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尊乃是遺物術士,比普通人的眼力更好,看古董的眼力更是如此。這總共有四堆銅板,第一堆銅板正如人們眾所周知的,古董就沒有那麽新的,哪怕後期打磨也沒有那麽新,第一堆全是假的。

第二堆雖然是真東西,但不是特別值錢,每一枚的價格應該在幾百塊左右,如果這年輕人賣個幾十塊還有些賺頭,如果這年輕人當真東西賣,那就沒有賺頭了。

第三堆銅板裏麵隻有一枚銅板是真東西,但在沒有仔細去看之前,方尊不知道這是什麽。

而反應最為強烈的是第四堆銅板,裏麵帶給方尊的感覺非常強烈。

方尊並沒有因為這年輕人的態度不好而離去,而是笑著道:“那請問一下,你這都是怎麽賣的呢?是成堆賣,還是可以單獨賣?”

年輕人哼了一聲,道:“這四堆銅板一起賣,這第一堆銅板三千,第二堆銅板兩千,第三堆銅板兩千,對四堆銅板一千。”

當年輕人說出價格之前,方尊還以為他是識貨的人,因為他說的話全是古董界裏麵的行話。可是當這個年輕人念出了價格之後,方尊就有些無奈了。

這家夥根本就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價格,就胡亂開價。

這第一堆銅板根本就沒人買,他居然敢開出三千的價格來;第二堆第三堆雖然值錢,可如果他不懂得價格開出這種高價,也不會有人買,第四堆銅板比較值錢,卻隻以一千出價了。

方尊很清楚如果自己想要直接購買第三堆以及第四堆,這個年輕人雖然不是古玩界眼力非常好的人,但絕對是個見風使舵的家夥,一定會漲價。

這一天下無人問津,忽然有人要開出大價格將這些東西全部買走,這年輕人一定會覺得方尊是個識貨的人,同時也會覺得自己的東西一定會值錢,到時候說不定不賣了。

為了讓這年輕人能夠成功將東西賣給自己,方尊笑道:“你看,這第四堆銅板全是碎片,花一千是不是太貴了?第二堆與第三堆都就零星幾個,兩千也有些不值。要不我隨便挑選幾個,你隨便要價,剩下的再賣給別人?”

年輕人搖了搖頭,哼道:“我這些東西都是我爺爺留下來的,怎麽可能讓你一個一個買?如果不是我現在手裏麵急用錢,怎麽可能將這些東西賣給你?”

方尊見這年輕人目光閃爍,知道他一定在撒謊,卻沒有理會,而是笑了起來,道:“不管怎麽說,你這第四堆銅板都是碎片,第二堆與第三堆也都太少了,我不可能全要。如果你實在想讓我全要,那你得給我降點價格。如果我買東西沒有優惠,那麽我買這東西做什麽?”

年輕人見方尊也是個坐地還錢的貨色,不由揚起了眉頭,道:“既然你想要優惠,那可以,這每一堆我都給你便宜三百,你隨便買,成不成?”

方尊笑了起來,道:“我對這第一堆銅板、第二堆銅板都蠻有興趣,我買下這兩堆。另外兩堆銅板,你再去找識貨的人賣,行不行?”

年輕人聞言先是一怔,繼而擺了擺手,道:“不行,你隻買了我這前兩堆,那我這後兩堆還怎麽去販賣呢?不行不行,說好了,你必須將這四堆銅板全都買去。”

聞言,方尊泛起了難,故意撓了撓頭,糾結地道:“那可不行。要不這樣吧,我也不讓你給我優惠了,我買下這第一堆銅板與第二堆銅板,這第三堆銅板與第四堆銅板權當送我行不?這也算是添點彩頭。”

方尊此刻的每一步行為與每一句話都是在打消年輕人的警惕之心,唯恐這年輕人忽然意識到了這些銅板的珍貴,從而讓這場交易黃了。

在古玩界有很多這樣的事情,在將一件東西當做藝術品販賣的時候,因為對方勢在必得的樣子,賣家忽然意識到這東西非常值錢,居然不去販賣了,反而自己留著去鑒定當寶貝了。

年輕人見方尊步步緊逼,不滿地道:“五千塊錢買下我這八千塊錢的東西?哥們兒,這可不行啊。不行不行,你這打折也太厲害了。”

方尊聞言忽然冷哼一聲,道:“你這些東西都是破爛東西,在別的地方一千塊錢就能買到。我願意出五千那不過是因為我最近剛中了彩票,花錢大手大腳習慣了,你怎地還蹬鼻子上臉了?你不賣是吧,那好啊,那我去別的地方買,真有意思。”

見方尊真要走而且拉起於雪藝已經走了幾步,年輕人眼珠子一轉,有些著急。

方尊的表現讓他心頭非常急,他很清楚如果今天不能將這些東西賣出去就要和西北風了,忙擺手道:“嗨嗨嗨,哥們兒,你別著急走啊,我好歹在這兒擺了兩天攤兒,你好歹再給我一千塊錢的飯錢與車費不是?這樣吧,你在五千上麵再加一千,我折本兩千,賣給你!”

方尊聞言哼了一聲,扭過頭來,道:“一千?我說你喝人血呢是不是?一千塊錢都夠我買下那麽多銅幣的了。”

見方尊不想要買了,年輕人大急,道:“唉唉唉,你別走別走,這樣吧,一千減掉一半,五百行嗎?五千五,這也算是個好聽的數字。”

聽到價格已經減到五千五,方尊的臉色才緩和起來,並道:“不行,五千五也高,我剩下的錢還有別的用處呢,最多五千三,賣就賣,不賣就不賣。”

方尊在大價格上之所以大方,是為了穩住年輕人,在小價格上麵之所以吝嗇是為了讓年輕人看不到他迫切購買的心思,年輕人也就以為自己賺大發了,卻不會想方尊其實更賺。

將價格談攏之後,方尊從懷中掏出包兒來,從裏麵掏出了一疊百元大鈔,然而數了數之後,發現隻有五十二張,便衝著那年輕人笑道:“哥們,你看,實在不巧,我的錢都在卡裏,現在身上隻有五千二百塊,你看能不能再便宜一百?”

方尊這次帶著一萬出來的,他實際上在包裏麵就數了五千二出來,這樣就是為了徹底打消掉這年輕人的疑慮,用摳門的方式表達出自己看不透這銅幣的意思。

“嗨我說你這人……”

年輕人先是勃然大怒,可看著方尊手中的紅鈔,心道一百塊錢不足為提,便哼了一聲,道:“既然如此,那五千二就五千二吧,今兒碰到你這麽一位神人,真是我倒了八輩子黴。”

嘴上雖然這樣說,年輕人眼中卻有一絲驚喜之意。

這些銅幣不過是他從一個看起來賊頭賊腦兒的家夥那兒話費三百塊錢買來的,想不到隻在天地大巷呆了兩天時間,這三百塊錢就翻一番到了五千二。

都說天地大巷裏麵人傻錢多,這個說法果然不假。

見年輕人已經將五千二收入懷中,旁邊的商販們發出了陣陣歎息之聲。

“這小子可真有意思,那麽便宜的東西還有那麽多碎片,隻需要最多一千塊錢,這家夥居然花費了五千二才將之買了去,真是人傻錢多啊。”

“就是就是,這小年輕在這兒擺攤也有些不夠道義,這騙錢騙得太狠,是會被人報警的。”

“古玩界雖然各安天命,但這小子做得未免有些太不地道了。”

聽到周邊的議論聲,年輕人哼了一聲,忽然站起身體,掐著腰衝著那些人罵道:“人家愛怎麽買就怎麽買,跟你們有個屁的關係?我告訴你們,別以為你們都是些老頭我就不敢動你們,我可是在五爺手底下混過的。”

聽到五爺這個名號,這些小攤販果然都閉上了嘴巴。

這年輕人口中所謂的五爺正是當初方尊在成為古齋新主人時候得罪的痞老板嗎,後來痞老板還帶著人去打方尊,並且當時還有齊德齊薑父女二人觀戰。

這痞老板在這天地大巷雖然沒有特別有名的店鋪譬如老字號,但卻有兩家開了的時間已經不短了的古玩店鋪,門麵不大卻是在天地大巷裏麵的確擁有的店鋪。

痞老板本人在天地大巷算是個名人,也是個非常有名的地痞無賴,這些小攤販都知道他的名頭,所以聽說這小子是跟著五爺混得,也就沒有再多言了。

隻是這些攤販害怕五爺,於雪藝卻不怕所謂的五爺。

於雪藝拽了拽方尊的衣服,皺眉道:“我說你是有錢沒地兒花了是不是?這種銅板,別的地方都那麽便宜,如果你真想買,在這兒買做什麽?”

不等方尊說話,王光已經嘲諷出聲:“方尊啊,你是不是想在雪藝麵前,表現你非常具有財力,從而想把我踩到腳下?難道你不知道,你的行為非常愚蠢嗎?根本沒有任何聰明的樣子。就這樣,你根本不是在秀你的財力,而是在秀你的智商無下限。”

王光這句話雖然說得有些重了,但並不是沒有道理。

那李豔眼神比較活兒,在得到王光的示意之後,立馬站了出來,譏諷道:“方尊,剛才你說你有古齋,該不會是胡說八道吧?如果古齋真是你開的,你還用得著在這兒買東西?”

聽到這話,王光的眼睛頓時明亮了起來。

正如李豔所說,如果方尊真是古齋的老板,買這些工藝品直接從工廠拉就行了,何必在這種小攤販這兒買那麽貴的東西?

於雪藝的眉頭揚了起來,也有些懷疑。

實際上於雪藝與方尊接觸了這麽長時間,雖然知道方尊比較厲害起碼手段比較厲害,但卻不知道他有沒有錢,也不知道他是否真有古齋這個店麵。

就像李豔說得那樣,既然方尊真有古齋這個店麵,想要買這些奇怪的銅板,為什麽不直接從貨源處進貨呢?那樣的話,隻怕這些東西連三百塊都要不了,就能弄個全套兒的。

更何況,這四堆銅板裏麵還有粉碎的還有新得比工藝品更甚之的。

周圍一些聽到這裏的吵鬧聲而圍攏過來的人們在得知來龍去脈之後,也都象征性地議論出聲,有人感歎後生無知,有人譏諷那年輕攤販不講道義。

“小夥子,你如果買這些銅板,可真是吃了大虧啊。”

“這年輕人是彪咋地?那麽多破爛銅板,話費五千二去買?”

“五千二?將五和二反過來再減掉一個零,就是這年輕人的智商啊。”

“這個年輕攤販也有些不地道,那麽便宜的東西,估計他上手的時候最多三百塊。現在居然五千二賣給別人,實在有些不講道義啊。”

旁邊的小攤販們不敢言語,可這些路人都是流動的嘴巴,他們卻不害怕什麽五爺六爺的。

而聽到這些路人的言語,年輕攤販的臉色變得難看之極。

便在人們都覺得方尊一定是打眼了,或者說腦袋秀逗了的時候,方尊已經將地上的銅板打包完畢,並衝著四周笑道:“我傻?這可未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