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世家之殤
寂靜的山穀之中有一座普通小屋，看似獵人的臨時居所，實則是花家家主花擎天的修煉靜室。
睜開渾濁的雙眼，盤坐著的花擎天有些痛苦的站起來，走到門口的陽光下，一張布滿折痕的臉望向西北方。
少頃之後，一個人影翩然落下。
這是一位老者，白衣勝雪，白發飛揚，雙目之中綻放的神光鋒利無比，仿佛將自己與這個塵世分割。
老者左手握著一柄長劍，紋絲不動，他信不走來卻仿佛將周圍的所有生氣全部扼殺，凍結。
此人便是西門家的當代家主西門不破。
“擎天，你的傷很重。”
西門不破銳利的目光落在花擎天身上，微微皺眉。
“是很重。”
花擎天輕輕歎息，隨後又灑然笑道“傷與不傷有什麽區別，我還是花擎天，是花家的守護神。”
他的聲音之中充滿了淡然的霸道，宛如一位垂死梟雄悍然爆發的絕世霸氣。
他這話不單是對西門不破而說，更是對自己的而說。
雖已英雄遲暮，但氣魄尚在！
西門不破雙眼沒有波瀾，忽然突兀的道“寒霜的年紀不小了，該嫁人了。”
“西門寒霜？”
花擎天雙眼一眯“不破，你這是什麽意思？”
西門不破淡淡的道“沒什麽意思，寒霜該嫁人了，我知道你花家有一個小子一直在外遊曆，這次讓他們見見麵吧。”
花擎天聞言一怔，隨即暢快大笑，一想到這個出門遊曆的小子，他的心情就好了起來，同時他看向西門不破那張沒有表情的老臉充滿著濃重的感激。
花家已到了生死一線的地步，可西門不破仍然沒有拋棄花家，沒有忘記兩家千年的情誼。
如果這次花家亡了，根本不存在聯姻一說。
可西門不破既然這樣說了，便是已經做好了與花家共同進退，拚死一搏的準備！
西門家這次來了些什麽人，花擎天非常清楚，都是西門家的長老、精英，高手幾乎傾族而出！
尤其是此次聯姻的主角西門寒霜，號稱西門家百年不遇絕世神才。
年僅十七歲就已經達到了地榜第七名的境界，花家已知的第一天才花蘭與她相比，也隻有絕色的容顏能勝過一籌。
“老夥計，這份情，我記下了。”
花擎天慨然輕歎，背影蒼老了幾分，沒有人知道他挑起一個逐漸走向腐朽的家族有多少艱辛。
西門不破看著花擎天，無波的眼神顫抖了一下“記得請我喝酒。”
“那是當然！”花擎天大笑，而後看向西門不破“不破，你的功力似乎有所精進。”
此話一出，西門不破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終於露出了情緒。
這是一絲自嘲之色。
“我已經沒有潛力了，這輩子也無法達到先祖的境界，心中有劍，劍中有心，除此之外皆無旁物……這對我來說隻是個憧憬罷了。”
花擎天也是頹然一笑“好夥計，八大世家傳承至今，隻有你我兩家存在最久，而且古來親密。你我先祖交好，從此世代交好，不增斷絕，我們都在先祖的福蔭下成長，壯大再到最後的滅亡……”
西門不破的話觸動到了花擎天心裏的悲痛，他的聲音慢慢大了起來，激動的情緒牽動著內傷，他重重咳嗽了幾聲，接著道“如果我能達到先祖的境界，花家又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先祖心中空靈，胸懷寬廣，心有自然，以萬物為喜卻也不以己悲，用博大擁抱天空，用溫柔融化堅冰，若我也擁有如此心境，花家如何會變得這般不堪。”
“我可以憑著殘軀支撐花家，卻不會用博大將花家引上正途……”
花擎天悲憾長笑，西門不破也不由動容，微微垂頭，想起兩家先祖，他也唯有沉默。
古朽的世家存在千年，現在剩下的除了底蘊與學不精妙的武學就隻有對謫仙般先祖的追憶向往。
西門吹雪，花滿樓，兩個神一樣的名字，是西門不破與花擎天不敢提起的痛。
如果先祖尚在，看到現在的世家子弟會不會被活活氣死？
西門家與花家唯一的不同就隻是腐朽的要慢一些。
西門不破同樣唏噓不已，可看到花擎天越咳越厲害，他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最近聽說你為了保住一個外孫而得罪了劉家？”
花擎天默然點了點頭，長長呼了口氣，把心中的鬱悶悉數吐出，這才淡笑道“是啊，他叫陸長歌。”
“這個人我知道。”西門不破道“潛龍榜第十三名，的確算是個人才了。”
“潛龍榜第十三名……”花擎天喃喃重複了這句充滿諷刺的話一遍，神色複雜的看了西門不破一眼，喉嚨動了動終究沒有透露陸長歌的真實實力。
二十一歲的天榜強者，這份成績太過駭人聽聞！
就算他告訴西門不破，西門不破也未必會信。
而西門不破一旦相信了，以他的性子一定會殺上陸長歌麵前，逼他為花家出手。
這份沉重，花擎天並不願意強加在陸長歌的肩上。
“我欠了他啊……”
花擎天幽然長歎，西門不破卻目光遠眺，陸長歌的實力引不起他的興趣，倒是這滿山的寂靜有一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警兆。
花家與西門家能否扛過劉、周、王三家的重拳，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
時間就仿佛浪花，當它幽然湧來時，留下一片泡沫便消逝幹淨，像是從來沒有出現，卻帶走了地上的流沙。
竹樓上，陸長歌淡雅的目光翩然遠望，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金黃，不知是陽光染黃了綠葉，還是綠葉被秋風帶走了生機。
這樣的景色讓人不禁感到蕭瑟。
張悟能每隔三天都會把湘港血鳳集團的現狀匯報一遍，總的來說情況不錯，雖說沒有拿下蕭氏集團，但剛剛上市沒有多久的血鳳集團在程氏集團與鄭氏集團的幫助下身價翻了十倍以上。
金三角的情況也頗為喜人，傑坤在旦財、孟仇江、司空撕空、周破軍的血殺組的幫助下，幾乎連戰連捷，殺的薩克丟盔卸甲。
地盤擴充到了現階段飽和的程度。
有了底盤，自然也有了毒品，雖然不多，但十噸貨也說不上少。
而這些傑坤全部交給了崔清媛負責。
這個一心想要成為人上人的少女沒有辜負傑坤的期望，她知道傑坤是為了討好陸長歌才把事情交給自己的。
她明白自己的本錢在哪。
做起事分外用心，加之自身絕色**的容顏與對情緒拿捏近乎妖孽的程度，由她負責出麵銷貨的接頭人全部苦笑著大呼“你這個女人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愛的自然是崔清媛絕色容顏，而恨的卻是跟她做生意除了不能把貨賣到華夏外還有一點，就是要比其他源頭貴上一到兩成。
海清的事物也發展的井井有條，隻是薔薇最近很忙，至於忙什麽，薔薇沒有說。
可陸長歌卻是清楚自己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這個爛攤子當然是把抓起來的江少爺。
他故意讓陳局長把人抓了，不打不罵卻也不放，就是為了給薔薇一個機會。
一個曆練的機會。
村正神山的事情給他敲了警鍾，女人並不是經商就可以的。
讓薔薇慢慢滲入政治是他的構想，一旦薔薇跟政治掛鉤，那麽有人想動她就要好好動動心思了。
蕭彩衣也一樣，對於這個絕頂聰明的少女，陸長歌沒有多說，可蕭彩衣卻明白了陸長歌的心思，直接報考了公務員。
隻要她一畢業加之湘港血鳳集團的推波助瀾，蕭彩衣進入政壇十拿九穩。
可以說最近的一切都稱得上順風順水，但陸長歌就是高興不起來。
原因不外乎是陸惜柔與袁無夢的感情進展更加順風順水，甚至大有裸婚的征兆。
對此陸長歌隻能選擇不聞不問，他有一種預感，一旦他就這個問題跟陸惜柔談開，結果一定不會是他想要的。
陷入戀愛中的女人根本就沒有理智可言，尤其是陸惜柔這種感情如一張白紙般的柔情女人。
讓陸長歌頗為無奈的是明知袁無夢這個人很有問題，卻偏偏無從下手。
“到底是誰呢？”
陸長歌目光放空，心裏斟酌著袁無夢的身份。
袁無夢的資料他幾乎可以倒背如流，甚至也暗中看過此人。
結果他看到的與資料一樣，相貌平平，絕對不會武功，平時沒有任何問題，偏偏來曆是個謎。
至於周青青的朋友之類，完全是個幌子。
兩家人都車禍死了，死無對證。
陸長歌雖然經常問自己同一個問題，但他知道就算知道袁無夢是從何而來，是誰派來的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該怎麽對付袁無夢這個殺不能殺的混蛋。
正在陸長歌沉思的時候，沈月月走了進來，看著陸長歌深鎖的眉頭，少女心中輕歎，臉上卻是喜滋滋的道“教官，想什麽呢？快陪我去看熱鬧吧！”
“熱鬧？”
陸長歌清醒過來，疑惑看著沈月月“月月，這花家與世隔絕能有什麽熱鬧？”
“怎麽沒有？”沈月月皎潔一笑“我剛剛聽說花家第一天才花蘭正在跟花牧長老爭執呢，據說吵的很凶呢！”
“吵架有什麽好看的。”陸長歌搖搖頭，意興闌珊，對花牧他沒有一點好感，至於花蘭，他連聽都沒聽過。
別說吵架，就算兩個人在拚命他也懶得多看一眼。
“不嘛！我想看嘛！你陪陪我唄？好不好？就一次！”
可是沈月月打定了心思要陸長歌放鬆一下，不由分說，連忙跑到陸長歌跟前撒嬌甚至耍賴的拽著陸長歌就跑了出去。
陸長歌不由苦笑，他何嚐不知道沈月月的心思，不過這種事……
唉……
陸長歌無奈一笑，眼神閃了一下，花家第一天才花蘭？他有些想看看八大世家之一的花家，當代第一天才的風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