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馥一路順順利利的回到了緋櫻晴雪。

隻是,就在楚馥剛剛推門進來的那一瞬,那滿屋子跪著的丫頭婆子,卻是讓楚馥不由的一驚。

“小姐……”

未央有著極具不怕死的精神,淚眼婆娑的望向了楚馥,輕聲。

而楚馥在自己的袖中,微微的緊了手,再抬眸,對上的正是鄔氏那一雙黑漆漆、充滿煞氣的眼睛。

“為了你們主子的名聲,我今天先罰你們,但誰敢走漏了風聲……就自己掂量吧。”

鄔氏冷冷的睨了楚馥一眼,話卻是朝著跪著的一眾奴才斥道。

“是,是……”

頓時,這房間裏,又是一陣的應聲,一個個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都下去吧。”

鄔氏好似疲累的擺了擺手,由著眾人窸窸窣窣的退下,但卻再沒有看楚馥一眼,更是再沒有開口和楚馥說話的意思。

楚馥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望著鄔氏那極為難看的臉色,心中竟是有些怯怯。

而這房間裏也一下子,徹底的安靜了下來,好似完全的死寂一般。

鄔氏一直品著茶,不出聲。

楚馥也隻能是眼觀鼻、鼻觀心,老實的站著,不敢坐,不敢貿貿然的開口說話。

半響,一直在鄔氏身側伺候著的李嬤嬤見著鄔氏與楚馥的僵持,才是無奈的出聲。

“二小姐,不是老奴托大,這也還是要替老太太說說你的。明兒可就是您的及笈禮了,你卻還往外跑,這哪裏行啊。別人家的姑娘們,這會兒可都是窩在閨房裏學規矩的。”

李嬤嬤話說的極為的誠懇,口氣委婉。但也還是有些逾越了規矩。

隻不過這李嬤嬤是鄔氏的陪嫁,這麽多年,一直伺候在鄔氏的身邊,對鄔氏的心意也還是能夠極好的把握的。

也就是因為這樣,很多鄔氏不好說的話,都是由著李嬤嬤說出來。

“嗯,我知道,是我……讓祖母擔心了。”

楚馥聽著李嬤嬤的話,自然也是知道,他們是為自己好。可若是沒事,誰又會願意這個時候出去,白白的惹了旁人的話柄呢?

“旁的不說,你且告訴我,你昨夜究竟是宿在哪了?”

鄔氏啪嗒一下,丟下了手中的茶盞,沒好氣的瞪了楚馥,話更是問的極為的直接。

“我……馥兒昨天是想著去司神府先看看的,結果太晚了,便就直接的宿在司神府裏。”

楚馥垂著眼簾,規規矩矩的回話,那乖巧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她。

但,大抵也就隻有在鄔氏的麵前,楚馥才有這樣的姿態吧。

“和誰在一起?”

鄔氏再一步的緊緊逼問。

“祖母……您這話問的……”

楚馥心中一驚,抬眸對上鄔氏的眉眼,卻開始有些遲疑。

“直接說,這兒隻有你我與李嬤嬤,都不是外人!”

鄔氏淩厲的雙眼,直直的盯著楚馥,好似當真要把楚馥看穿一般。

“我……和夙夜在一起。”

楚馥的臉上有些火辣辣的,雖然,對於很多事情,她並不是那麽的在意,但如今要在外人麵前如此直白的說出來,楚馥還是有些難為情的。

可是,楚馥的羞澀,在這一刻,看在了鄔氏的眼裏,卻成了其他的意思。

鄔氏眉頭緊蹙,卻是開始上上下下的好好的將楚馥打量了個遍。

“可

做了逾越禮教的事情?你……可還是完璧?!”

鄔氏此話一出,卻是徹底的驚了楚馥與李嬤嬤。

楚馥險些有些站不穩。

她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的望著鄔氏,卻是怎麽都回不了神。

因為,在楚馥的記憶裏,鄔氏不該是如此輕易的、直接的說出這些話的。

“看什麽,快說!”

鄔氏見著楚馥望向自己,卻沒有應聲的樣子,不由心中大急,一拍案幾,聲音都不由的提高了幾分。

李嬤嬤見狀,也在扛不住鄔氏的厲色與楚馥的不出聲,無奈的才又替鄔氏緩聲解釋了幾句。

“二小姐莫怕,老太太這麽問,也是關心您,怕您走錯了路,誤了前途。而且……您就算真的有什麽事,也大膽的說出來,有老太太在,總是會想辦法幫您遮掩過去的。”

楚馥一直安靜的聽著李嬤嬤的話,直到此刻,她才算是漸漸的明白。

敢情鄔氏如此心急火燎的追問,是怕自己早就將身子給了外人,到時被人知道,這名節怕就很難再保住了。

“沒有。馥兒與夙夜雖是兩情相悅,但從來也是發乎情止乎禮的。還請祖母放心。”

楚馥弄懂了鄔氏的意思,這也才敢出聲。但她依舊是垂著雙眸,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

隻是,那一句發乎情止乎禮說起來,楚馥還真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心虛。

畢竟她和夙夜之間,還真就隻差了那最後的一步而已。

“當真?”

鄔氏始終是擰著眉,但語氣卻是稍稍的回緩了幾分。

“馥兒句句實言,祖母若是不信,可叫李嬤嬤親自來驗明正身。”

楚馥對於鄔氏的置疑,倒沒有多少的動氣,甚至漸漸的也懂得了鄔氏的意思,更是稍稍大膽的迎上了鄔氏的目光,沒有絲毫的回避。

“嗯,那就好。本來我還擔心著你二人做了糊塗事,那樣的話,明天的及笈禮,也要早早準備,如今是這局麵,倒也省事不少。”

鄔氏直到此刻,才算是稍稍的鬆了一口氣,再看著楚馥的目光也多了一些慈愛。

隻是,鄔氏這話,卻是再一次讓楚馥有想要昏死過去的衝動。

敢情倒好,鄔氏都給她準備好了退路。

“祖母放心,夙夜待馥兒是真心的,所以……也不願汙了馥兒的名聲。”

楚馥淺淺的笑著,想起了夙夜,想起了早上他們兩人之間發生的那些事情,楚馥的心裏還是甜甜的。

“嗯,他倒是個懂事的孩子,隻不過……你今天可就不準再出門了。懂麽?”

鄔氏稍稍的頜首,李嬤嬤則是上前扶了楚馥到鄔氏的身邊坐下,再說話,卻是帶著一些慈愛的交代。

“祖母,其實並不是馥兒心野了,總想著跑出去。實在是……這如今的局麵,甚至還有一些明裏暗裏的人在想著辦法,要馥兒死。所以……馥兒隻能多未雨綢繆一些。”

麵對著鄔氏,尤其是在經過了剛剛這一場風波之後,楚馥對鄔氏更是親近了幾分。

因為不管楚馥做了什麽樣的事情,鄔氏雖然會詞嚴厲色,但也還是會為楚馥想辦法遮掩或是善後。

“哎,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嚐不懂,倒是難為了你了。”

鄔氏聽著楚馥字字真心的話,倒也明白楚馥的處境,心下不由對楚馥便是更多了一些的疼惜。

“沒事的,馥兒有祖母疼著,有父親護著,楚家

還肯為馥兒籌謀一些,馥兒已是很滿足了。”

楚馥輕輕的笑著,格外的乖巧。

“傻孩子,你當遷府出去了,就一切萬事大吉了?這一府邸,上上下下的奴才,大小事務,日常進出的賬,以後也都是要你來持家的。”

鄔氏望著昨天還在自己膝下的小女孩,轉眼就要遷出府,獨自過活了,心中不免的還是有些不舍的。

“沒關係的,馥兒隻是遷府出去,但也還是楚家的女兒,祖母的孫女,所以啊……馥兒若是遇到了什麽難處,也還是會回來求祖母庇護的。”

楚馥噙著笑,柔柔的握了鄔氏的手掌,那話說的更是極為的輕巧,仿若她依舊是那個不懂世事的小女孩一般。

“你啊,就這心性,我可怎麽能放心!且就多派些可心可靠的人過去,李嬤嬤也過去,也好多幫襯著你一些。”

鄔氏滿目慈愛的撫了撫楚馥的頭,想想前路,倒也免不了替楚馥擔心。

“李嬤嬤可是馥兒不敢要的,祖母也習慣了李嬤嬤在身邊,真給了馥兒,祖母怕是要不習慣的。隻不過……若是祖母舍得,不妨將老總管指派給馥兒吧,馥兒這新府邸,還真就缺個可靠老實的管家呢。”

楚馥一邊陪著笑,一邊望了李嬤嬤,最終是將早早和夙夜算計好的話,說了出來。

“也好,你這府上,最關鍵是有個自己的管家。順帶你院子裏這些人,老實的就一並帶去吧,早前你阮姨娘安插過來的,就省了。免得到時候給你找麻煩。”

鄔氏聽著楚馥的話,倒也不拒絕,順便打點著其他的。

“祖母,他們好歹都是我院子的人,就讓馥兒一並都帶走了吧,縱是阮姨娘留下的,也是一樣。這樣……也省的他們在挖空心思的往馥兒的新府邸塞人,那才叫防不勝防呢。”

鄔氏的性格,這些年,楚馥也是琢磨的差不多,索性此時,便是有什麽說什麽。

“你這孩子,有時還真不知是說你聰明還是傻,罷了,也就遂了你的心思吧。其他的,若是還想要什麽,也盡管跟李嬤嬤說,讓她給你添置了。”

鄔氏無奈的笑著,拍了拍楚馥的手背。

毫無疑問,楚馥的心思是剔透的,而鄔氏知道這些,卻並不在意。因為不管楚馥的心思是怎樣,在麵對鄔氏時,她也是有什麽說什麽的。

“是,馥兒知道了,這幾天肯定是少不了要勞煩李嬤嬤呢。不過……明天這及笈禮,究竟是要怎樣辦?馥兒……有些緊張。”

楚馥噙著笑,好似是在鄔氏閑話家長,但話也在探究著明天的事情。

“明兒一早,你姑姑就會過府來親自為你主持及笈之禮。當然,也因著你如今的身份特殊,又有你姑姑給你主持,所以,這觀禮的人,也會不少。隻是……你大姐如今有孕在身,不便回來觀禮。但這些,你都不必擔心,稍後太子會過來和你大哥一起參詳,看看這具體要怎樣辦。”

鄔氏難得一口氣的說出了長長一串的話,而楚馥聽著這些,心中卻是有些無奈。

人多,那就意味著……是非會很多。

“好了,你也該沐浴更衣了,好好的修整一下,少不得晚些時候,你也還是要見見太子的。”

鄔氏終是將話都交代完了,也有些乏累的起身,落下這麽一句話,便是搭著李嬤嬤的手,走了出去。

而楚馥卻始終是沉默著,想著明天的及笈禮,想著許久未見的太子北辰鈞,竟是有些出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