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城主的靴子上有梅花刺繡,而且與那晚小蛇看到的一模一樣!
蕭北玄不認為那是湊巧,那麽就隻有一個解釋,白雲城主也是將東洲化成妖域計劃的參與者,甚至可能是發起者之一。
那麽問題就來了,為什麽白雲城主明知道自己會反對這個計劃,卻還讓自己當這個“觀察使”,去查這個計劃?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蕭北玄可以先確定一點,那就是對方既然讓自己吃下這顆丹藥,就一定是想讓自己成為一顆棋子的。
一顆又聽話,又好用,還安全的棋子。
而自己,也隻有在當好這顆棋子的情況下,才有資格接觸更高的機密,繼而才有可能查出東洲計劃的全貌。
正因如此,他雖然很早就看到那個梅花刺繡,知道這個計劃是白雲城主一起參與的,但是當白雲城主試探他對此事的看法時,他還是毫不猶豫地告訴他,他絕不允許。
並非他要逞強!
而是他頂著“天下之義莫過於蕭北玄”的名頭,又是土生土長的東洲人,如果讚成這個計劃,反倒是讓白雲城主懷疑,他已經知道了點什麽。
所以,他隻有反對,越激烈的反對,就越看上去像個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的楞頭青!
這才是一顆很好用的棋子!
“不過,接下去我該怎麽做,才能讓他們認為,我既有用,又不會威脅到他們的計劃?”
......
白雲城,城主府。
白雲城城主魏琪年走進了位於府中東南麵的一個小院子,站在一個屋子外整了整衣冠,這才對著大門拱手行禮。
說道,“盟主,屬下回來了。”
屋裏,很快傳來了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
“魏城主辛苦了,妍兒,看座。”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如果細聽,甚至能感覺說話之人的年紀大約才十七八歲,決然不會超過二十的光景。
但是魏琪年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說道,“多謝盟主賜座!”
玄武大陸八洲尋仙會的總盟主,是一個女子,這點幾乎所有修士都知道。
但是總盟主究竟多少歲,卻是沒人能說得清,便是近幾年比較得寵的魏琪年,也決然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的小時候,爺爺就曾帶自己去見過這位總盟主,那已經是三四百年前的事情了。
不多會兒,一個漂亮的青衣侍女,便帶著一張板凳過來,放在了屋簷下。
又笑吟吟道,“城主請坐!”
氣氛看上去很親切而又自然,但是魏琪年卻絲毫不敢大意,先向那侍女拱手感謝後,這才坐下去。
坐的時候雙腿並攏,身背挺直,屁股隻敢沾椅子三分之一。
憑良心講,魏琪年從未見過屋裏頭的那位發火,甚至感覺她的脾氣極好,而且聲音也很動人。
但是老一輩口口相傳下來的,關於這個女人的描述,卻是足以讓他在她麵前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盟主,名叫楚晴川,魏琪年也是聽爺爺說的,因為沒人敢直呼她的名諱,她也從不需要自我介紹。
“事情辦得如何了?”屋內的楚晴川問道。
坐在屋簷下,魏琪年隔著門回答道,“回盟主,還比較順利!他吃下了那顆丹藥,而且還接受了觀察使之職。
屬下還將玄武盟要將東洲妖化一事與他說了,他果然非常憤慨,表示回去就調查東洲所有與玄武盟合作的內奸。”
“他吃那丹藥的時候,可曾猶豫?”楚晴川突然問了個很細節的問題。
魏琪年愣了愣,但很快就說道,“毫不猶豫!”
“哦,嗬嗬!”楚晴川笑了笑。
魏琪年不知道她因何而笑。
但旋即又聽她說道,“你辦得很好。一會兒找小青,去領一顆雀羚丹吧。對了,我還為你準備了一本劍法秘籍,相信對你的提升有所幫助。”
魏琪年頓時精神一振!
雀羚丹便是中和天霜玉雪丹毒性的解藥!
對他而言,一顆雀羚丹,便意味著兩個月的壽命!
盡管楚晴川每個月都會按時給他一顆,但若是能有額外賞賜的儲存起來,安全感自然會大大增加。
而更讓他喜出望外的是,楚晴川竟然會賜給自己劍法秘籍!
要知道,盟主的秘籍,隨便一本,都足以引起外界腥風血雨的爭搶!
“屬下多謝盟主恩賞!”
傳說中富可敵國的白雲城主,不由站起來,朝裏頭深深作揖。
“不必多禮。”楚晴川語氣親切地說道,“你要時刻關注蕭北玄的動向,給他必要的支援。他是張好牌,我們要珍惜!”
魏琪年頓時點頭道,“盟主所言極是!利用他去查玄武盟的計劃,玄武盟就不會懷疑到我們的頭上來。
隻要他能查清玄武盟發動大陣時的具體位置,我們就定然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等到那時,就再也沒有人能阻擋我們的計劃了!”
然而,卻聽楚晴川嗬嗬一笑,說,“倒不是這個。沒有他,本座也能對付玄武盟。
本座的意思是,這蕭北玄可不是池中物,我們若能駕馭得了他,就在大世之爭中有了一把利劍,可省很大力氣!”
魏琪年又是微微一怔,心想原來那蕭北玄,在盟主眼裏竟是這等地位。
不敢怠慢,他連忙說道,“請盟主放心,屬下定然會好生照看他!”
“那便辛苦你了!不過......”楚晴川又笑道,“本座再提醒你一次,他不是池中物。若是有一天跳出池子咬我們一口,那就不劃算了。”
魏琪年聽罷,心領神會道,“屬下知道。他若能聽話便用,若是不聽話,或者難以掌控的話,倒不如除掉!”
“白雲城主果然聰慧,一點就通呢,嗬嗬嗬......”
“屬下愚鈍,全憑盟主教誨!”
.......
蕭北玄決定,先按照白雲城主的要求,去找出東洲之內,已經加入玄武盟的內奸。
這個過程不一定容易,但突破口還是有的,那就是周長峰。
那日周長峰指責自己坑害東洲同道時,視角好像有些太寬廣了——比如他知道各宗門都是聽了魏無名的消息才來的,又比如他還知道東洲尋仙會的會長已經被殺了!
若不是有人告訴他,蕭北玄不相信他能知道那麽多!
所以,他很有可能就是玄武盟的人,所以才會突然對自己發難,然後造成東洲分裂。
不過一切都得回去後再調查了。
離家已有半月,蕭北玄也有些想回去了。
於是第二天,辭別秦大力、顧運城兩人,且互相留下傳音石之後,他就帶著小武、周天林等一眾東洲人,踏上了白雲城的飛行寶船。
又是兩晝夜的飛行。
順利抵達大夏國都城定北城。
寶船緩緩從皇宮上空降落時,無數百姓在底下看到了他們的皇帝陛下,站在船舷邊。
於是立即紛紛跪下,大呼起來。
“恭迎皇上凱旋!”
“草民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繼而整個城市似乎從壓抑中掙脫出來,一下子就變得活躍了!
無數百姓奔走相告。
“陛下回來了,陛下回來了!”
“陛下好好的,一點受傷都沒有,我看到了!”
“太好了,我說什麽來著,咱們陛下可是天佑之人,怎麽可能有事?”
“他娘的王二狗胡咧咧,非說陛下可能遭了難,老子這就捶他去!”
蕭北玄下了飛行寶船,與小武、周天林等人道別。
特別對小武說道,“六弟,回去祭拜完你爺爺,便來我這住幾天吧。”
小武聲音低沉道,“若是熬不過去,我便來你這。大哥,我一定要找出殺我爺爺的凶手,為他報仇!”
蕭北玄點點頭,“仇一定要報,大哥也絕不會袖手旁觀。但是你不要急,這段時間先保護好自己。”
周天林道,“北玄,你安頓好自己的事情後,且來問道峰一趟。東洲大變,我們需要想個對策才是。”
“好,你們也要多加小心。”
說著,他將幾張紙,分別遞給周天林、齊鎮山、胡貞豐等人。
這上麵,記載的正是淩雲宗書庫中的幾個護山大陣,從圖紙到布置方法,再到所需材料一應俱全。
幾人都是行家,一看就知道此等護山大陣,便是當世頂尖宗門都未必拿得出,一個個都目瞪口呆,又激動萬分。
蕭北玄道,“回去以後,你們照此法布下大陣,若是有人來攻,應該可以抵擋一陣,不至於措手不及!”
周天林忙道,“北玄,此等大陣之法,你便當真這麽送我們了麽?你可知,這裏頭隨便一張,可以換多少資源?”
蕭北玄笑道,“我們一起從死人堆裏爬出來一次了,在世俗這種交情絕非一般朋友可比,區區幾個陣法又何須計較?”
齊鎮山驀地雙眸一紅,說道,“人言天下之義莫過於蕭北玄,今日我算是見識了!一生中能得蕭宗主這樣一個朋友,夫複何求!”
胡貞豐等人亦是一陣感激。
幾人又寒暄了幾句,這才各自散去。
此時白勝景、賴三兒以及大內總管趙忠獻都聞訊趕來了。
“陛下,陛下!”
賴三兒一個猛衝就抱住了蕭北玄,然後大笑道,“大哥,我就知道你能平安歸來的!你是誰啊,那是天道之子!就老白那貨總唉聲歎氣,擔心這擔心那,他娘的這兩天連丹都沒好好煉!”
賴三兒和白勝景是在蕭北玄入機緣之地前就回來了的。
其實要說心態,賴三兒可比老白差,他嘴上說陛下肯定能平安歸來,可每天都要來宮裏兩三次,就為打聽陛下回來沒有,要不然現在也不可能這麽快就到。
此時賴三兒說得高興,趙忠獻卻見不得這個,當即怒道,“賴統領,你這是作甚,還不趕緊鬆開?成何體統啊!”
賴三兒這才想起這是皇宮,不是私下,於是趕緊跟著老白、趙忠獻跪下來,行了君臣之禮。
喊道,“臣恭請陛下聖安!剛才冒犯了陛下,請陛下責罰!”
蕭北玄照例,笑嗬嗬地踢了他屁股一腳,然後說道,“起來吧。”
旋即,又問趙忠獻道,“老趙,朕在寶船上時,怎麽瞧見咱們皇宮周圍的房子都被扒了,你幹的?"
見蕭北玄似有責問之意,趙忠獻連忙說道,“皇上,您常說不得擾民,老奴就連咱皇宮北麵沿街的牆皮脫落了,都隻敢晚上找人去補,哪敢扒人家房子啊?”
“那怎麽回事?”蕭北玄好奇道。
“還不是那幫‘刁民’幹的!”趙忠獻故作義憤填膺狀,說道,“他們非說咱大夏的皇宮太小了,規格連別國的親王府都比不上,實在是寒酸!於是都自發的湊錢,說要擴建皇宮!
老奴就說了,這不胡鬧嗎?讓他們趕緊走!結果他們說,不擴建就不擴建,咱集資拆自己的房子總可以吧?
老奴又說,你們拆了房子,皇宮周圍空****的,多難看?還有,別國人來咱都城,看到這還以為百姓都怕陛下呢,你們讓陛下情何以堪?
他們卻說,那我們管不著,反正拆自己房子總沒犯法吧?
老奴當時就生氣了,這不是跟陛下對著幹嗎?於是二話不說,就把他們都抓了!
現在挑頭的,全關在天牢呢,等候陛下發落!”
蕭北玄聽到這裏,不由眼睛微微一眯,重新打量了下這老太監。
他豈能聽不出這老太監是在跟自己玩套路呢?
他這是怕自己不同意擴建皇宮,所以幹脆來一出以退為進,拐彎抹角地勸自己擴建皇宮!
蕭北玄被氣笑了。
罵道,“趙忠獻,你個老東西,在朕的麵前演花戲呢?當初群臣說擴建皇宮,你是第一個跳出來讚成的,朕還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趙忠獻見自己的意圖被看穿,隻好跪了下來,說,“皇上,老奴死罪,老奴的確是想擴建皇宮來著......可這也不是老奴一個人的意思,真是民心所向啊!”
白勝景也立馬幫腔道,“是啊陛下,國都乃一國臉麵,皇宮更是!既然百姓主動要求,那就擴建吧!我現在煉丹,都不夠地方了呢!”
蕭北玄沉吟了下,又好奇道,“不是,皇宮周邊的房子都那麽貴,就短短這些天,錢是怎麽湊齊的?”
“皇宮周邊的房子基本都是我大夏八大商會的,他們都自願捐了!”
白勝景笑道,“我估計他們是被架在那了,大夥兒都說捐錢給陛下賣地,他們要真收了那錢,非被啐一口痰不可!所以,幹脆就捐了,反正最近他們生意好。”
蕭北玄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然後對趙忠獻說道,“行了,趕緊去把人給朕放了!然後那些房子,該多少錢還多少錢,按市價賠給人家。
至於擴建,你就找人先打個預算。記住,我大夏沒有強征,也沒有勞役,多少材料按市價采購,來做工的工人、工匠,也按市價給錢。
你敢少給一個子兒,我都找你算賬!”
趙忠獻頓時喜笑顏開道,“老奴遵旨!對了,那百姓捐上來的錢財,該怎麽辦?退回去,怕是難退了,有些人捐了都沒留姓名。”
蕭北玄想了想,說,“入賑濟局的賬吧!”
“遵旨!”
.......
蕭北玄回來的消息不經而走,很快在京的朝中大臣紛紛過來請安。
蕭北玄索性就在崇武殿臨時開了個朝會,也好了解下最近發生了哪些大事。
“陛下,北蠻戰事已平!陳將軍現在帶兵鎮守在北蠻都城,還立了北蠻原大汗的孫子忽而勒,為新的大汗!接下來如何處置,陳將軍在等陛下的旨意。”
大殿之中,右相裘湛中氣十足地說道。
蕭北玄說道,“讓他班師回朝吧,北蠻之地我們現在不需要。”
“遵旨!”裘湛又道,“那麽夜涼國,是否也依循此例?夜涼太子傅年雪已經連續三次上表,要求陛下冊封他為夜涼國王了!”
蕭北玄微微一笑,說,“夜涼國可以要!回頭讓傅年雪來這裏,朕要親自為他舉辦一個冊封儀式!”
群眾聞言,無不振奮。
畢竟,如果冊封傅年雪為夜涼國王,就意味著大夏的國土,又擴大了一倍!
“遵旨!”裘湛應了一聲,又匯報道,“南邊的局勢目前也很穩定,現在由趙甲乙率大軍與乾國隔江對峙。乾國幾次反攻,都被趙將軍擊退。
目前最大的問題就是,乾國的百姓總是偷偷渡江溜過來,想成為我大夏子民!人數實在太多,如何安置這些百姓,趙將軍很是頭疼。”
蕭北玄聞言,不由笑了笑。
說,“既然乾國百姓這麽想成為我大夏子民,那我們何不打到乾國都城去?說起來,朕也好久沒見柴祁鎮了,也想找他敘敘舊,看他是不是還要判朕一個淩遲處死的罪呢?”
“哈哈哈!”
朝堂上,賴三兒等幾個從玄甲軍中出來的武將,頓時都大笑起來!
笑罷,卻是一個個都摩拳擦掌,再也按耐不住,紛紛出列請戰。
“陛下,臣請戰!臣願活捉那昏君,跪於此殿之下!”
“陛下,請允臣參戰!三個月,若是三個月內臣攻不下乾國京師,臣提頭來見!”
“陛下......”
看著這些熱血沸騰的武將,蕭北玄隻覺心中一陣暢快!
是啊,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終於不必再看勞什子的“國之上”的臉色了,也不必看乾國國之上背後,那個狗屁玉泉宗的臉色了!
現在他背後有周天林,有那麽多兄弟,甚至有總盟主撐腰,還需要看玉泉宗的臉色?
幹就完了!
就在玉泉宗眼皮子底下把乾國吃了,豈不痛快?
乾國物產豐饒,敷衍遼闊,人口眾多,若是能吞並,那麽大夏國運估計可以翻倍!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需要一戰!
因為玉泉宗參戰,白日門也一定會參戰,而白日門的周長峰如果真是玄武盟的人,那麽玄武盟恐怕也不好意思不幫他!
等玄武盟下場,那麽再調查東洲內奸的事情,豈不是事半功倍?
嗯,就衝這個理由,到時候打起來,那位總盟主也不好意思不幫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