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空氣中的惡臭一點點的散去,當天幕已漸漸的吐出了一些朦朧的白,楚馥與夙夜終於處理好了所有的一切。

篝火冉冉,映在楚馥的臉頰上,有一種不可言說的美。

而夙夜卻始終隻是一隻手用樹枝挑著那跳躍的火焰,心思茫茫。

一時之間,楚馥與夙夜之間徹底的安靜了下來,透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

楚馥漸漸的發覺了自己之前的忘形,驟然之間,變得沉默,甚至似有若無的望著對麵的夙夜,心中回想起了這從在虞美人之中遇到他,再到墜下懸崖,再到那黑暗的山洞以及剛剛發生的一切,甚至是那有些情愫不明的情緒,在這一刻,也徹底的湧上了她的心頭。

有些情緒,有些事,在危急的那一刻,做了出來,根本無暇去細想。

而此時此刻的安靜,此時此刻的劫後餘生之後,在回頭去想著自己與夙夜的一切,那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卻是驚的楚馥緊緊的攥著手,有微微的顫抖。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對夙夜有了感覺。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隻是,她卻從來不知道,原來在不知不覺之中,她對夙夜的感情會是如此的深厚,深厚到了為他不顧一切!

而這樣的認識,讓楚馥的心中惶恐,更讓楚馥的身子不由的微微顫抖。

曾經的那個人,曾經的那一份情,那一份傷害,她還記得。

而如今,她……真的不是那麽有勇氣去繼續。

隻是……當夙夜的話一字字的回響在耳邊,當對上了夙夜那一雙深瞳,楚馥的心還是緊了再緊。

頃刻之間,楚馥似乎是有了決定一般,她起了身,走到了夙夜的身邊蹲下。

嬌媚依舊,淺笑依舊,楚馥取了之前得到的蛇膽,在火上烤了烤,遞到了夙夜的麵前。

“吃了它。”

而夙夜始終也是沉默著,麵對著眼前始終的紅顏,他的心也一直在沉。

楚馥的一切,他似乎都是了解的,可在這漸漸的相處之間,每當他覺得也許自己開始了解楚馥的時候,楚馥卻總是再給出他一些夙夜從來不曾知道的‘驚喜’。

他一直望著楚馥,一直靜靜的望著,好似要將楚馥看穿一般,直到是楚馥漸漸的靠近他,他才緩緩的扯動了唇角的笑,似乎是一切的雲淡風輕,不曾改變。

“不用了,這種好東西,你比我更需要。”

“你怎麽就知道我需要,也許……這蛇膽正是劇毒呢?”

楚馥臉上的笑容一滯,指尖搖晃著那蛇膽,眉眼之間全是挑釁。

“劇毒?若真是劇毒,你又如何想要讓我服下?”

夙夜微微的一愣,對上楚馥的笑,抬手握了她搖晃著的手,笑溫文的泛起。

“嗯,因為……我想要你中毒,因為我做事,不需要理由。那你究竟吃不吃?”

楚馥其實倒沒想的多複雜,又或者說是太複雜,隻是她卻單純的說著,卻根本不曾提及這麽做的理由。

“好個做事不需要理由。”

夙夜無奈的緩出了口氣,拍著楚馥的肩膀,示意她在一邊靠著火堆坐下,繼而順手捏過了那個蛇膽。

“馥兒,你究竟還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嗯?那你又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呢?”

楚馥微微的

一愣,隨即笑濃了很多。並在坐在夙夜身邊之後,隻低著一雙水眸,幾分黯然之間,望著那團燃燒著的火,反問輕笑。

“好,就當我沒有問過。”

夙夜的指尖一緊,說不出心中的情緒,隻有些氣息不順似的,弄破了那蛇膽,一仰頭,將那膽汁飲入口中。

“夙夜,之前的事,我……”

當楚馥望著夙夜的動作,有一些詫異,卻又有一些舒心的笑,正打算去解釋之前的那些事時,一切驟然的發生了變化。

夙夜驀然湊近了楚馥,心神著迷似的一**,幾乎是毫無預兆的一把拉過了楚馥,鎖在懷中,更是沒有給楚馥任何一絲喘氣的機會,便將楚馥未說完的話完全的堵在口中。

他緩緩的,將口中的膽汁,還有自己的味道,一點點的渡到了楚馥的唇裏。

苦苦澀,濃濃鬱鬱,幾絲甘甜的感覺,震撼著兩人,混亂著他們的呼吸。

楚馥整個人似軟在了夙夜的懷中,緊環上了他的脖頸,任著那一絲味道的襲染,飄忽的感覺有些不真實,但她的腦中卻清醒的不想鬆開。

而夙夜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麽,隻是看到那嬌豔的紅唇,迷了一瞬,又或者原本隻是單純的想將口中的膽汁酒喂她服下,卻不想無意觸碰了楚馥的丁香,一時間流連忘返。

當他們共同分食了那膽汁酒,當一旁的火焰映的彼此越來越暖,他們之間也越來越糾纏不清。

“若真是有毒,便同死。”

夙夜的話,含含糊糊的出口,帶著絕然的堅定。

而楚馥聽著夙夜的話,輕笑了出聲,反咬住了夙夜的唇瓣,反擊。

“你果然不是好人!”

“我何時說過自己是好人?”

夙夜的唇角微痛,稍稍的鬆開了楚馥,對上那一雙媚眼,笑漾在唇角。

“嗯,不是好人,卻舍命救我,我是不是該要很感動?”

楚馥輕笑著,對上夙夜的眼眸,卻始終沒有勇氣問他為何。

“既然如此,以身相許,如何?”

夙夜笑更濃了一些,抬手握了楚馥的指尖,挑眉。

“果然是天下第一公子,算盤打的如此精細響亮。隻是我若不答應呢?”

對上了夙夜的笑,還有那話裏的意思,楚馥的心第一次莫名的悸動。

可她卻不敢有絲毫的鬆懈,隻嬌媚的在夙夜的懷裏笑著,卻不敢露出心跡。

“那就先斬後奏,吃掉……再說!”

夙夜徹底的笑了出聲來,俯首在楚馥的耳邊落下這暖暖的一句。

“嘶……你還真是無恥!”

楚馥的脖頸之間微微的吃痛,嗔怪了那一聲之後,一把推開了夙夜,從他身上跳了起來,微微的喘氣著,卻是對上夙夜的雙眸,挑釁。

“我看你還是先努力的保護好自己吧。我的男人必定是要比我強悍的,你確定你現在可以?”

而這一次,當楚馥的話落進了夙夜的耳中,夙夜卻是再沒有過多的情愫,也沒有過多的笑,隻微微的扯動了唇角,話在瞬息之間,變了滋味。

“再強悍又如何,你若不給人保護你的機會,一切也都是徒然。”

楚馥就那麽站在原地,聽著夙夜驀然認真的話,身子微微的一顫,指尖微緊了一分,笑卻還在繼續。

“徒然,那就徒然

了。與其寄希望於別人,奢求著別人的保護,還不如自強獨立。這世間沒有誰是非誰不可的,也自然沒了誰,都可以繼續活著。”

“可若是這樣,會快樂麽?”夙夜聽著楚馥的話,眉緊緊的擰在了一起。

“不知道,但至少不會受傷害。”

楚馥再沒有望向夙夜,隻是望著那跳動的火焰,聲音也漸漸的輕了很多。

“是麽?一切若真如你所說,那麽,之前那麽危急的時候,你又為何要舍棄自己而保全我?”

夙夜的心有微微的疼痛,麵對著這樣帶著真誠的防備的楚馥,讓他無法不心疼。

“嗬,也許,是你弄錯了。我之所以這樣,隻是,不想欠你的。”

楚馥的心也有微微的傷,微微的疼痛。

可是理智讓她清醒,清醒的決定要放棄對夙夜那似是而非的感情,隻因為她不想再賭一次,更不想再受傷。

“那麽,你覺得,如今,你我算是扯平了麽?”

夙夜始終靜靜的望著楚馥,望著她故意拉開的兩人之間的距離,許久,終是長歎了一聲。

“我……”

楚馥被夙夜問的一時無話可答。

再回想著兩人從懸崖邊上開始的相互保護,直到是此時此刻的劫後餘生,楚馥真的有些不知該說什麽,直到是許久之後,楚馥才是有些頹然的歎息,卻又不得不承認。

“不知道,也許,太複雜了,所以早算不清了。”

“所以,你又何必去執著誰欠誰,誰不欠誰?”

風輕輕的吹過,夙夜緩緩的抬手,握了楚馥那冰涼的指尖,輕輕的拉了她到自己的身邊。

楚馥始終沉默著,對著夙夜的話,有一時的無聲,一時的歎息,但卻還是縱容了夙夜的動作。

而夙夜就那麽握著楚馥的手,緊緊的,暖暖的,半響才又輕輕的開了口,但目光已轉向了火光之中。

“馥兒,沒有人知道,我們究竟還有多久可活,也許,我們根本也再走不出去,所以……我不想再顧慮什麽,也不想你……還有所顧慮。”

“灑脫一點麽?放縱一點麽?可是……夙夜,你有沒想過,也許,我們活下來,就還是有機會出去的,那麽……到時候,你要如何麵對這些時日的灑脫與放縱?”

楚馥被夙夜的話,甚至是話裏的意思所驚。娥眉一蹙之間,直直的望向了夙夜,回應的話,更是帶著隱隱的淩厲。

“以心麵對,不悔此生。”夙夜對上了楚馥的眉眼,認真且是緩緩的吐出了八個字。

楚馥徹底的僵住了,說不出究竟是夙夜的話,徹底的震撼到了她,還是夙夜的眼神太過的堅定。

那隱隱的話,那話裏隱隱的意思,楚馥很明白,卻還是有些無法麵對。

也許,她就是這樣,做不到夙夜的灑脫與坦然,隻是,在那潛移默化之間,她的心底似乎也有什麽在漸漸的改變一般。

是在多久之後,楚馥終究是長長歎出了一口氣,宛若妥協一般。

“不管怎樣,總是要找到路出去的,我可不想這麽早死。”

“嗯,我陪你,一起。”

夙夜唇角的笑徹底的化開了,雲淡風輕的溫柔。他不懂楚馥還在執念著什麽,但他卻知道,楚馥此時的話,已是最大的讓步。

而所有的一切……來日方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