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天叢雲劍出,明州護城河的上空淅淅瀝瀝下起了細雨忽而轉大,變得滂沱起來。明州城的市民依稀看到護城河旁好似有一棵大樹參天而起,茂密的樹冠遮蔽了天空使得本就因為陰雲顯得暗沉的天氣,顯得更加壓抑起來。

沈若冰眉頭緊皺,她和沈浩、薑瞳靜靜站在一旁,四聖戰旗環繞四周,將三人緊緊護了起來。

“鄭渠不愧是幾十年來最為天才的天師,他的法力不如泉叔但是一身術法運用絕不在泉叔之下。”沈若冰感歎道。

薑瞳吧唧吧唧小嘴,似乎在回味棒棒糖的感覺。

“是不錯,用最小的消耗使出最對症的法術,那個老嫗婆不是鄭渠的對手。”薑瞳下了這麽一個結論。

那身材姣好的老嫗在靈異界名聲不顯,但是沈家藏書閣裏卻曾對這一位提起過幾筆。那位出生民國,本也是世家大族的小姐,十八歲後便嫁給了一位商人。

正如那句話說的“商人重利輕別離”,這位小姐年紀輕輕獨守空房,眼見著容顏老去,丈夫卻久久不歸,好不容易回來,他身邊卻有了如花似玉的年輕姑娘。

她心中不甘,莽撞地運用邪術想要詛咒丈夫的新歡,卻被道法反噬,靈魂與屋旁的一顆大樹相容,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妖不像妖人不像人,這就是其如今最好的寫照。

鄭渠淩空而立,他腳踏飛劍頗有一種仙俠劇中男主角飄飄欲仙的感覺。他輕叱一聲,天叢雲劍從他腳下飛出,立於當空發出陣陣毫光。

“不自量力!”鄭渠看著那棵大樹中央樹幹中那張顯得有些扭曲的人臉冷笑道。

天叢雲劍的白光越來越盛,白光消失後,八岐大蛇的身影出現在了明州城旁的護城河畔,八頭仰天長嘶,引得八方雷動。

八岐大蛇八個蛇頭迅猛地向著大樹撲去。

老嫗發出一聲長嚎,她雙眼前凸,嘴巴裂開,一陣黑霧從她口中慢慢飄出。

沈若冰瞳孔一縮,這黑霧的氣息好生熟悉,好像是……稀釋了的死氣?

樹生百年,其上的寄生蟲生生死死難以計數,倒是能收集起一絲半縷的死氣。

鄭渠絲毫不懼,指揮著八岐大蛇緊緊將樹幹纏繞起來,隨後他雙手飛快地動作起來。

沈若冰注意到,鄭渠顯得有些吃力,細密的汗珠從額頭留下,一直流進開著的領口中。

“天師敕令,陰司借法,以血為引,第九頭出!”他沙啞著喝到,一口心頭血直直噴在天叢雲劍之上。

“相柳!”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一直麵無表情的老怪物都不由大驚失色,隻見整個明州城都震動了起來,離震源近的靈異界主人幾乎站不穩身子,八岐大蛇的身下,護城河河邊生生裂了一道大口子。

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地下的裂縫中慢慢鑽了出來,赫然是一個新的蛇頭。

大概是長期埋在地下的原因,此蛇頭的色號比其他八隻明顯淺了一號,而且其蛇頭頭頂有一道深深的傷口,幾乎貫穿了半個蛇頭,顯得格外猙獰。

“居然真的是相柳!”沈若冰倒吸一口冷氣,八岐大蛇是相柳後裔的傳說一直流傳在靈異界中。

但是傳說是傳說,當傳說真的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饒是沈若冰見多識廣,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鄭渠居然能憑借天叢雲劍召喚出相柳,恐怕這靈異界的高手榜榜單要重新排一排了。

“薑瞳,你有把握贏他嗎?”沈若冰輕聲問道。

薑瞳小臉皺的像剛出爐的包子,他躊躇一會才開口道:“我雖然暫時不必擔心天人五衰,但是若是使用過多法力,還是還引起老朋友們的注意。如果我壓抑修為和那個相柳虛影交手的話,勝負應該在五五之數。”薑瞳認真地說道。

沈若冰點點頭,心中暗暗在鄭渠的名字後麵加上了大大的感歎號。

相柳一出,老嫗幾乎沒有反抗的能力,參天的大樹被相柳懶腰卷斷。和突兀出現一樣,大樹又突兀地消失,隻留下了護城河邊一具纖瘦的屍體。

鄭渠麵色有些蒼白,眼中滿是冷光。相柳其中一個頭一動,將鄭渠托在頭頂。

“還有人想跟我爭這個名額嗎?”他冷聲說道。

老怪們麵麵相覷,卻沒喲一個敢出頭來。他們這些人雖然修為高深,卻仗的都是年齡的便宜,比之現世的這些天驕,遠遠不如啊。

沈若冰見狀,幹脆利落地開口道:“那其中一個名額給鄭叔,應該沒人反對吧。”

一分鍾過去,沒有人接話,沈若冰側身讓到一邊,示意鄭渠過來,正是確定了其中一個名額的人選。

鄭渠臉上終於顯出一分笑意,他飛身下來,相柳化作天叢雲劍圍在鄭渠的腰間。隨後,他才慢慢走到了沈若冰的身邊。

馭鬼道人默默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他不禁有些慶幸,那熊有德還真是他的福星,幾個月前給他帶來了護城河底有息壤的消息不說,還讓他毫不費力地取得一個下護城河的名額。

馭鬼道人的實力也就和偷天大師差不多,若讓他真刀真槍地搶名額,恐怕他的結果和那位老嫗也差不了多少。

鄭渠過來的時候,他識相地讓了一個位,站到了鄭渠的身後。靈異界達者為先,鄭渠實力在他之上,自然能享受來自他的尊重。

六去其五,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滯起來,這些老怪們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但真要從他們當中挑出一個來卻也十分困難。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發展比沈若冰想象得要順利得多,一個全身黑袍籠罩的男人慢慢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沈若冰注意到,他走動間會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響聲,好像是那種老式家具用的時間久了會發出的那種聲響。

他走過來的時候,那群老怪物都不自覺地讓出一個道來,眼神中充滿了忌憚。

沈若冰迅速在腦子裏搜尋有關這個人的資料,可是令她驚訝的是,她腦海裏的沈家典籍中根本沒有有關這個人的隻言片語,這人究竟是誰?

沈若冰不由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薑瞳,薑瞳生存的久,想必能知曉一些。

薑瞳接收到沈若冰的眼神,對她搖了搖頭。他的記憶中也沒有這麽一個人存在。

僵屍的記憶是不會消亡的,更何況是薑瞳這種即將要進化成飛僵的毛僵。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人是薑瞳最近一次沉眠後才出現的。

“閣下是?”能引得這些老怪忌憚的絕對不是普通人物,沈若冰也不由有些小心。

“木樨。”那人慢慢開口道。

他說話口音有些怪,好像是生鏽了的機器,有一種異樣的刺耳感。

沈若冰沒有多問,而是點點頭,站到了一邊,示意木樨過來。

木樨一步步慢慢走過來,經過沈若冰身邊的時候,沈若冰明顯聞到了一種好似什麽東西腐朽的味道。不是那種屍體腐爛的味道,而是那種帶著點點香氣和木頭被蟲蛀掉的味道。

沈若冰心頭一陣靈光閃過,卻沒能抓住。她沒有時間深思,現在當務之急是將這些護城河邊的人送走。

她可不放心自己一行人下去,而將虎視眈眈的敵人們留在岸上。

“諸位,六個名額都已經出來了,你們也應該離開了吧。”沈若冰笑著說道。

她雖麵上帶笑,但是右手的桃木劍已經握在了手上,左手上的十二符紫檀手環也滴溜溜地轉動著,不時發出紫色毫光昭顯著存在感。

囚牛、睚眥、霸下三位龍子的虛影時隱時現,威脅的意味十分明顯。

沈浩上前一步,身形閃動見羅刹鬼王的本相顯露了出來,猩紅的雙角上鬼影攢動,不時有惡鬼哀嚎之聲在眾人耳邊響起。

薑瞳純良的小臉上也出現了詭異的符文,一個巨大的毛僵虛影隱隱出現在他的身後,使得眾人不由後退了兩步。

鄭渠和那個黑袍人也上前兩步氣勢外放,顯然是站在了沈若冰這一邊。

不過也是,若是他們辛辛苦苦地下去,上岸後卻被這些守株待兔的截了胡,他們自然也是不會甘心的,所以最好的辦法是首先一直對外,將這群人全部趕走。

六人中最弱的馭鬼道人額頭冷汗直冒,雖然五人的氣勢不是對他發出來的,但是近距離感受到五股強大的威壓還是使得馭鬼道人十分吃力。

他麵上不由露出了一絲掙紮的神色,理智告訴他,他最好馬上退出這個組合,隨後躲到深山老林中度過這一場天煞劫。

但是息壤的吸引力實在是太強大了。萬物生機之源,最早一批人族便是女媧娘娘用息壤所造,若是能以息壤重塑己身,能重獲生機不說,說不定還能從中領悟造化大道。

而且在這末法時代雖大能不少,但仙道不存。越來越多的人不得已走上神道,成為天道控製世間的傀儡。

天道不仁,一線生機隻能靠自己爭取。若是成功了,他便能超脫於世,成為真正的逍遙自在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