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那滋味,悲承還依然記得。那他這一輩子喝過最好喝的東西了,入口奇香無比,香中帶著淡淡的清甜,清甜過後卻有微微的酸苦。隻是,喝過之後悲承當場就倒地睡了一天。第二天醒來之後,他頭痛欲裂。之後,他再也不敢去碰了。

打完酒之後,悲承並沒有急著回去,而是拾起一根樹枝,心裏回想著塵離的動作比劃了起來。

那動作,流暢如水,與那塵離所舞絲毫不差。隻是,頭尾動作並不連貫,殘缺了一大部分。

“哎喲!”

悲承舞到一個動作的時候,正想接著舞下去,身子卻突然一滯,詭異的摔了出去。

悲承快速的站了起來,拍拍屁股,自言自語道:“難道是動作不完整的原因?”悲承不服,又重頭來了一次。結果,還是在那個銜接的地方摔了一摔。

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最後,悲承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摔了多少次,隻是知道自己的屁股再次落地的時候有如針紮一般。

“別練了,照你這麽練下去,骨頭都得散架了。”

塵離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悲承的後方,嚇悲承一跳。他連忙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說道:“對不起道長,我不應該偷學的。”

“學了就是學了,有什麽不應該的。小子,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學?”塵離摸著他的山羊胡,眯著眼睛看著悲承,好像要將他看的通通透透,沒有半點隱私可藏一般。

悲承如夢醒一般,怔了半響,才大聲應道:“我想學,非常想學。”

“那就好,你隨我來吧。”塵離的聲音從上方幽幽飄來,對那悲承來說就像好是久未飲雨的河田突然來了一場傾盆大雨一般。

悲承連忙跟一上去,心中怯喜。他跟著塵離到了一處崖邊,雙眼死死的盯著塵離。

塵離站在崖邊,臉上閃過一絲嚴肅之意,朝那悲承道:“跪下!”

悲承立刻跪下,“咚咚咚”連磕了十幾個頭,響的不得了。

塵離在悲承磕的時候沒製止,等他磕完了才說道:“你急什麽,我又沒叫你磕頭。”

“哦!”悲承抬頭看了一眼塵離,發覺他嚴肅的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威嚴,讓悲承好像有一種被重物壓在胸口的感覺。

“我還沒有讓你拜我為師,隻是先問你幾個問題。”說著,塵離道袍一甩,正襟寬威的坐了下來,接著問道:“我讓你跪天,你可服?”

“服!”

“服我還是服天?”

悲承愣了一下,沒料到竟然是這麽一個問題。片刻之後,抬起頭,挺著胸道:“服你!”

“嗯!”塵離摸了一下小山羊胡,好像早料到悲承會這麽回答一樣。他朝天豎起中指,接著道:“為何不服天?”

“天不公,我為何服他。我不僅不服,我還要逆它,反它,咒它。”悲承心中閃過雙親的音容香貌,越說越氣憤,越說越咬緊牙關。

“好!你這小子倒適合老道的味口。不過,你想要修道卻是難上加難,你可知為何?”塵離微微一笑,顯然是對悲承的回答喜歡至極。

“弟子不知。”悲承大膽的用上了弟子這個稱呼,因為他猜到這塵離一定會收他為徒弟了。

好像看透了悲承的心思一般,塵離對悲承眨了下眼睛,接著又說道:“我等修道之人,雖然不是順天而行,卻要借天而行。若沒有那天地靈氣,則法不成,道不通。你這般性子,卻得改一改。不然,就算我將所學教於你,也是徒有其表。”

“弟子明白了。”

“我送你一句話,吃天的,喝天的,用天的,養膘自己揍天的。你記下了沒有,沒記下你就下山去吧。”

悲承愕然,怎麽也沒料到塵離竟然送了自己這麽一句逆天之話。當下就點頭道:“弟子記下了,而且會記一輩子的。”

“你起來吧。記住了,你這輩子能跪豬馬狗牛,卻不能跪天。”塵離的話一字一字砸進悲承的心頭。

“從今天起,我傳你兩門劍訣。一門是我師承所學,另一門卻是我自己悟出來的。你現在學個樣子就行了,至於道法我卻不便教你,你過些時日自會從他處學到。”塵離說話間,卻帶著一絲黯然之意。隻是,那悲承還小,聽不出來。

悲承也沒他想,隻高興著那塵離要教自己兩門劍訣。何況,什麽是道法他也全然不知。既然塵離說了自己有他處學,就等到能學了再學也不遲。

就這般,悲承成了塵離的弟子。他還從塵離口中聽說,自己還有幾個讓塵離不是很滿意的弟子,隻是那些弟子身處何方他卻支字未提。

塵離剛開始也沒教悲承,隻是逼著他喝了半葫蘆的猴兒酒。

喝過之後,那悲承自然是不醒人事……

夜晚時分,拜仙嶺上黑燈瞎火。

一個身影在那密林之間飛奔,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不對,應該是兩個身影。隻是,其中一個抱著另一個罷了。這兩人,正是塵離跟悲承。

也不知為何,塵離要抱著悲承滿山子跑。

難道,還有人對付塵離不成?

轉眼間,塵離跟悲承從山頂到了山腰處。

隻聽那悲承緊張的問道:“師父,那是什麽東西,跑的這麽快,竟然連我的連環套都奈何不了它。”

塵離大大咧咧的罵了一句:“這小參精太狡猾了,竟然能把套子都帶走。還好老夫聰明,在線上下了禁祭,不然還真拿他沒辦法。”

“人參精!”悲承張大了嘴巴,若不是天太黑,定然可以看到他吃驚的表情。

塵離突然加快了速度,因為他看到一道微若的黃光正在前方急馳。邊跑邊得意的笑道:“哈哈,我的萬重絲可有山那麽重,這回跑不了吧。”

果然,那道黃光的速度急降下來,轉眼之間塵離就接近了黃光不足一步的地方。

這回,悲承終於看清楚是什麽東西了。原來,是一顆足有他手臂粗,泛著黃光的大人參。那人參看起來如小人一般,隻是沒有腳,不然悲承還真以為是什麽袖珍娃娃了。

“吱吱吱……”一道微弱的聲音從那人參處傳來,又引得悲承一陣驚奇。

“小家夥,這回跑不掉了吧。為了抓到你,我可花了三十年功夫啊!嘖嘖,瞧你模樣,我還真不忍心。你可不要怪我,要怪我怪我徒弟太聰明,下了個連環套。”塵離一手抓起那棵人參,得意的摸著小山羊胡。

悲承聽完塵離的話一陣愕然,沒想到自己的師父得了便宜卻讓自己做了“惡人”。

“師父,它怎麽會動啊?”看到塵離手中的人參竟然不停的扭動著,似乎想要從他的手中掙脫出去。

塵離哪裏能讓它如意,不知哪裏搞來一根長針紮在了人參頂部。等塵離將針插定之後,那人參就變得一動不動,連那黃光也一並消失了。塵離滿意的收起人參,轉過頭對悲承道:“不會動怎麽會跑的這麽快,怎麽會讓我抓了三十年呢,笨!”

“哦!”悲承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對於塵離罵他也沒生氣,倒是心頭一曖。

“回去吧,趁著還有時間,趕緊煉幾顆靈丹出來。不然,你們那些個師兄再過十五年就要被欺負了。雖然我們月曜一脈不喜爭勝,卻也不能被欺負的太慘。”說著那塵離又抱起悲承往那山頂之上飛奔而去。

聽著山風呼嘯,悲承不禁想:我什麽時候也能像師父一樣,在這山林之間飛奔呢?嘖嘖,那應是多威風,多爽快的事情啊!

咚!悲承頭上挨了一葫蘆。

“發什麽愣呢,快烤兔子去。”塵離笑著瞪了悲承一眼,不知道他是高興呢還是生氣。

悲承作了個鬼臉,轉身就朝一塊大走去。那塊大,中間被塵離挖了一個大洞,裏頭至少關著二十隻兔子跟十幾隻野雞。這些,都是悲承這一個月來的成果。

抓出一隻兔子之後,悲承用那塵離送給他的短劍快速處理幹淨,又在另一處大裏舀出一些水將兔子洗淨,最後才生火烤起兔子來。

“哇,好香啊!猴兒酒配這兔子肉,妙啊!人生有此時,何須愁太多。來,給我切個兔腿。”塵離對吃飯的時間非常的準時,這一個月來不論他之前在哪,隻要悲承將兔肉烤好,他就絕對會出現,今天也沒有例外。

“師父,那人參精呢?”悲承猜想,塵離一定是煉那什麽仙丹去了,不然就不會用一棵會跑會跳還會吱吱叫的人參來煉藥。隻是,那人參精生得可愛,他不免有些擔心。

“哦,被為師切了,燉了。”塵離啃著兔子肉,嘻笑的說道。

悲承隻是睜著眼睛看向塵離,因為他知道他這個師父向來亂說話。死的他會說是活的,活他會說是死的,總之是滿嘴瘋話。大多時候,塵離總是站在崖邊喃喃自語,說一些悲承聽不懂的話語。

“別盯著我看,我臉上又沒花。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我教你的兩套劍訣學的怎麽樣了,離約定之期還有十天時間。”塵離依舊嘻皮笑臉的,很少有正經的樣子。

被塵離看了一眼,悲承低下了頭。兩套劍訣,四十天內學會,這顯然是不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算悲承自認為自己不傻,甚至有點小聰明。就算是這樣,他也隻記了不到三分之一。

“對不起師父,我隻記了三成。”半響,悲承才抬起頭來,連吃東西的心思都沒有來了,就想拿起那柄短劍繼續去練劍訣。

“三成?”塵離瞪大了眼睛。

“嗯。”悲承的頭低的更下了,根本不敢再次抬起頭來。

塵離清咳一聲,拍了拍悲承的肩膀,嚴肅的說道:“小子,你別灰心。能在一個月內掌握這兩種劍訣的三成,已經是很不錯了。嗯,至少我還沒有見過誰能你這麽這厲害。哈哈哈!”塵離突然轉變很高興,讓人有種摸不著頭腦的感覺。敢情,剛開始是他嚇唬悲承的。

“真的嗎?”悲承這時才猛然抬起頭,眼裏都是欣喜之意。他本以為自己會被塵離責罵一番,卻沒想過到頭來是一陣誇獎。

“小子,別高興太早。我們的約定是,四十天內撐握這兩套劍訣。不然……”塵離喝了一口酒,自顧的坐在火堆旁啃起兔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