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風與席北先後入內,瞧著席寧的裝扮也都沒有說話。席風就知道席寧不會聽他們安排,說什麽要去換衣服都是借口罷了。席北更是了解自己妹妹的性子,隻是偷偷朝席寧使眼色意思是讓她去換。
席寧明白席北的意思,搖頭表示拒絕,席北歎了口氣找了位置坐下。
管家來報,金思言與朋友已經到了席府門口,隨後二人跟著下人走進大堂。
圓桌前大家推杯換盞,席寧看了眼坐在身邊的那個號稱金思言朋友的麵具男,又淡淡瞥了眼金思言,就再也沒去看他們。金思言倒是禮數周全行了禮,而後與席風、席月蓉交談著。
“金少爺,我家席寧自小學醫,我們家的人也都是武將出身,就連我也是自小習武,後來身體不允許才停的。我家席寧在我們的影響下性子與別家女兒不同,你可要多擔待。”
雖說席月蓉對席寧並沒有好感,席寧脾氣又臭又倔,錯了也不會服軟,但現在是在撮合人,那就是沒有優點也要硬說出優點來。席月蓉努力將席寧往好處誇,引得席寧不住的盯著席月蓉看。
金思言偷偷瞧了幾眼席寧,韓馳是沒騙他,這席寧的容貌與身段皆是上層,雖不施粉黛穿著也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隻要人在那裏別人的目光就會不自覺的去看她。
金思言與父親走南闖北,參加各種聚會什麽地方都去過,姑娘們就算沒過度接觸過也見過好幾種出身的,可她們的容貌都比不上席寧。席寧在大北名聲不好是真,但這容貌在大北前三名是排的上的,稍微打扮一下還能與第一爭一爭。
席月蓉這句話金思言不知道怎麽接好,他現在有些局促,真是比自己談生意還要費精神,生怕說錯話。
“席將軍、席家姑姑,思言都明白,思言定當多多包容。”
席風與席月蓉聽到金思言的回答紛紛點頭,似乎很滿意金思言的回答。席寧皺眉看向金思言,這話什麽意思?他拍板了?誰答應了?
席北一看到席寧表情就知道不對,連忙道:“這樣吧……父親、姑母,讓三妹和金少爺聊幾句吧,長輩都陪著未免讓人受拘束,我在這陪著他們。”
席北清楚,如果三妹同意就不會是那個表情。長輩在,席寧有話說不出,要是真把席寧逼急了她可不會管是否有外人在。
席風覺得有理,與席月蓉還有席緋離開,便於給席寧和金思言空間。
紫苑內,灑掃小廝正在院中處理雜草,花匠搬來幾株像樣的花,盡力將紫苑收拾的漂亮些。
紫苑是席寧的,可席寧常年不在席府上住。她本就不受待見,人不在就更無人管這小院,就那供人住的二層小樓裏頭,還是席月蓉誆席寧下山前找人收拾出來的,否則根本沒法住。
花匠抱著幾盆花走入樓中,掂量著該把花擺在哪裏,就聽不知哪一處發出了‘咚咚……’的聲音。
花匠還沒找到聲音源頭,屏風後的櫃子就被人推開了。幕飛從櫃子裏頭摔了出來,花匠放下花快步來到屏風後,從穿著上看此人竟然是幕飛,連忙前去攙扶。
“幕少俠,你怎麽在這裏?”
花匠的視線很自然落在幕飛臉上,這一看不要緊花匠整個人都呆住了。
幕飛緩了緩心神,看到此刻已是天光大亮,紫苑小樓已經解禁,想來時辰也不早了。
“沒什麽……金少爺登門了嗎?”幕飛問,卻不見花匠回答。狐疑間他看向花匠,花匠迅速用袖子捂住了自己的臉。
幕飛愣了愣,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衣服很幹淨,他身上也沒有什麽怪味兒這花匠是怎麽了。
“你怎麽了?”
聽到幕飛這一問,花匠幹脆蹲下身,雙肩不住顫抖,任憑幕飛說就是不起來。
幕飛懶得理花匠的奇怪行為,放棄與之交談來到院中。他的腳剛跨出小樓,滿院子的家奴院宮皆為他停下手中夥計。掃地的扔了掃帚,除草的丟了剪子,那站在木梯上的下人堪堪扶住梯子這才沒掉下來。
幕飛轉頭瞥見了自己在地上的影子,雙眼微微睜大快步來到剛盛滿水的荷花缸前,借著裏頭的清水這麽一看,當即怒火中燒,下一秒又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幕飛前額發際線中間處被抽出一縷頭發,編成了朝天麻花辮,以此為例,幕飛發際線處的頭發都被編成了那樣朝天小辮。這還不算完,顴骨處被抹上紅,兩道劍眉被用墨汁加黑加粗,幹脆連到了一起。雙頰上分別被寫下四個大字,左邊四個,右邊四個。
左邊是多管閑事,右邊是自求多福,最後還不忘塗上紅嘴唇。這造型遠遠看去活像什麽怪物成了精。
幕飛用拳頭狠狠砸向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將臉泡入荷花缸,過幾秒再起來,如此反複折騰了將近五個來回,除了眉毛處顏色被完全清洗掉,其他幾處隻是沒有那麽清晰,印記依然清晰可見。
現在的幕飛即便沒有那腮紅,臉也足夠紅了。幕飛再也忍受不住下人的目光,運輕功逃離紫苑。
紫苑內靜默了幾秒,下人們互相看了一眼瞬間捧腹大笑起來。
席風與席月蓉已經離開宴席,席寧也徹底放開了。她將銀月彎刀從腰間取下放在桌上,看似無意的舉動明眼人都看得出什麽意思。
金思言下意識看向至始至終一言未發的韓馳,不自覺抿了抿唇。
席北無奈,看來這金少爺要倒黴了。
席寧玩味一笑,道:“金少爺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金思言求助似的看向韓馳,席寧雖然在笑,可笑的分明……
“思言……剛剛……剛剛說什麽了?”
韓馳沒去管金思言,完全是看戲的狀態。
席寧臉色一變,眸中似有利刃,要把金思言盯出幾個血窟窿來,“我替金少爺回憶一下,你說定當多多包容……包容誰?”
金思言咽了口口水,說話聲音都變了,“包容……包容我。”
“誰包容你?”
“……我包容我自己。”
席寧笑了笑,“那也就是說沒我什麽事兒了是嗎?”
席寧抽出銀月彎刀,金思言見狀連忙改口。
“不!席小姐說我包容誰我就包容誰。”
席寧收回刀,雙眸微微前傾問:“你想娶我?”
金思言拉住韓馳衣袖,手略微有些顫抖半天也說不上來一個字。他十分後悔今天來席家,席寧美是美,可他完全駕馭不住啊!席將軍這份恩情他報不了啊!他害怕啊!
韓馳默默白了金思言一眼,就這個膽量誰家女兒能看上他。
席北瞧那金思言蹙起眉頭,這哪裏像個男人,別人拿個刀就把他嚇成這樣,別說他三妹不同意了就是他現在也不想同意了。
席緋端著茶碗走入大堂內,見金思言那副樣子心下了然。她倒不想,也不會去打報告,隻是覺得這點程度似乎不夠。
席緋圍著圓桌將茶碗一一擺好,走到席寧身側時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隨後快步走出大堂。席寧瞥了她一眼頓覺奇怪,完全不明白席緋的意思。
“金少爺,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快點說,我耐心有限。”
金思言擦了擦額頭處冷汗,硬著頭皮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日一見席小姐果然是……女中豪傑,思言佩服不已。若能得席小姐青睞,思言定當迎娶席小姐。”
席寧問:“直說了,我對你沒什麽意思,走吧。”
金思言如獲大赦,騰地站起身施了一禮,“思言明白了,多謝席小姐款待!思言走了。”
金思言快速轉身,韓馳一把拉住金思言衣袖,力氣大到直接將人拽回到椅子上。金思言不解,瞪大了眼睛看韓馳。
“席小姐的這種待客之道還真是第一次見,不管怎麽樣也得讓人把這頓飯吃完再走,哪裏有還沒吃完就攆人的道理。”
韓馳開口,席寧的注意力才轉向他。打量一番看向金思言問:“金少爺你朋友?”
金思言拽了拽韓馳,小聲告誡韓馳不要惹事,連忙又換上一副笑臉,“是,我這個朋友性子直,席小姐別介意。我吃好了!也吃飽了,我們馬上就走。”
韓馳接話道:“還沒聊完,走什麽?”
金思言臉上寫滿了疑問,什麽沒聊完?在金思言這裏不是都聊完嗎!
韓馳夾了口菜,道:“來都來了,總得讓我把飯吃完,陪你走一趟飯都不讓人吃飽。”
金思言無比後悔帶韓馳來,本想著帶韓馳是給他狀膽,韓馳自己也說有他在別怕。沒想到韓馳竟然是為了幾口吃的將他陷入尷尬之地的坑貨。韓馳什麽時候這麽貪吃了?!席家的飯就這麽好吃嗎!
席寧想了想,從金思言進門到現在還不到半個時辰,就這麽頂著張慘白的臉出去未免不好,街坊四鄰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麽編排她席寧是女魔頭。
想到這裏,席寧道:“金少爺,吃飯。”
金思言聽到這話,迅速拿起碗筷猛地往自己口中塞白米飯,生怕吃的太慢觸了席寧的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