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寶劍,殘缺的身軀,觸目驚心的傷口,清微真人臉上沒有恐懼,反而帶著一分笑容,看著如神魔一般的烏恩奇,平靜開口道:“你也就仗著戰甲之威罷了,已經失去了強者之心,此生破境無望了。”

“井底之蛙!本座的武道之路,豈是你可以揣度?你已經敗了。”烏恩奇冷酷地說道,然後飛身躍起,業火繞體,風雷相隨,濃鬱的血氣噴湧,凶狂如嗜血奔狼。

清微臉上越發淡然,更有幾分混元無極的道韻,聲如山風秋月,柔和而安寧。

“萬物生生不息,輪回周而複始,如春園之草,雨潤蘇生,如皇朝大勢,合久必分……”

聲音不大,回**在周身,他僅剩的一臂持劍貼近眉心,做人劍合一之狀。

他的身後,兩條青龍盤繞,一道道青芒如雨灑落,一聲聲道音在周圍響應:

“他日我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灼灼不死花,蒙蒙長生絲。”

……

一個個仙風道骨的劍仙顯化,仿佛是仙人降世,恭賀道友成仙,天放聖光,地湧金蓮。

烏恩奇目光凝重,圓睜的雙眼微眯,不敢置信道:“你竟舍得這青城氣運?”

“老夫兩年前便已經走到天地極限,本來要化虹坐化,可卻仍迷戀人間紅塵煙火色,是以自斬一刀,而今不過借這氣運,極盡升華,重回巔峰。”清微真人徹底閉上了雙眼,手中寶劍有一點點青光凝聚,透如琉璃,清若如意。

“不可能!”烏恩奇須發倒豎,一道狂風席卷周身,忿怒的業火由虛化實,將他襯托得仿佛從上古走出的火神,一身血煞狼煙直衝天際,威勢無雙。

清微真人身後,那些虛幻的身影與他合而為一,得青城派千年氣運加持,整個人籠罩在巨大寶劍虛影中,浮空而起,氣質縹緲純淨,如天外仙劍。

“劍氣縱橫三萬裏,一劍光寒十九洲。”

……

嗖!

一股莫名的拉扯之力臨身,武齊、憐熹微、福明和邵雪四人進入到山壁之中,可四周依舊是黑漆漆的,目不視物,好在腳下是堅實的地麵,幾人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

“這是一個叫做‘金光洞’的地方,烏恩奇便是將那山道整個翻過來,也是找不到我們的……”武齊想和周圍的夥伴解釋一下,用這種方式釋放自己的緊張情緒。

福明沒有接話,反倒是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符,口中一聲敕令。

“敕令,明!”

一顆懸浮在半空的光球驅散了黑暗,照亮了附近。

這是一條寬敞的山洞甬道,天然生成,頭頂石塊參差不齊,左右的石壁也是如此,氤氳渺渺,中間僅有一條兩人寬的道路。

“這裏不像是人為開辟出來的,倒像是天然形成。”福明操縱黃符形成的光球,仔細觀察了一下周圍道。

武齊點了點頭,想著要找一塊較為平坦的地方,讓兩人打坐調息,她們傷勢頗重,實在不好做過多的移動。

瞄了一遍周圍,武齊便是看到了一個比較合適的地方,先是細致地為兩人清理地麵,然後扶著她們坐下,擺出五心朝天的姿勢。

這個過程中,武齊也是平複了自己的起伏的心緒,緩和過來,然後對福明說道:“福明師兄,我有機緣能得見這裏的禁製,你們且在這裏稍等一會,我先向前探一探。”

從擎天的態度以及門外滿是上古神文的崖壁,武齊相信這裏即便不是傳說中的那個神仙洞府,也不是什麽普通的地方,於是催動眉心的符文,沿著指引慢慢向前摸索。

武齊看向地上扭曲著延伸向遠處的神文,指引著他走向深處,然而他心中卻想著,擎天所說的機緣,也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觸發,可不要身入寶山空手回啊。

基本上,武齊還是將自己帶入到“無限流”的“遊戲世界”,這個“金光洞”在他以往的經驗看來,是和那種奇遇掛鉤的,既然是真實遊戲,那就是說不管在哪個世界,都存在著隱秘的探索,解鎖隱秘便意味著得到寶物。

福明聞言點了點頭,又是敕令出一個光球,置於武齊的手心:“都天師弟,你是八景宮傳人,身負大因果,自有大氣運,可話雖如此,你仍要萬分小心才是,不可大意,事不可為便快速退回,我就在這裏為憐師妹她們護法。”

武齊本來還為自己這般突兀的提議而懊惱,可想了很多可能發生的對話,準備了很多推脫的話,卻唯獨沒想到福明師兄竟有如此正氣,便是滔天機緣擺在眼前,也不起貪嗔癡的妄念。

頓時,武齊看向福明的眼神有些變化,內心想道,“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與福明師兄相比是遠遠不如,還要繼續向師兄學習啊。”

“福明師兄此等品格,實在叫師弟汗顏,那師姐他們就先拜托師兄了。”武齊也沒有太過矯情,掌心托著光球就沿著神文指引向山洞深處行去,同時不忘四處觀察著周圍。

倒不是怕有什麽敵人,而是好奇,對這個與十二金仙洞府同名的神奇山洞好奇。

等到武齊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腳步聲越來越遠,一直閉目運氣的邵雪突然開口,清晰有力地說道:“福明師兄,想不到你竟然對這樣的機緣都不動心,七星觀的弟子都如師兄一般有如此品格嗎?”

“不敢當,我們一路走來,皆是相互托付了性命的,當都天師弟在那懸崖邊上抓住我時,我才相信原來世間真的存在這麽傻的人。”福明也在二人附近盤腿坐下。

他繼續說道,語氣異常平淡:“我七星觀雖然向來以‘正心正行’為準則,做違背準則的事情固然會道心蒙塵,但並非不會做,更多的時候隻是不想。”

“都天師弟待我以誠,我自會以誠待之,世人飽受七情之苦,又何嚐不是得益於七情,是以有患難之交,有同生共死……”

邵雪沉默了一會,忽然笑道:“原來你也會和我等交流的嘛,我還以為你有‘恐女症’,見我們兩個都這樣子了,扶一下都不敢。”

福明頓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悄悄轉了半個身位,表示不想再和你說話。

憐熹微也在一旁咯咯笑,有些悵然道:“沒想到這江湖竟然是這樣子的,看起來憨厚老實的季冬師弟,竟然是奸邪之輩,正氣凜然的殷師兄也被妖女所製,小神捕更是死於非命……”

福明顯然不想再說些什麽,也閉上眼睛療傷,空洞的洞窟一片寧靜,久久之後方有一聲歎息回**,而後歸於沉靜。

沿著上古神文的指引,武齊走了許久,感覺走出了彎彎繞繞的洞窟。

光球的光芒閃爍,昏黃色的光輝照亮了腳下的台階,麵前是一個亮堂堂的山中殿堂,九十九級白玉台階上是一個氤氳之氣迷蒙的高台,四盞長命燈在四角點燃,雖是空無一人,卻讓武齊有一種麵對泰山般的壓迫感。

強自鎮定下來,深呼吸幾次,武齊覺得似乎有些緩過來了,走進殿堂中央,邁步向白玉階梯上走去。

在符文的指引下,他最後的終點便是在那高台之上,因為那裏有著一個一模一樣的符文,隱隱與他眉心豎紋共鳴,他越是靠近,共鳴感越是強烈。

高台之上有一個古樸破舊的蒲團,邊上四盞長命燈,此外空無一物。

“這裏……難道是那位真人的修行之地?”武齊踏上高台後不敢亂動,先是仔細在周圍觀察一番,然後才慢慢走近。

走到那蒲團之前,氤氳的霧氣被推開,武齊看到那蒲團之上落了一個精致小巧的玉佩。

“咦,這是什麽?”武齊所見的神秘符文便是眼前的玉佩上所鐫刻之符文,共鳴的感覺也是在此時達到了頂峰。

他也不再猶豫,俯身撿起蒲團上的玉佩,拿在掌心細細端詳,入目是一行太古神文。

“大覺金仙沒垢姿,西方妙相祖菩提。不生不滅三三行,全氣全神萬萬慈。空寂自然隨變化,真如本性任為之。與天同壽莊嚴體,曆劫明心大法師。”

武齊的太古神文並不算又多精深,觀摩了好久好久才算是認清了每一個文字,大致地將這一行神文誦讀兩遍,心中對其已經有所領會。

“這……怎麽有些熟悉的感覺……”武齊仔細回憶著,回想自己究竟在什麽時候聽過類似的,一頓回憶之後,他猛然一怔。

“祖……菩提……須菩提祖師?”武齊震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了,這可是傳說中不生不滅,與天地同壽的存在啊!

可他的洞府不應該是“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嗎!

“須菩提祖師”這個名字實在是太過沉重,武齊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玉佩,以至於手上的傷口崩裂,鮮血流淌猶不自知,鮮紅浸潤玉佩,其上的神文忽然亮起,隱有幾分道的意味蘊藏其中。

武齊察覺到異樣時,連忙鬆開手掌,可玉佩卻緊緊吸附在手掌之上,揭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