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晨曦公主的一聲驚叫,東陵寂昀不由的扯回了對著夙夜的情緒,再一看那偌大的盤子中,精致擺放著的一顆顆的冰糖葫蘆,不由的蹙眉。
“這……這是怎麽回事?”
夙夜顯然並不知道東陵寂昀和晨曦公主對於這眼前的菜色有什麽情緒,隻淡淡的望著那一盤晶瑩剔透,令人垂涎欲滴的山楂,淡眸裏多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情緒。
而楚馥也始終是沉默著,望著這白瓷的扇形盤子中,以扇心那朵朵白色重瓣的海棠為中心,漸漸鋪散著一顆顆沾染著芝麻和冰糖的山楂,甚是好看。
“額?可是這‘海棠依舊’出了什麽問題麽?令諸位貴客如此神情?”
掌櫃的有些忐忑的望著東陵寂昀與晨曦公主,話音都開始有些顫抖。
“你是說這菜色,叫做海棠依舊?”
夙夜似是起了興致一般,緩緩的夾起了一塊,放在了自己的碟中,正要張口,卻聽著掌櫃的話,不由的多問了一句。
“回琅琊王殿下的話,是的。這菜是小的東家所創,取了這個名字,說是待著有緣人,以海棠依舊為句,寫下一首詩詞。”
掌櫃的冷汗淋漓,唯唯諾諾的。
“哼,不過是竊取他人的菜式,倒還好意思如此大言不慚!”
東陵寂昀驀然的一拍案,怒極而起,雙瞳瞪著掌櫃的,怒聲。
“去叫你家東家來見本宮!”
夙夜微微的一愣,怎麽都沒想到雖然從來有些冷冽的東陵寂昀會是如此的暴怒。
而晨曦公主似乎也對此十分的憤怒一般,咬著唇,頻頻點頭。
倒是楚馥,無聲無息的淺笑著,夾起了那一顆山楂,放進了口中,緩緩的由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沁的滿口都是。
“這……小的……”
掌櫃的哪裏想到東陵寂昀會如此生氣。
且不說那東陵寂昀不弱於夙夜的氣勢,單是憑著琅琊王夙夜這幾個字,也是他惹不起的呀。
掌櫃一時變了臉色,楚馥卻是在緩緩的用下那一顆山楂之後,頜首肯定。
“這滋味……還真是不錯。”
“你!你難道一點兒都不生氣麽?!”
東陵寂昀難以置信的望著楚馥,仿若是對於那東家,楚馥也應該和他一樣痛恨才對。
“哦?我為何要生氣?如此美味,又如此精致,還有個雅致的名字,不好麽?”
楚馥不以為意的淺笑,再是舉了筷子,又吃下了一顆。
“你……這根本是隻屬於你和我的菜色,如今被人盜用,你居然還吃的下!”
東陵寂昀徹底的被激怒了,站在那裏,瞪著楚馥,雙眸好似要噴火一般。
隻是,當東陵寂昀的話一出口,卻是瞬間的驚了夙夜和楚馥兩個人。
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菜?
這樣的話,帶著多少的曾經,讓夙夜一時微緊了指,氣息也漸漸的凝了一些。
而楚馥卻是始終皺著娥眉,定定的望著東陵寂昀,許久許久的打量,好似從來都不認識他一般。
這道冰糖葫蘆,她似乎隻做給過她的親生大哥楚琛吃過!
如今眼前這東陵寂昀如此的話,說的好像理直氣壯,但卻又好似真的不像是個穿越者。
許久許久,楚馥才從靜默中回神一般,微微的轉頭,望向了那一盤熟悉
卻又陌生的冰糖葫蘆,輕輕細細的念出了那一首詞。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試問卷簾人,卻道海棠依舊,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想不到傾兒姑娘,竟有如此的文采,當真令本王刮目。”
夙夜的心中本還是有些陰鬱,但驀然的聽到了楚馥念出的詞,一雙星眸裏,情緒漸漸的變得淡然。
而晨曦公主完全聽不懂楚馥說的,微微的皺眉,看著東陵寂昀並不出聲,半響,才是嘟了嘟唇,望向了楚馥。
“這有些亂亂的句子,我沒聽太懂。”
楚馥對於夙夜的理解力,從來不置疑。尤其是在楚馥得知了,曾經她讚歎的那一本史書是夙夜所寫之後。
而對於晨曦公主的不懂,楚馥也並不意外,隻是淺淺一笑,再自斟自飲了一杯之後,才有意無意的望著東陵寂昀,緩緩的解釋。
“這意思呢,就是說,昨天夜裏突然下了雨,雨點稀疏,晚風急猛,而這家主人雖然酣睡了一宵,還是餘醉未消……”
“於是,這主人就問那卷簾的侍女,園中的海棠花怎麽樣了?那侍女卻說,海棠花還跟原先那樣。然後這主人就感慨,說你知道嗎?知道嗎?一夜的風雨過後,海棠樹應該是綠葉繁茂、紅花凋零了。”
楚馥臉上的笑,越發的濃鬱了起來,她望著東陵寂昀的目光也越發的深邃。
東陵寂昀,也許,真的到了要和他攤牌的時候了。
“這……”
晨曦公主則細細的品著楚馥的解釋,怎麽都覺得似乎是哪裏不對一樣。
給她的感覺,好像是在告訴她親愛的哥哥東陵寂昀,她和他之間,已經變了,再不是曾經的模樣?!
而東陵寂昀卻也是深深的望著楚馥,許久許久,才是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氣,朝著掌櫃的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
東陵寂昀自己卻是無聲的,一杯接著一杯的飲盡了那有些苦澀的酒。
至於夙夜,原本心中對於楚馥和東陵寂昀之間的那些親近,還有些在意的。
可這會兒再聽著楚馥的解釋,也不由的勾唇,無聲的品著那一道味美至極的‘海棠依舊’。
雅間裏,氣氛一瞬冷了下來,極致的安靜,絕對的做到了食不言。
直到是許久許久之後,是晨曦公主先受不了這死寂一般的氣氛,主動的拉了東陵寂昀的手臂,撒嬌。
“哥哥,你就別再喝酒了。聽說北辰的七夕節,都是要放花燈的,咱們也去看看吧。”
“你若想去,就讓琅琊王陪你去吧。”
東陵寂昀似乎還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無可自拔,淡淡的應道。
而夙夜卻是微微的挑眉,繼而看向了楚馥。
“傾兒姑娘可要同行?這七夕花燈,也是極為雅致浪漫的一件事。”
“好!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楚馥也早受夠了這樣的氣氛,多少的話,想說,卻又不方便當著這麽多人說出來,索性,她還是願意出去走一走,緩解了這該死的冷場。
而東陵寂昀聽著楚馥的回答,微微的動了一下眉,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長歎。
“那就一起吧。”
說罷,東陵寂昀已是率先走出了雅間。
楚馥,晨曦公主和夙夜也緩緩的起身,隨著東陵寂昀的步子,都離開了紫
氣東來,朝著那前麵的銀錠橋而去。
在朱雀大街的尾端,有著一座石拱橋,叫做銀錠橋,而那橋下的清清河水,也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做湄水河。
遠遠的,天際掛著上弦月和點點的繁星,而那潺潺的湄水河麵上,是一盞盞紅蓮似火的花燈。
水麵波光瀲灩,應對對著天上的銀河,再配著一側畫舫裏傳出的悠揚歌聲,好一副清雅絕塵的景象。
而在河岸的兩側,紛紛的聚集著年輕的男男女女。
女子緋紅著臉頰,難掩那一抹抹的羞澀,將那一支支的花燈,帶著自己的各種願望,送到了河麵上。
而對岸的男子們,目光灼灼的望著對麵的女子,急切的在對麵等著那一盞盞的花燈飄向自己,等待著撈取心上人的花燈。
晨曦公主一直生長在東陵,還不曾見過這樣的熱鬧。
所以,當那她興衝衝的從小販手裏,買了兩隻花燈,還有毛筆之後,抱著開心的跑回到了楚馥和東陵寂昀還有夙夜的麵前。
“哎,咱們也來玩一玩吧。哥哥和夙夜就去對岸等著撈花燈,我們在這邊寫了放下哦。能不能在眾多花燈中找到我們的,就看你們的本事嘍。”
晨曦公主開懷的笑著,塞了一隻花燈在楚馥的懷裏之中,便不斷的推拒著東陵寂昀和夙夜去橋對岸。
“這……怕是不安全吧。”
東陵寂昀微微的擰眉,再看了楚馥一眼,低聲。
“哎呀,有什麽不安全的。這可是京城腳下,而且……哥哥你看看,大家都在忙著放花燈,不會有事啦。”
晨曦公主再一次的開啟了撒嬌模式,一邊說著,一邊推著東陵寂昀和夙夜朝對岸走。
“哎,真是拿你沒辦法。你們小心一點兒,我們很快回來。”
東陵寂昀深深的剜了楚馥一眼,長歎著,卻是當真朝著橋的另一端而去。
而夙夜卻始終是噙著笑,雲淡風輕的望了楚馥一眼,才是優雅的也去了橋的那邊。
晨曦公主望著東陵寂昀和夙夜都走遠了以後,才看了看楚馥,拿了筆,認真的小心的在花燈上,寫下了‘永遠和東陵寂昀在一起’的字樣。
接著,晨曦公主偷偷的看了看楚馥,見著楚馥並沒發覺自己的小心思,便是抱著自己的花燈,開始催促楚馥。
“你寫好了麽?你快寫啊,難得七夕,許願的話,應該是會靈驗的吧。”
楚馥微微的一愣,望著晨曦公主的激動,實在是有些難以啟齒。
她怎麽好告訴正興奮的晨曦公主,她根本沒有任何的願望呢。
許久的沉默與沉思,最終,楚馥也提起了筆,在那花燈上認真的寫下了那一句詩。
“哥哥,我們要放燈了哦……”
晨曦公主拉著楚馥,走到了河邊,望著同樣在對岸的東陵寂昀與夙夜,大喊了那一聲,明媚著笑,彎下身,小心翼翼的將花燈放在了河麵上。
而楚馥似乎是在那幽暗的不經意之間,一瞬與夙夜四目相對。
楚馥望著夙夜勾起的唇角,心不由的漏了一拍,繼而垂下了頭,由著長發遮住了她的臉頰,也緩緩的將那一盞花燈送了出去。
這一刻,楚馥望著那花燈越來越遠的朝著對麵飄去,心卻好似靜了下來,一如那花燈上的那一句話。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