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玄抱著王策的屍體,愴然而行。
數千邊軍手持兵器,靜靜地看著他,卻無一人上前。
領兵中的一將,是王策的老部下,大抵知道此中內情。
上來說道,“請公爺,勿將王將軍屍首交與梁國!若需要一顆腦袋,拿我的去亦可!”
蕭北玄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是條漢子,可惜沒長眼!”
那人擰著脖子,說道,“那我便去玄甲軍中長長眼!”
蕭北玄沒回他,他便執拗地跟在了他身後。
回到軍中。
眾人見到王策屍首,無不大驚。
聽蕭北玄說了來龍去脈後,又無不感懷!
這世界多有不義之輩,卻也有王策這般,心懷大義之人!
旋即,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挖了個大墳,將他埋葬。
全體玄武軍列隊,齊唱“安兮魂歸”歌!
這是玄武軍對陣亡袍澤的,最高禮遇!
蕭北玄單膝跪地,祭酒!
跟來的那人便知,蕭北玄絕無用王策屍首,換取逃入梁國境內的意思!
於是立馬下跪,對蕭北玄道,“大丈夫當如是!陳梟,七尺微軀,願隨公爺北去!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陳梟,王策部下悍將,據說隻跟王策學了十年槍法,便深得其真傳,乃王策之下,槍將第一人!
蕭北玄見識過他的勇猛,便破例點點頭。
白勝景立即高興地上前,扶起陳梟,說道,”陳將軍,久仰大名!自今日起,你便是玄甲軍一員了!隻是營中已無官位,恐怕要委屈你了。”
陳梟說道,“何來委屈?大丈夫欲得高官厚祿,自要屍山血海中去討!”
一番話,令向來目空一切的玄甲軍眾人,亦對他刮目相看。
......
安葬完王策。
蕭北玄即刻帶人,來到了王策所說山穀小道入口。
在那,果然見到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正是王策之子王錚。
王錚上來道,“家父首級何在?”
似乎,王策一早就與他交代過後事了!
蕭北玄道,“何敢用王帥首級!已安葬!”
王錚臉上閃過一絲悲愴,雙目猩紅,卻咬牙,保持住了鎮定。
“家父令我帶你們繞過長庸關,你們跟我來!”
悲痛欲絕而不露於色,還仍要完成老父的囑托。
如此鎮定,讓見慣了生死的玄甲軍眾人,亦無不一怔。
王家父子皆英雄!
“王錚!”蕭北玄喊住他,走過去,將靴中一柄貼身短刀放到他的手裏。
說,“從今往後,我北境軍中,盡是你弟兄!”
王錚愣愣地看著蕭北玄,雙目越發赤紅。
卻並未說什麽,隻是收起刀,立即又轉身。
“跟我來!”
山中潛行一晝夜!
是日破曉時分,天地如同絳染的水墨畫,非黑即白!
玄甲軍出山!
又一路疾行,抵達梁國邊境東山關十餘裏外的地方。
“東山關地勢險峻,牆高城厚,自古以來易守難攻。關內的東山城是邊境大城,很多發往別國的貨物,都在這裏周轉。”白勝景介紹道。
陳梟補充道,“現在東山關的守將是葉瑾儀,是梁國女帝的心腹愛將。很能打仗,修為也很高,王老將軍曾跟她交過手,沒有占到任何便宜。”
賴三兒笑道,“陳梟,聽說那葉瑾儀長得奇醜,又凶猛無比,還好生吃人肉?”
一個玄甲軍士兵說道,“那豈不是活脫脫的母老虎?”
賴三兒哈哈一笑,道,“可不是麽,小心她把你吃了!”
陳梟苦笑道,“這些傳聞我也不知真假,但此人凶猛異常當是真的。”
蕭北玄沉吟了下,說道,“如果我們直接兵臨城下,他們怕是不肯讓我們過的。不如我先進城,伺機接近葉瑾儀,與她聊聊。”
時間緊迫,後麵的乾軍可能不出一兩日就會趕到,所以他得盡快和葉瑾儀談妥。
陳梟連忙說道,“公爺不可!雖然公爺修為高深,但那葉瑾儀詭計多端,還精通下毒,如若她要對公爺不利,後果不堪設想!”
賴三兒立即說道,“那我陪公爺一起去!”
白勝景道,“還是我去吧,毒藥這塊,我也略有造詣。”
眾人連忙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向白勝景。
白軍師什麽都好,脾氣好長得也不錯,而且論排兵布陣、兵道詭計,更令人心服口服。
就是沒事喜歡搗鼓丹藥,還喜歡親自試丹。
一年前,他搗鼓出了一個“天方養元丹”,結果吃了以後,十多天都扶著牆走路,最後還是蕭北玄用內力幫他逼出來。
三個月前,他又搞了個什麽“淩飛散”,結果在**癱了半個多月。
也搞過毒藥,有段時間軍營老鼠多,他就搞了個“滅鼠毒霸散”,號稱乃鼠藥之霸。
結果不負眾望,一經推出就大受好評!
老鼠們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方圓幾十裏的都來了,一個個都吃得膘肥體壯的。
對,給好評的是老鼠......
蕭北玄就拍了拍白勝景的肩,說,“你還是留在這吧,你在我放心。”
這時,隻聽蘇若薇說道,“我同去吧。一般的毒藥,我都認得。”
蘇若薇很少說話,但是在玄武軍中,都知道她不是尋常女子。
她說能認出毒藥,那就沒人懷疑。
......
蕭北玄便帶著賴三兒、蘇若薇,悄悄摸到了東山關下。
然後找了段防守薄弱的城牆,賴三兒唰地一下就飛了進去,他的修為絕非普通人可比。
蕭北玄則拉著蘇若薇,也翻了進去——蘇若薇似乎沒有修為。
進得城內後,已是上午時分。
隻見城內熙熙攘攘,往來的客商絡繹不絕。
城中大道兩側盡是商鋪,道邊也有不少攤販,什麽吃的、玩的、用的應有盡有。
吆喝聲、砍價聲和小吃的香味卷在一起,好一派人間煙火。
梁國的服飾、飲食以及語言,和乾國大同小異,城市也繁華。
但蕭北玄三人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娘,我想去學堂讀書!”街邊,一個小男孩說道。
“讀什麽書,男子無才便是德!長大了去碼頭扛包、去田裏種地,那才是正道!”一個婦女不耐煩地說道。
路邊一顆柳樹下。
“瑤兒她娘,你們家瑤兒該成家了吧?想娶個啥樣的男孩子,跟我講講?”
“嗨,我家瑤兒剛剛考入縣衙,說什麽現在事業剛起步,晚些再說!”
“也對也對,女孩子嘛,不著急!要是男孩子年紀大了,可就難辦嘍!”
一家青樓門口。
“喲,這位姑娘,來玩兒啊!”
“咱這好些新來的公子,長得可俊呢,保管你喜歡!”
蕭北玄:“......”
蘇若薇:“......”
賴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