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兒小姐若是得宜,平日出門還是多帶著人在身邊吧,最好也是多和琅琊王殿下親近親近。”
阮夫人微微的靠近了楚馥一分,在楚馥的耳邊輕聲。
隻是阮夫人的話,聽進了楚馥的耳中,卻令楚馥的唇角不由的再勾了幾分。
這夙夜,究竟是有什麽樣的魅力,竟是連著阮景嶼的夫人,也說出了這樣的話。
“這……我……其實,之前的那些事情,不過隻是意外。”
楚馥一臉單純的詫異,隨即羞紅了臉,小女子一般的解釋著。
“不,馥兒小姐,那些事……不隻是意外!”
阮夫人望著楚馥,雙手又緊了緊,在楚馥的耳邊,更輕了聲音。
“不瞞你說,當日阮景嶼會出現在無恨山,就是為了要除掉馥兒小姐才去的。而前兩日馥兒小姐和晟世子受襲,也是他派了親信去做的,隻不過他的目標在馥兒小姐,而不是晟世子……”
“什麽?!”楚馥驚的長大了嘴巴。
“我說的,都是真的。阮景嶼在吩咐親信做這些的時候,我正好路過書房,所以才得知的。不然……我一個婦孺,又怎麽會知道馥兒小姐和晟世子受襲的事情呢?”
阮夫人好似深恐楚馥不信一般,輕聲的解釋著。
“這……阮大人怎麽也算是我半個舅舅,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楚馥有些被驚呆了一般,輕輕的呢喃著,望向了阮夫人。
“馥兒小姐,他怎麽能說是你舅舅,他隻是楚瑜和楚茉的親舅舅,自然是要為他們一家子親戚的未來考慮的。”
阮夫人抬手撫了撫楚馥的臉頰,目光裏好似帶了幾分的愛憐。
“可你們不是夫妻麽?而且你這樣告訴我,就不擔心我連你一起記恨了麽?”
楚馥目光閃爍的望著阮夫人,定定的,好似想要從阮夫人的眼中,看出什麽一般。
其實,最初的時候,楚馥隻是以為阮夫人是阮景嶼派來的棋子,不過是要自己放鬆警惕。
而現在再看來,這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偏了方向。
所以,對於阮夫人的出現,以及這些話,楚馥都開始重新審視考慮。
“是夫妻,但隻是外人眼裏的夫妻,實際上,我隻是他掩蓋醜行的工具,他做了這麽多傷害我的事情,我為什麽就不能恨呢?”
阮夫人微微的一笑,也坦然的對上了楚馥的雙眼。
“所以……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你來跟我示好?”
楚馥緩緩的從唇中溢出這一字字,好似極為的簡單,卻也帶著一些似有似無的其他。
“嗯,我不指望自己能讓他多痛苦,也不祈望著馥兒小姐能如何的反擊,但隻要馥兒小姐好好的活著,那麽,他就會如鯁在喉,寢食不安。”
阮夫人的笑裏漸漸的多了一些疏離,再沒了之前的親近,但也多了一些真實,少了一些偽裝。
“所以……你告訴我這些,就是要我好好保重自己,讓阮大人怎麽過都不暢快了。”
楚馥始終是定定的望著阮夫人,試圖分辨著阮夫人這話裏的真與假。
“算是吧。馥兒小姐乃是人中龍鳳,身邊還有琅琊王在,就算是哪日真的反擊成功,讓阮景嶼自食惡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阮夫人笑對著楚馥,從之前的淚水,到現在的坦然麵對,從剛剛的恨極天
涯,到現在的雲淡風輕。
“好吧,既是如此,楚馥……謝過阮夫人的提點。”
楚馥終是從阮夫人的手中,抽掉了自己的手,朝著阮夫人微微的一行禮,淺笑點點。
雖然,阮夫人說的這些,楚馥早就是知道的,根本不必領了阮夫人這份人情。
但在此刻,麵對著阮夫人這樣一個可以說是從天而降的‘戰友’,楚馥還是願意在表麵上,給了阮夫人這人情。
“不用謝我,就像你說的,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所以,不過是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而已。”
阮夫人看著楚馥如此的舉動,心中一鬆,不由的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氣。
“嗯,隻是,如今時候也不早了,馥兒該回宴上去了。”
楚馥清淺的笑著,微微的點頭,卻看向了門外。
“也好,那馥兒小姐就早些過去吧。隻……馥兒小姐記得一句話,若有什麽時候,需要宋聽蘭做的,盡可吩咐。”
阮夫人宋聽蘭也隨著楚馥的目光望了望門外的天色,微微的頜首之間,更是淺笑流螢的遞上了自己的‘誠意’。
“知道了。告辭。”
楚馥深深的望了阮夫人一眼,再一次將宋聽蘭這個名字在心中念了一邊,才打開了門,朝著那宴會上而去。
而阮夫人卻始終是望著楚馥離去的身影,久久的都回不了神一般。
……
七月的天氣,帶著隱隱的熱。
尤其當楚馥從西院出來以後,回想著這整個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回想著那阮夫人的話,心漸漸的有些沉,神思卻是有些說不出的空白。
好似一個人在許久持續在一個狀態之後,終是會有那麽一瞬的放空與留白。
楚馥就那麽輕步漫漫的沿著後院的湖邊,朝前走著,心是徹底的放空,好似走神一般。
隻驀然的一下,楚馥腳下一個不穩,身子晃了晃,好似絆了什麽一樣,整個人便隨著前傾的慣性,朝著前麵小跑了出去。
這……
這是哪來的邪火?!
楚馥幾乎是身不由己一般的由著那前傾的慣性,朝著小步跑著,隻想止住了腳步,徹底的停下來。
可偏偏卻怎麽都身不由己的前傾,直到……
嘭的一聲。
楚馥的身子撞到了那軟軟的什麽上麵,抱了個滿懷,才算是徹底的停了下來。
“嗬,原來……你如此想我?”
嘶啞的聲音,帶著似是而非的笑,北辰毅雙手環住了楚馥,一個轉身,徹底的穩住了身形。
“呃?”
楚馥聽著那聲音,身子不由的一僵,立刻鬆開了自己的手,後退了幾步,卻是微微的屈膝,福了福身。
“逸王殿下。”
也許,是這份疏離,也許,是楚馥從來沒有的規矩。
在這一刻,北辰毅望著眼前的楚馥,微微的動了眉,卻是負手而立,朝著楚馥微微的點頭。
“何時馥兒見我,卻是如此多禮了。
楚馥聽著北辰毅的話,始終是低著頭,有些無法直視一般的望向了別處,心卻是有些說不出的亂。
從那一日出了幻境之後,楚馥的心裏就再沒想過關於北辰毅的半分。
甚至是剛剛北辰毅出手相救,她都好似有些回不了神一般的,心中百般複雜。
而
這一刻,再單獨的麵對著北辰毅,楚馥心中的空白,卻是更大了一些。
“禮多……人不怪。”
楚馥輕聲的出口,對於麵前的北辰毅,這一刻,她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嗬……”
北辰毅淡淡的冷笑出了一聲,卻再沒有說話,隻是就那麽定定的望著自己麵前的女子,仿若一切都靜止了一般。
而楚馥顯然也沒有先開口的想法,隻就那麽垂著雙眸,望著兩人的腳麵,不斷的給自己心裏建設。
風,輕輕的吹過,帶著悠悠的冷香,沁人心脾。
在北辰毅與楚馥之間,卻始終是沉默的,安靜的,死寂一般。
這,也許是楚馥從來都不曾想過的局麵吧。
隻是,在又是驀然的一瞬,楚馥好似一瞬賭氣一般的抬頭,微微的揚起了下巴,對上了北辰毅的雙眸,開始了大眼瞪小眼。
是啊,她憑什麽要低首,憑什麽就要怕北辰毅的目光!
這不科學啊!
所以,楚馥此時也學了北辰毅的樣子,四目相對,無言之間,卻是深深的凝視。
“馥兒……似乎有些不同了。”
在多久之後,北辰毅終是緩緩的開了口,低低的聲音裏,辯不出情緒。
“這世間沒什麽是永恒的,我自然也是會變,會長大,會成熟的。”
楚馥輕輕的扯了唇角,對於北辰毅的話,她終於開始緩緩的,以正常的心跳對待了。
“是啊,所以,不隻是馥兒有了不同,連我的想法……也變了一些。”
北辰毅沉沉的聲音裏,似乎帶著隱隱的溫柔。
隻是,可惜了,此時的楚馥,再不是前世的心境,聽不出,也不想聽出那一絲隱約的不同。
“時候不早了,我也不好久呆,這就回宴席上去了。”
楚馥聽著北辰毅的話,心中沉了沉,卻是更退遠了兩步,從來沒有的恭謙。
北辰毅說,他變了,思想變了。
可楚馥聽著,卻再不想知道北辰毅糾結是如何變的了。
“你不想跟單獨跟我在一起?”
北辰毅望著楚馥的疏離,眼裏極快的閃過了一抹情緒,目中更是有些深意的望向了楚馥。
“確實不太方便。”楚馥淡了心,淡了聲音。
北辰毅則是微微的一愣,怎麽也沒想過,楚馥居然會如此直接的說出這樣的一句,許久,卻還是輕笑了,長歎。
“那一日,你墜入山崖,我在涯邊找了許久,都不曾見著你的身影……那時,我便不甘心的問自己,我……終究是失去了你麽?”
楚馥聽著北辰毅的話,雙手在袖中微微緊了一下,神色不曾有變,但卻始終保持著那一份淡淡的疏離。
“人各有命,有些事,從來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
“是啊,人各有命,你終於是活著回來了,而我……也終究是再看到了你。”
北辰毅好似直接忽略了楚馥的情緒,隻噙著笑,說著自己的喜悅一般。
“是,隻不過……我卻不想再為你做事。那毒……我扔了。”
楚馥的唇角再是牽起了微微的弧度,好似一切都那麽的理所當然一般。
隻是,她所說出的話,卻是從來不曾說出的。
隻是,這是她第一次,抗拒了北辰毅或者說是樓無痕的命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