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寧看著韓馳與蘇翰宸,想來這二人是老相識,否則也不會有今夜的對話。

“翰宸,你還需繼續看著蘇翰卿的動向,保護好自己。”

蘇翰宸微微一笑,“我自有分寸。”

到底是耐不住好奇心,席寧問:“你們兩個什麽時候認識的?”

韓馳輕笑,“機緣巧合之下,但也認識挺久了。”

席寧沒有再問,她突然覺得自己胸口有些不適,說不上來的一種疼,且有一種向氣管、喉嚨蔓延的趨勢。打從剛剛在路上她就覺得有一點不舒服了,以為沒什麽大事就忍著也沒和韓馳說。現在進了屋子坐下又喝了熱茶,這種感覺不減反增讓席寧有些受不了。難道……難道是龍蠱血丹的毒性發作了?!

席寧皺起眉頭,她已經兩日沒有修習那秘籍上的內功,她修的本就晚了,中途又斷了五日出現這個情況也在意料之中。可現在不行啊!她現在在千葉山莊敵人的地盤上。

蘇翰宸察覺出席寧的異常,“席寧,你怎麽冒了這麽多汗?臉色也不大好……你怎麽了?”

韓馳看向席寧,席寧一把抓住韓馳的手,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我……我不舒服……我們先走。”說完,席寧的身子便不受控的往下掉,韓馳連忙摟住了她。

“席寧……席寧你怎麽了!”

蘇翰宸起身,“韓馳,先把她抱到**去,我給她診脈看看。”

韓馳點頭將席寧抱起放到**,蘇翰宸坐到床邊伸出手搭在席寧手腕處。

蘇翰宸是個病秧子這件事整個武林都知曉,他不是因為什麽裝的而是真的身體不好。所謂久病成良醫,蘇翰宸自己身體不好所以習不得武的他選擇了學習醫理。

蘇翰宸不敢說自己多麽厲害,但他對醫理有自己的獨到見解,他一搭上席寧的脈就覺得席寧脈象奇怪得很,好像是因為某種藥變成這樣的,絕不會是疾病。

“她吃過什麽藥?”

蘇翰宸問,韓馳哪裏知道席寧吃過什麽藥,急的直撓頭。

“我……我也沒見她吃藥啊!我真的不知道。”

蘇翰宸收回手,“她身體的溫度越來越低這樣不行,你們隨我來。”

大門被輕輕推開,蘇翰宸的貼身下人急匆匆走了進來。下人對於房中突然多出的兩個人並不感到奇怪,對自家主子道:“二少爺,小的看到大少爺往這頭來了。”

蘇翰宸皺眉,“韓馳,快跟我來。”

不能讓蘇翰卿看到席寧和韓馳,若是被蘇翰卿看到別說是走,就是蘇翰宸也會有很大的麻煩。

蘇翰宸帶著兩人來到後麵的小隔間,隔間內擺放著很多草藥,中央放著極大地木桶,桶中盛的是墨綠色的**此刻還冒著熱氣。

“來不及了,你們進到桶裏去再把木蓋蓋上,你放心,我會給你們留一條縫隙,你們的頭不用完全浸入藥水中。”

“這藥是什麽?”

“不會對你們有害處,先進去吧。”

不敢再拖延時間,韓馳抱著席寧進入桶中,下人連忙把木蓋蓋好。

做好一切,蘇翰宸快步回到臥房,剛坐下還沒緩過氣,蘇翰卿便進來了。

“大哥……怎麽深夜到此?”

蘇翰卿看了蘇翰宸一眼,下意識環視屋內一圈然後坐下。

“今日中了毒,怎麽不早些休息?”

蘇翰宸搖搖頭,“睡不著,就坐一會兒。”

蘇翰卿看向桌子上已涼透的茶杯,“茶都涼了,坐了好一會兒了,你身子不好還是要早點休息。”

桌子上隻有蘇翰宸一杯茶,就在蘇翰宸帶韓馳、席寧去隔間房時,下人便很有眼色的把另外兩杯茶收了下去。蘇翰宸慶幸著下人做事麻利,他還真忘了桌上有三杯茶這一節。

“大哥,你不要擔心我,我隻是因為喜宴的事睡不著,也不知喬媚現在在哪裏。”

蘇翰卿打量蘇翰宸,微微眯起眼睛,“二弟不是不喜歡那喬媚嗎?之前還推脫不想結親,怎麽倒關心起來了?”

“喜不喜歡是一回事,人命又是另外一件事。如果不娶她的代價是她被殘害,我還是會選擇娶她的。”

蘇翰卿最不願意聽蘇翰宸發表聖人言論,就差說他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一樣。

“嗬……看來你還算有好心情,不問你這件事了。今日……你是怎麽中了毒的?”

“我與聶禪喝酒碰了杯,或許是他的酒灑在了我的酒裏。”

“今日那席寧也是忘了化鬆藥效這一道,如果真如你所說你應該同聶禪一個時間點毒發,而你要晚很多,你是趁人不注意故意的。”

“如若我不故意,真的要看著大哥你被他們揪出來嗎?”

“看來二弟雖拖著一副病軀但頭腦依舊靈活。不過我很好奇……讓他們把我揪出去不是更好?這樣你不就能上位了嗎?”

蘇翰卿、蘇翰宸是同父異母的兄弟。蘇翰宸生母是蘇老莊主的表妹閆氏,當時蘇老莊主不顧原配妻子康氏阻攔強行娶表妹閆氏進門,原配妻子康氏性情火爆當即便撞死在千葉山莊大門前。

結發之妻自盡,蘇老莊主非但沒有表露出痛苦,轉頭就娶了表妹閆氏進門。

當年蘇翰卿五歲,目睹了這一切的他恨透了蘇老莊主以及閆氏,但他是個有頭腦的,他非但沒有哭鬧,反而異常乖巧。在那時他就發誓,一定要讓自己的父親和閆氏付出代價。

三年後,閆氏生下弟弟蘇翰宸,他麵上很是疼愛這個弟弟,對蘇翰宸也極好,可背地裏卻偷偷給蘇翰宸下藥,各種不致死但影響身體的藥。可以說,蘇翰宸這幅身體全都拜蘇翰卿所賜,但沒有人懷疑蘇翰卿,因為蘇翰宸生母閆氏本就體弱,生出的孩子體弱也是正常的,所以他鑽了這個空子。

蘇翰卿是這套說法,到了蘇翰宸那裏又是另一套。蘇翰宸打從記事起就很怕哥哥蘇翰卿,雖然蘇翰卿對他很好,但他就是對蘇翰卿喜歡不起來。

有一次蘇翰宸問自己母親閆氏,大哥的母親康氏去哪裏了。閆氏告訴他,蘇翰卿的母親康氏自盡了。他問母親閆氏為什麽,閆氏說了個很長的故事。原來蘇老莊主與表妹閆氏從小一起長大真正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本打算成親。

可怪就怪在有次下山蘇老莊主救了一個女子,這個人就是蘇翰卿的母親康氏。康氏看上了蘇老莊主想要以身相許,可蘇老莊主不同意,康氏便誣陷蘇老莊主看過她的身子,又仗著自己父親在朝為官帶人直接鬧到了千葉山莊。還放下狠話,如果不娶康氏絕對不會放過千葉山莊,也要讓所有人看看千葉山莊莊主到底是什麽樣的武林敗類。

沒有辦法,為了千葉山莊聲譽,蘇老莊主隻能聽了叔伯的話娶了康氏。表妹閆氏因此終日鬱鬱寡歡,身體越發不好。

五年後,康氏父親因貪贓瀆職被下了大獄,蘇老莊主徹底不在隱忍,把這些年所有的火氣都發泄了出來,以前是對康氏沒有好臉色,現在直接就敢動手打罵,並告訴康氏要娶表妹過門讓康氏把正妻之位讓出來。康氏自然不肯,娘家一團糟丈夫也恨自己入骨,最後撞柱而亡。

一件事情在兩個人嘴裏是完全不同的兩套說辭。沒有人能判斷出到底是蘇翰卿看到的對,還是蘇翰宸聽到的對,這幾個當事人都已身亡,沒有人再能解釋清楚這一切了。

人不在了,事理不清,但恨意一點都沒有消退。蘇翰宸明麵上表示不知道蘇翰卿做了什麽,但背地裏一直都在監視蘇翰卿的行動。自己母親閆氏是病死的,這點賴不到蘇翰卿頭上,但父親的死確實是蘇翰卿做的。

事到如今說再多已是無用,蘇翰宸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奪下千葉山莊,但在自己還能活動身體的時候就不能放棄,所以他與韓馳搭上線,要對抗的其實就是蘇翰卿。

兄弟倆看上去相親相愛,內裏是什麽彼此都清楚。蘇翰卿懶得搭理自己這個弟弟,他還能留他一命完全是怕武林中人起疑傳出風言風語。他越是當著大家的麵在乎這個弟弟,留下的越是好的名聲。如果有一天蘇翰宸真的病死了,那他就算是徹底如願。

“二弟一直不是有睡前泡藥浴的習慣,趕緊去好早些休息。”

“今夜就不泡了,我今日中了化鬆的毒又吃了席寧的藥,兩者之間與那藥浴相衝。大哥,今日也甚是勞累,也要早點歇息。”

蘇翰卿其實並不是來關心蘇翰宸的,他隻是想來問問蘇翰宸中毒的原因。現在知道了答案,他也不想多留。

“二弟早些歇息吧。”說罷,蘇翰卿離開了屋子。

下人關上門後,快步走到蘇翰宸身邊小聲問:“二公子,要不要現在就將蠟燭熄了?”

蘇翰宸不緊不慢道:“再等一等,他還沒有離開院子。”

蘇翰宸不能太早熄滅蠟燭,這樣顯得有些刻意,等人走了一段時間才熄滅更讓人不起疑心。他見時間差不多了,點頭示意後,下人熄滅了蠟燭。

站在遊廊中的蘇翰卿看著已經暗下的屋子抿了抿唇。實際上剛剛他進到蘇翰宸屋內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感覺在他去之前有外人來過。他雖然有所懷疑,但畢竟隻是懷疑沒有真憑實據,再者說就蘇翰宸那樣一個病秧子能做出什麽事情來?現在看到那燭火熄滅,想來是自己那病秧子弟弟已經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