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黃昏的小道上,一少年手捧一本書,坐在一頭瘦矮的黑驢上大聲的念著。

這少年正是離開清源鎮的李暮晨,他悠閑的倒坐在黑驢之上,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念著書。完全沒有了在清源鎮時那種渾身透著邪氣的怪模樣,正所謂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如今的李暮晨穿著一件小長衫,看那質地也是富戶人家的孩子才穿的起的。除去那長衫,李暮晨腳穿雲縷靴。頭發也被束了起來,氣派十足,儼然是一個小公子的模樣。

這身行頭是李暮晨用那玄赫留給他的銀錢去置辦的,因為他知道如果穿的破破爛爛,一定路上會受不少氣。所以他才狠下心來,將玄赫留給他的錢花了大半在這身行頭跟那小黑驢上。

不過關有這身行頭還不行,關鍵是李暮晨身上的巨毒。如果別人不小心碰到了,非得要了人家的命不可。

所以李暮晨全身塗滿了一種藥,這藥是李暮晨第一次不小心碰了一個人,把人毒死後配出來的。雖然不能完全消除自己對別人傷害,但至少不會把人毒死。如果真的碰到人,李暮晨也有把握把人救活。

“小邪,不是告訴你天沒黑不要出來嗎。”李暮晨輕輕彈了一下小邪往他懷裏蹭的小腦袋,隨既望了望四周,看到沒有人影,便鬆了口氣。

“吱吱,吱吱。”小邪見李暮晨沒有把它關回到書簍之中,興奮的繞著李暮晨飛來飛來,高興無比。

“哎,你這家夥要能說話就好了,省得我一個人悶著荒。也不知道還要走幾日才會到那陽洛城,如果去晚了可就得毒發而死。”李暮晨伸了伸手,那小邪便乖乖落到李暮晨的手臂之上,十分乖巧。

“吱吱吱,吱吱。”小邪急切的叫了叫,它真想早點化形,告訴李暮晨它可以說話。不過,這天地間,妖修化人難於上青天,沒有個六七百年的光陰,想都別想。

“好了,我知道你聽得懂我的意思。天也不早了,咱還是趕緊找處地方落角吧。”李暮晨將書一合,翻過身來,驅著他的小黑驢順著小道奔跑起來。

就在天黑的時候,李暮晨終於趕到了一個小村莊。剛一入村,李暮晨就感覺到了村內的氣氛有點怪異。

村內黑乎乎的,一點光都沒有,好像沒人居住一般。

“咚咚。”

李暮晨敲了敲一扇緊閉的木門,想在那戶人家借宿一晚。

等了半天,李暮晨也沒見有人來開門,低聲詫道:“難道真的沒有人?”

李暮晨轉身正欲離開,卻聽到“吱嘎”一聲,有人打開了門。

一個約三十幾歲的婦人打開了門,一臉驚恐的站在門口四處張望。看到李暮晨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張口道:“你……你是哪家的小孩,這麽晚了還在這裏瞎逛,不怕……”那婦人好像突然想到什麽可怕的事情,臉色一變,衝出來將李暮晨拉進了屋內。

李暮晨被搞的一頭霧水,正想開口問個清楚。卻見那婦人摔倒在地,沒了聲響。

“壞了,中毒了。”李暮晨拍了一下大腿,想起來自己身上塗的藥隻有三個時辰的效果,到了這麽早過了,所以那婦人才拉了自己一小會就中毒了。

李暮晨趕忙從懷裏摸出一顆解毒的藥丸,小心翼翼的用一塊絲帕將那顆藥丸送入婦人口中。

李暮晨給那婦人服下藥後,隔著絲帕號了號那婦人的脈,感覺婦人脈象平穩,不由的鬆了口氣。要是把這婦人給毒死了,李暮晨還真不知道該知道辦。

李暮晨站起身,看了看屋內。這屋中也沒有半點火光,還好李暮晨自從被那玄赫灌成毒人之後,即使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在他眼裏卻也跟黃昏之時差不多。

李暮晨在屋內轉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其他人,於是便打消了找人幫忙的念頭。顧自尋了個房間將那隔毒之藥塗滿全身,然後才將那婦人搬回屋內。

“我死了麽?”漆黑的屋內,突然傳來幽幽的聲響。

李暮晨聽到那婦人醒來,於是撐著一盞微弱的油燈走進了婦人的房內。看到那婦人一雙眼睛空洞洞的看著自己,好似失了魂一般。

突然,那婦人跳了起來,往李暮晨撲了過去。快速那盞油燈吹滅,將李暮晨壓在身下。

“大……嬸。快放開我,……被壓扁了。”李暮晨吱吱唔唔,雙腳亂踢不停。

“你怎麽點燈了,快起來,到我身後來。”那婦人回過神來,將李暮晨扶了起來一把將李暮晨拉到自己的身後。往門外望了望,發現沒什麽動靜,才長長的噓了口氣。

“大嬸,這是怎麽回事?”李暮晨見那婦人又如霜打蔫的茄子般呆坐在床頭,不禁好奇的問道。

“你不是這個村子的吧,看你這打扮跟口音應該是南邊來的吧。你家人呢?”婦人似乎不願回答李暮晨的問題,顧而將話題轉開。

“大嬸你怎麽知道我是南邊來的?家人……我沒家人了。”李暮晨一聽婦人問及他的家人,心裏不由的抽痛一下。

“可憐的孩子,你怎麽跑這李家村來了。”婦人不禁伸手摸了摸李暮晨的臉,舉手投足間莫不帶著一股心疼之意。

李暮晨心頭一曖,好似回了十年前,他依偎在母親懷裏撒嬌的情景。

“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李暮晨。”

“暮晨,你跟我家那口同姓,也算是半個親人了。你先坐著,我給你弄點吃的去。”那婦人又摸了摸李暮晨的小臉,起身往屋外走去。

“暮晨,有多久沒人這般叫我了。”李暮晨愣愣的低語一句,眼裏不禁有淚花閃動,卻遲遲不落下來。

“對了暮晨,晚上沒有熱食,你別介意。”婦人走到門口,又回身對李暮晨說道。

“啊……大嬸,我已經做好吃的放在桌上了。”李暮晨被婦人一叫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答道。必竟是沒經過人家同意就將別人家的飯菜給做了,李暮晨自然感覺到不好意思。

“你……生過火了?”婦人驚叫道,整個人好似著了魔似的亂抓頭發。

“是啊,不然怎麽做飯。對了大嬸,為什麽這村子裏沒人生火,連油燈也……”

突然陰風乍起,將那窗戶吹的吱嘎亂響。

“來了……來了……它來了。”婦人驚叫一聲,飛快的跑到李暮晨身邊,將他緊緊摟在懷裏。不僅如此,她還將李暮晨的雙眼用手遮住。

李暮晨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從婦人渾身發抖的跡象中也猜到有什麽可怕的東西來了。

不過真的有那麽可怕嗎?這世上還有什麽東西比他還可怕?李暮晨掙脫開婦人的手,並沒有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

“小邪,你出去看看。”李暮晨見風勢慢慢平了下來,叫了一句。

“吱吱。”小邪扇著翅膀就飛出了窗外。它剛才感覺到一股陰森的邪氣靠近了這座屋子,原就打算出去看看。可是它又不放心把李暮晨留在屋內,於是一直沒出去。

“那是什麽東西?”婦人指著窗口,緊張的問道。

“那是我養的一隻蝙蝠,大嬸不必驚慌。”李暮晨見婦人緊張的汗都冒出來,忙安慰道。

“還好不是它,不然你我……”婦人聽李暮晨說那是蝙蝠不同的鬆了口氣,一下癱坐在**,渾身布滿冷汗。

李暮晨此時就更為好奇,從他進村開始就覺得這村子有點怪異。哪有人家天黑了不生火做飯,不點燈的,而且家門緊閉。這知道這夏西國向來是太平盛市,夜不閉戶也是隨處可見的。要不是清源鎮出了個李暮晨,那麽也是夜不閉戶,大家安居樂業無憂無慮的。

更奇怪的是那婦人口中提的那個他(她或是它)時總是緊張無比渾身顫抖,且欲言又止,十分害怕提及。

“這……也罷,既然它沒來,今晚便不會再來了。你要答應我,明日天一亮就離開這村子,走的越遠越好。”那婦人在桌上摸了一會,點起一要蠟燭。

“倒底是什麽東西?大嬸你現在怎麽點起蠟燭了?”李暮晨想不明白,從進了這王家村後就一頭霧水。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妖怪,也可能是鬼吧。”借著燭光,婦人打開扣在桌子上的幾個大碗,立馬聞到一股香氣。好奇的看了一眼李暮晨,不知道這個隻有十來位卻衣著光鮮的小孩子如何將那普通的素菜做的這般香氣撲鼻。

婦人給李暮晨和自己各盛了一碗飯,接著說道:“這還得從三年前說起,你邊吃邊聽我說。”

原來三年前這李家村也是人丁興旺大家安居樂業,可是突然有一天村裏的一戶人家發現了一處古墓,將那裏的玉器帶了一件回來拿到城裏變買了。後來被人知道了,村裏人經不住那財寶的**,於是村裏的幾個地痞就煽動大夥去那古墓要將裏麵的財寶都取出來。

村裏頭大家都分到了不少東西,於是大家都富足了起來。可是好日子沒過多久,村內就發生了怪事。先是村裏的生畜都離奇死了,大家以為是什麽雞瘟之類的瘟疫發生。於是請了大夫,可那大夫說那些生畜都是被野物咬死的,隻是傷口極細,沒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既然不是瘟疫大家就沒怎麽在意,過了幾天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事情並沒有完結,又過了數一月後,村裏開始有小孩子丟失,連報了官也沒有找到。大家終於意識到這事不簡單了,於是跟官府說了情況。官府便派人查探,不但沒有查到什麽,反而死了幾個差役。村裏更有數十名小孩也失蹤了,到最後連大人也一個個消失。

有些人逃出了村子,可是沒有幾天卻在村內發現了那些人的屍體被扔在了村頭。這樣就再沒有一個人敢逃出村子了,大家都在家中求神拜佛,希望能逃過此劫。

這三年來,每逢初四總有人慘死。少則一人,多則三四人。這三年來,王家村也死了數百人了,如今村裏連三十人都不到。

李暮晨聽完眉頭緊鎖,一臉凝重之色。初聽來,他覺得是像小邪這樣的毒物鬧事,可到了後麵就覺得這事件沒那麽簡單了。因為毒物不可能把逃走的人也殺死,更不可能將屍體扔在村頭警告村裏的人。如果是毒物,那麽一定是極頂聰明且通人性的。他李暮晨對這天下間的毒物也是了解個七七八八的了,可他卻從來沒聽過這麽一種跟人一樣聰明而且有心計的毒物。

“難道真的是妖魔鬼怪?”李暮晨自言自語道。

“吱吱吱吱吱……”突然小邪急速衝到李暮晨身邊,急切的叫個不停,抓著李暮晨的衣角往外拉。

“小邪,你發現了什麽?”李暮晨頭一次見小邪叫的如此急切紛亂,心裏不由的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