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焰靜下心之後,又開始消化那些記憶。

餘其說是記憶,倒不如說是月焰親身體會一般,那種感覺讓月焰有一種害怕,可是又好奇著。

記憶慢慢湧現,又浮出了悲承那弱小的身形。

……

等到悲承到家的時候,已是傍晚時分了。

天空很陰沉,好像在醞釀一場大雨。那厚厚的烏雲,好像壓在人心裏一般,讓有喘不過氣來。

“娘,我回來了,我找到靈藥給你治病了。”悲承興奮的拉著塵離的手,就把他往家內拖去。

而那塵離摸了一下山羊胡,臉上露出一絲難過之意。心中歎道:“還是來晚了一步!”

“娘,你快看,我在拜仙嶺上遇到一位了不得的道長。他有一株靈藥,可以治百病。”像往常一樣,悲承一歸家就開始說個不停,塵離杵在門口,並沒有跟前去,隻是靜靜的看著還在高興之中的悲承。這個少年,在他眼中是那麽質樸那麽的孝順。他對他的喜歡,又增了一分。

悲承感覺到這屋內的情況有些不對。他看到**一絲動靜也沒有,連那往日持繼不斷的咳嗽聲也沒有了。

“娘?”悲承急步走到床邊,看到他母親安詳的臉,小心翼翼的搖了搖母親的肩膀。

難道是娘睡的太沉了?

悲承俯下身子就想將母親喚醒,身子一凜,大叫道:“娘,你快醒醒,我拿了仙草回來了,你快醒醒啊。娘……”

淚水瞬間如同潰了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悲承努力的想將自己的母親扶起,可是不論他怎麽用力,都無法將自己的母親扶起來。

“娘,我去給你燉藥,我去給你燉藥。你不會有事的,你馬上就會好了。你不是想教我讀書寫字,想看著我長大嗎?娘,你等著,我給你燉藥。”悲承語無倫次的說著,抹下眼淚就站起了,直奔廚房而去。

他將那棵草藥洗淨,放入藥罐之中,生起火來。他嘴裏不停的念叨著:“娘,你會好的,會好的,一定會好的。這是仙人給我仙草,能起死回生,你一定會好的。”

塵離就那樣靜靜的看著悲承,悄悄擦去臉上的淚水。他並沒有阻止悲承,如果阻止了,悲承會恨他自己一輩子吧。塵離不想他活在恨意與自責之中,所以放任他去做。

“娘,藥好了,快喝吧,喝完就可以看到承兒了。”悲承拿著勺子放到他母親的嘴邊,強行的喂了下去。

一口接著一口的喂,藥汁卻全部從嘴裏往外湧,“娘,你會好的!”

直到,悲承將那碗藥都喂完,他的母親依舊直躺在那裏,沒有一絲絲的改變。

“娘,你不會死的。不會死的。這裏還有個仙人,我去求他,我去求他救你。”哭喊著,悲承跪到塵離麵前,不停的磕著頭哭道:“神仙,你救救我娘吧。隻要你救我娘,要我做什麽都願意。”

塵離任憑那悲承磕著頭,哪怕是他臉上已滿是血痕,哪怕他意識已經有點模糊,他都沒去阻止。

“孩子,生死輪回乃是天數,就算我也違不得。若用我這一身法力能將你娘救醒,你以為我會站在這裏一動不動嗎?你起來吧,你娘她隻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與你爹相見了。有時候,死未嚐不是一個解脫。”說到這裏,塵離已是哽咽無比,一臉傷心絕望之色。

“娘,孩兒不頑皮了,不讓你操心了,你快回來啊,快回來啊!”悲承雖然沒聽懂多少塵離話的意思,但最後兩句卻是清清楚楚。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求來靈藥的時候母親卻先離去了。他不甘心,不甘心這天數讓他成為了一個孤兒。

“娘,娘,你快醒醒……”悲承不停的搖著母親的身體,希望能再次看到母親那關切的眼神是,再次聽到母親嚴厲的教誨。

“娘……”痛喊一聲,悲承就昏了過去。

塵離這才走到悲承身邊,將手貼在他背上。

一道黃光從那塵離的手心冒出,不停的往悲承的體內鑽去。

“這孩子……”塵離竟不知一時該說什麽好,隻將那悲承抱起,放到屋內的另一張小破**,卻發現沒有被子,隻好將自己的道袍脫下套好。

那悲承也不知昏睡了多久,一醒來便叫了一聲:“娘!”

可是屋內空空如也,他娘早已不知所蹤。

“娘,你在哪?”悲承心想,會不會是他娘被那塵離治好了。可是等他遍尋屋內,隻找到一封信。

承兒親啟,

承兒,當你看到這封時,娘已經走了。娘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你爹爹在那裏等我。所以,你不要傷心。娘會跟你爹活的很開心,很開心。隻是你,我的承兒,這兩年來,如果不是你一直在娘身邊,或許在你爹去的時候娘也走了。

娘知道,這兩年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欺負,可是你都沒有在娘麵前叫過一次累,喊過一次苦。你心裏的苦楚,娘都知道,卻幫不上任何忙。每次看你高高興興的回家,娘的心裏就覺得好心疼。因為娘知道,你在外麵是受了欺負,卻不敢告訴娘。

承兒,娘走了。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爹。本來期望能看著你健健康康的長大,為我們石家延續香火。可是娘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所以趁著還能動彈給你寫下這封信。

不要怪娘狠心,也不要自責。你是爹娘的驕傲,是我們石家的好孩子。以後娘不在的日子,你要照顧好自己,要活的開心,要記得你爹對你的教晦。

“娘……”悲承強忍著淚水,將那封信小心翼翼的折好,放在心口。

悲承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卻遇見了塵離。

“你把我娘葬哪了?”

塵離看了一眼悲承,皺了一下眉頭,緩聲說道:“我把你娘葬在你爹的墳邊了,他們會永遠相伴在一起的。”

悲承感激的看了一眼塵離,說道:“謝謝你,前輩。”說完,就朝門外走去。

塵離沒有阻攔,而是跟著他。因為,剛才悲承的表現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所以怕他幹出些傻事來。

不料,那悲承隻是往他爹的墳墓走去。到了那之後,他也沒哭沒鬧,隻是說了一些話。

“爹娘,孩兒來看你們了。你們放心吧,孩兒會活的好好的,會記住你們的話。”說著,悲承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朝塵離說道:“前輩,我們走吧。”

“走,去哪?”塵離一愣,沒想到悲承這麽平靜。

“前輩去哪我就去哪。我爹說過,男人要一諾千金,言而有信。你給了我靈草,我為你捕一輩子的獵。”悲承好像變了一個人,眼睛突然閃過熠熠的神彩。

塵離本就想帶這悲承離開,他這麽一說就更好辦了,當下就帶著悲承朝那拜仙嶺的方向走去。

悲承走了數十步,回過頭看了一眼那一舊一新的墳墓,心裏道:爹娘,你們放心,孩兒會過的很好,會學得一身本事,會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

天空一片湛藍,尋不到一絲雲彩。

悲承還是第一次躺在這麽高的地方看著天空,不免覺得有些新奇。他看著那天空,心思漸漸的停止下來。他感覺,自己就是那海中的一夜扁舟,沒有方向。

“小石子,你在那裏忙什麽,快點過來。”塵離的聲音打斷了悲承剛出來了的醒意。

悲承直起身子,看到那塵離握著他的酒葫蘆正在那裏自顧比畫著。悲承起了心思,將那塵離的動作一一記了下來。

“磨蹭什麽呢,跟個姑娘似的。”塵離並沒有停下他的動作,看他的樣子似乎很享受。

“來了。”悲承隻好屁顛屁顛的跑過去,站在離塵五步之外。

塵離邊舞著,一邊拋出一根小指大小的黃線,說道:“小石子,這線我已經練好了,你趕緊去布套吧。”

轉身之際,悲承不舍的看了一眼塵離的作動。他心頭認定,這塵離道人一定是什麽得道高人,如果跟他學些本事,就不擔心被人欺負,被人瞧不起了。

悲承本就精於下套捕獵,拿著長線就朝塵離指定的方向走去。據那塵離所說,悲承猜到他要捕的東西絕對不會是一些普通的東西。可是,能是什麽讓塵離念念不忘的捕了三十年呢?

悲承坐在一顆大石之上,時不時朝著塵離的方向看了看。因為,他實在對那塵離的動作很感興趣。

沒一會的功夫,悲承就結好了十六個拳頭般大小的套子,然後擺在塵離指定的地方。

很快,一朵黃色的蓮花就開在了地上。這是悲承自己改造的連環套,與常見的連環套功能相似。隻不過,這種蓮花連環套針對性比較強,適合小型動物。

反正那塵離也告訴悲承,他要捕的東西不會超過兔子那麽大,所以他才采用了這種蓮花連環套。

下好了套之後,悲承才興衝衝的回到塵離身旁,繼續看著他比畫著。隻可惜,已進入收勢當中。

悲承輕輕歎了口氣,他這幾天看到這塵離比劃的動作都是不完整的,這讓他有點鬱悶。

塵離的動作行雲流水一般,身子好像跟大地融合到了一起,不論是什麽動作就好像這山中的一草一木一般,看著那悲承越發的心癢起來。隻是悲承卻不好開口去求那塵離教他,因為他隻是幫塵離捕獵的,他可不敢奢求塵離教他這些東西。隻能憑著自己多看,多記,偷偷學點。

“小石子,我去睡個覺,你去下頭的岩洞中打些酒上來。”塵離收完動作,將手中的酒葫蘆拋給了悲承,然後縱身一躍,跳到了一棵樹上,躺到吊**呼呼大睡。

悲承應了一聲,便拿著葫蘆朝一處山坳處走去。

少頃,悲承就站在了一個石洞麵前。

一股濃烈的酒香就撲鼻而來,悲承隻是聞了幾下,就有了些許醉意。

這個石洞並不大,隻能融的下三、四個人。石洞之內有一個小池子,裏麵都裝滿了碧綠色的**。

塵離告訴過悲承,這種酒稱之為猴兒酒,是這山中猴子所釀造的。他還是一次聽說這猴子能釀酒的,新奇之下還償過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