人穿著半舊的布衣,板車上放著一些水果,他肩膀上搭著一條布巾,是那種走街串巷的商販的慣有形象。

就是一個賣水果的。

但是看起來有點兒麵熟。

這時,那男人似乎是察覺到這邊有兩道視線一直看著他,驀地轉過頭來。

“莫、之競?”韓漸離認出來了。

饒雪空點了點頭,“的確是他。”

當年的莫之競是一俊秀男子,穿著錦衣華服,意氣風發,現在他竟然推著板車在穿街走巷地賣水果?

一時間,饒雪空腦海裏又閃過多年前的那一幕,在柳家院子裏,銀杏樹下,李乘風在樹上對著她露出陽光般的笑,莫之競站在那裏,如一棵玉樹,風姿臨風。

人生,的確是不知道路會拐往什麽方向。

她微微歎氣。

韓漸離輕聲問道:“想起從前了?”他們都在這碧玉城相識,如果說他是遺憾的,因為他成不了站在她身邊的那個最親密的人,但是莫之競卻無疑是悲慘的。他連他自己心裏喜歡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他側臉看著身邊的女子,當年她以柳雲薇的樣子出現在他們的生命裏,那個時候誰又能夠想到,在柳三小姐的軀殼裏住著的是這樣美麗而強悍的靈魂?想起來,真覺得世事太過神奇。

莫之競也認出了韓漸離和饒雪空。

隔著兩百米左右的距離,他望著那個女子。

她穿著一襲淡紫襦裙,發間插著一枝蓮花步搖,陽光灑在她身上,他能看到她肌膚泛著溫暖的微光。她的雙眸幽黑發亮,那安靜的模樣,竟然讓他想起了多年以前,在柳府園子裏,銀杏樹下與柳雲薇的那一次相見。

莫之競的心突然劇烈一痛,痛得他不得不伸出手,狠狠地按在心髒處。

韓漸離也忍不住歎氣:“你說,莫之競有懷疑過你嗎?”

饒雪空唇角一扯,“我也不知道,也許吧。”

當年在京都,或許他曾經在她身上看到過熟悉的影子。可是靈魂之事太過不可思議了,一般人都不會想到這方麵去。就算莫之競曾經有過懷疑,他又能如何?

是的,莫之競不能如何。

他甚至覺得在這個女子麵前這麽兒狼狽讓他無地自容。他咬了咬牙,急急地推了車轉身離開,像逃開什麽似的,饒雪空發現他的右腳竟然微有些跛。

看來,這些年莫之競真的過得很不好。

“李乘風難道沒有接濟他嗎?怎麽說也是兄弟。”

“也許有吧。”饒雪空沒有問過李乘風這些事,李乘風也從來沒有跟她提過。應該說李乘風也隻是有過懷疑,卻不敢往那個方麵想。他自然不會跟他提莫之競的事情。

“改天要去看看柳雲薇嗎?”

“再說吧。”現在饒雪空對柳雲薇一點興趣都沒有,不管她過得怎麽樣都跟她沒有關係。

這時,靳嘯寒大步走了出來,見他們站在那邊望著什麽,微微皺眉:“看什麽?”

饒雪空搖了搖頭。

“看到莫之競了。”韓漸離挑眉。

靳嘯寒果然麵色不太好看。但是也沒說什麽,畢竟莫之競連當他的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見到楚縣尉了?”

“嗯,見到了,他說人不是他殺的,他被金少爺叫過去的時候,那芙娘已經倒在血泊中了,楚縣尉下意識過去察看她的傷勢,這個時候人就湧了進門,正好看到他蹲在芙娘的屍體旁邊,百口莫辯。”

饒雪空搖了搖頭:“真是老套的嫁禍手段。”

“老套?”兩個男人看著她。

“是啊。”以前電視劇看多了,很多都是如此。饒雪空搖頭失笑。

靳嘯寒道:“這事交給我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昨晚把她折騰壞了,他並不想她來忙這些瑣事。

饒雪空眨了眨眼,點頭答應了。

靳嘯寒便自去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