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楚馥在夙夜府上的情況,有些不同。
在東陵寂昀這裏,楚馥似乎一下子徹底的閑了下來。
她根本一下仿若被人放在了完全真空的地方一般,沒有閑雜瑣事,沒有任何需要她學的東西,甚至,連一點點的麻煩,都不曾有。
東陵寂昀似乎也一下變得很忙,並非是時時刻刻的陪在楚馥的身邊,隻不過這一日三餐,卻都是準時的會回到楚馥的房中,與楚馥一起享用。
忙碌,並不可怕。
因為至少,還有什麽是可以做的。
而閑,卻是讓楚馥無法忍受的。
楚馥整日的都呆在房中,幾乎已將這通房之內的幾個隔間都上上下下,裏裏外外的摸索了一遍。
而這也才讓楚馥明白,原來,她所在的,又或者說是東陵寂昀這住處,根本就是一艘極大的船。
至於楚馥所占據的,不過是大船的一層而已。
“哎……”
當楚馥再一次的百無聊賴,指尖輕輕的敲著案幾,望向窗外的江麵時,東陵寂昀緩步的走了進來。
這,大概也是東陵寂昀繼那一天之後,第一次在非吃飯的時間,出現在了楚馥的麵前。
“怎麽?馥兒很無聊麽?”
“我……不得不承認,雖然我也很想不這麽無聊。”
楚馥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有些慵懶的望著東陵寂昀,微微的勾起了笑。
“馥兒在關心外麵的局勢?”
東陵寂昀淺淺的笑著,一步步的走近了楚馥,在她的身邊坐下。
“嗯……有什麽想說的話,就直接說吧。”
楚馥緩緩的起身,為東陵寂昀倒了一杯茶水,遞了過去。
不要誤會,並不是她對東陵寂昀有多殷勤,而是因為東陵寂昀的到來,她終於是有了一件可以做的事情--比如倒茶。
“這……一時之間,很多事情,比如皇宮的,比如東宮的,再比如相府的……卻不知,馥兒想先聽哪個?”
東陵寂昀顯然並不清楚楚馥是真的無聊透頂,所以,他的雙眸裏不由的閃過了一抹驚喜,微微的有些顫抖的接過了那一杯水。
“隨便吧,你可以一件件的,都說給我聽聽。”
楚馥的臉上始終是淡淡的,但在她的心裏,卻是不由的腹誹。
這該死的東陵寂昀,和她說話的姿態越來越繞。
“那……先說說東宮吧。太子大婚當晚,並沒有在太子妃的房中過夜,而是去陪了楚側妃,並且,在這兩天裏,太子似乎一直都在陪著楚側妃。”
東陵寂昀一字字緩緩的說著,陳述的卻是太子北辰鈞的事情。
而楚馥聽著東陵寂昀的話,尤其是關於太子的態度,她卻是一點兒也不意外。
楚瑜本就是個極有手段的女子,加上大婚當天楚馥與北辰鈞的那些話,北辰鈞自是會對楚瑜好一些。
並且這可說是天時地利人和!
先是掖庭局著火,楚茉被燒死,再是楚馥被人莫名擄走。
北辰鈞心中百般滋味之後,短期的幾天,也隻會是對楚瑜很好。
隻是……那太子妃,就這麽敗下陣了麽?
楚馥微微的勾了唇,淡淡的瞥了東陵寂昀一眼,輕聲。
“太子哥哥這麽做,可是
完全沒顧及到太子妃的顏麵。倒是太子哥哥身邊的那些人,居然也不幫著勸著麽?”
“北辰鈞身邊的人勸了沒,我是不知道。但那位太子妃倒真是賢惠,竟一點兒爭風吃醋的意思也沒有。倒是在後來新婦請安的時候,華妃好好的為難了一下楚側妃。”
東陵寂昀一直靜靜的望著楚馥,見她毫無意外的神色,也微微的笑了幾分。
“怕不隻是為難吧。皇後娘娘估計起碼表麵上是中立的,而華妃卻是故意為難楚瑜,又見了皇後並不太出聲,隻怕也隻會更加的變本加厲。”
楚馥雖不是自幼在深宮中長大,可對於皇後和華妃的性格,卻還是極為的了解的。
東陵寂昀微微的頜首,目望向了楚馥,卻是有了幾分的讚賞,也就接過了楚馥的話。
“正是如此。又或者說,不隻如此!墨家對於太子的厚此薄彼,頗有意見。楚家倒似乎是因為目前的焦頭爛額,對這事兒倒沒多少的動靜,偏是阮景嶼處處的維護著,和墨家抗衡叫囂著。”
“那……皇上是什麽反應?”
楚馥微微的一愣,雖然她早就猜到這事情,會引起了朝堂上的一些變化,卻沒想到竟是如此的效果明顯。
“北辰皇帝也始終就是個和稀泥的角色。左一句,右一句,並不直接或者徹底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東陵寂昀有些意外楚馥會問到老皇帝的態度,索性也就當做是八卦一般,就那麽講了出來。
可偏偏是這樣的話,卻是讓楚馥的眉目不由的一緊。
看來……老皇帝對北辰鈞這太子之位,是有些……急了。
楚馥在自己的袖中微微的緊了自己的雙手,許久的沉默,心中卻是不由的為北辰鈞生出了一抹悲。
“那……逸王在做什麽?”
楚馥驀然的出聲,好似完全的跳躍思維。
而東陵寂昀隻一挑眉,卻是對答如流。
“暴跳如雷,集中了他所有的勢力,在找你。”
“那賢王呢?”
楚馥聽著北辰毅的動靜,心中一窒,緊接著又問。
“也在找你,順便……煽風點火。”東陵寂昀輕笑。
“那鳳羽呢?”
“還是在找你。”
“那不用說了,我爹也在找我。對吧。”
楚馥聽著東陵寂昀左一句找你,右一句找你,終是沒好氣的長歎,帶了幾分的笑。
“這……差不多吧。楚相一方麵也在努力的找你,而另一方麵,卻是在準備著楚茉的葬禮。”
東陵寂昀提到了楚相,不由的輕了輕聲音,臉上的笑,也漸漸的收斂了一些。
“嗯。”
楚馥驀然的聽到了楚茉的葬禮,心中一頓,生生的沉默了下去。
而東陵寂昀也就那麽靜靜的望著楚馥,許久許久,才是輕歎了一聲,再補了一句話。
“明天。楚茉出殯的日子,定在了明天。”
“是……麽?”
楚馥輕聲的笑了,心中卻是有那麽一些茫然。
倒不是因為她對楚茉有多少的感情。
而是這感覺,就好像一個人原本準備了一肚子要說,可驀然的被人全堵了回來。
又或者是,一個記者,不顧一切的搶到了一個好新聞,可就
在臨曝光的那一瞬,有人通知她,這新聞……已經便了舊聞。
隻不過,這樣複雜的心情,東陵寂昀是完全不能夠明白的,所以,當他望著楚馥的沉默,說出的那句話,有些過於的人情味十足。
“馥兒,你若是真的想,明天……我帶你去送楚茉最後一程。”
“你……”楚馥聽著東陵寂昀的話,驀然的一愣,直直的對上了東陵寂昀的雙眸,微微的眯起了眼。
“東陵寂昀,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東陵寂昀淺笑。
“現在都在找我,我這一出去,可不就曝光了。也許……我會趁機脫離了你的牽製,這樣,你不是得不償失?”
楚馥定定的望著東陵寂昀,雖然,晨曦公主告訴了自己,東陵寂昀對自己的感情,但她卻總覺的,他們之間,並沒有那麽的深情。
“馥兒,我想你知道,我是在乎你的。所以,我希望你留在我身邊,但我卻不想太多的限製你。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東陵寂昀極少這麽認真的望著楚馥,一字字的溫柔,卻又是那麽的嚴肅。
“不限製?那你的意思是……我現在要走,就可以走麽?”
楚馥驀然的起身,逼近了東陵寂昀一步,周身散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情緒。
“是,若在這裏,你真的不快樂,我會放你走。而你的安全,我也依舊會拚盡全力的護你到我死去。”
東陵寂昀沒有一絲的閃躲,就那麽對上了楚馥的雙眸。
可,這樣直直的對視,帶著無限的熱,一瞬,灼傷了楚馥的心。
楚馥微微的擰眉,望著東陵寂昀許久許久,才是無奈的輕笑搖頭。
“罷了,如你所說,我此時在你這裏,便是猶如在暗處,那些人找我都難,又如何想要害我。”
“我就知道……馥兒是最聰慧的女子。”
東陵寂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是又緩緩的放柔了目光,望著楚馥,心也不由的鬆了下來。
因為他真的不知道,若是剛剛那一秒,楚馥選擇了離開,他會怎麽樣。
“東陵寂昀,謝謝你。”
這一刻,楚馥重新的回到了軟榻上,優雅的坐著,再望著東陵寂昀,她微微的勾唇,難得的和顏悅色。
“傻,對我,你永遠不必說謝!”
東陵寂昀有些意外,但卻是輕輕的拍了拍楚馥的肩膀。
“東陵寂昀,其實……我覺得,也許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楚馥望著這樣縱容自己的東陵寂昀,她有一些無奈,也有一些心疼。
但是,她卻更明白自己的心中,隻怕再容不下任何一個男人。
所以,在這一刻,楚馥選擇了將東陵寂昀看做一個可以成為朋友的人。
至於為什麽,不直接就是朋友呢?
那也隻是因為楚馥對東陵寂昀,對於他的一切,還有些保留。
“傻。你且好好的休息吧,明天,我會親自帶你出去。”
東陵寂昀顯然並不願過多的去談,隻就說了那麽一句之後,緩緩的起身,朝著外麵而去。
而楚馥就那麽望著東陵寂昀離開的身影,心微微的有些沉。
東陵寂昀,你……究竟是不是穿越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