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各自無話。

溫薔薇隱約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但她不敢開口,因為她給不起同樣的,至少現在給不起。鄒時了的名字一出現,還是會刺痛她,所以她不敢強求肖響的百分百。

肖響後知後覺,但他目前也開不起這個叫真心的價碼。

於是兩個人各懷鬼胎,一時都不知怎麽開口好。

肖響開著車,放著溫薔薇喜歡的古風音樂。他為了氣氛不尷尬,跟著哼了幾句。

溫薔薇上道地接話,誇他哼得還行,“和白白一起原地出道吧?”

兩人就這樣一路打著哈哈回了家。

剛到家,肖響就接了個電話,肖氏清理了一批蛀蟲名單,因為人數眾多,牽涉麵廣,明兒需要召開股東會看怎麽處理。

“不能陪你去畫展了。”掛了電話,肖響無奈聳肩。

溫薔薇很懂事地樣子,“正事要緊。”

“陪你看畫也是正事。”他甜言蜜語不減。

距離兩人約定的半月之期已經過了七天。剩下的一周,大家看似平常心,實則都在倒計時。

翌日,肖響很早就走了。

溫薔薇在晨曦第一縷光中醒來,摸到一點點餘溫,表示他剛離開不久。

從起床開始,溫薔薇的眼皮就跳得厲害。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她按了又按還是沒有任何起色。原本不想開車的,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可槐墅兩個司機,一個被肖響帶走了,一個家裏有事請假。

九月,快到夏天退場的時候。太陽掙紮著想回光返照,溫度陡然又升高了幾度。

因為地麵太燙,溫薔薇特意將車靠進了展館那棟樓的地下停車場,導致進場的時候稍晚了些。

畫展負責人應該被提前打了招呼,在門口等了溫薔薇些時間,給曬得額頭汗水直冒,不斷用紙巾擦拭。

終於,他遠遠瞧見一輛車駛進地麵停車場。不一會兒,司機下車,是個凹凸有致的女子。雖然戴著鴨舌帽,帽簷壓得比較低,穿著也是樸素的白T加牛仔褲,可女子整體的氣質卓然。

她那雙腿的筆直程度,一看就是打小跳舞的材料。小腿肌肉繃得緊實,與牛仔褲腿的設計相得益彰,整個人看起來利落又幹練。

應該就是她?

負責人下樓梯,向前迎了好幾步,剛要打招呼,“溫小……”卻猛地瞥見車牌號不對。

負責人當即閉嘴,繼續回到展館門口等待。

溫薔薇到了才想起肖響說的,門口有人候著,原本已經由電梯進了館的她,刻意繞了一圈出來尋人,同時腹誹肖響就喜歡沒事找事。

門口,她自背後拍拍負責人的肩。

這日她也特意打扮了,上身灰色貼身短袖,下身黑色碎花長裙,一個斜挎的茶花小包,半紮的黑色披肩發,簡單別一個珍珠抓夾,看上去既溫柔又慵懶。

負責人轉頭,第一反應:“溫小姐?”

溫薔薇點點頭,負責人殷勤地咧嘴,“幸會幸會,肖總派我來負責給您解說。”

與此同時,頭戴鴨舌帽的幹練女子經過談話的兩人身邊。

提到肖總時,那女子的背影頓了下,可他們都沒發現。

天氣實在太熱,觀展的人數比預計中少。能在這個點出門的,大多是真的愛畫。

溫薔薇在負責人的陪伴下走馬觀花,終於在角落看見一副不起眼的蓮,取名《蓮說》。

這幅畫的作者不怎麽出名,但很會寫意。這幅蓮畫的不止是蓮,而是用無數支剛露出粉色尖尖角的蓮骨朵,組合成的一朵完整的蓮。而畫的右下角,則是一朵孤零零的蓮花。

整幅畫似乎在暗喻人類的矛盾性——

若想獨善其身,那便隻能如角落的孤蓮,對水自憐,一生不起眼。

若想要大放異彩,那必然要被世人看見,生活在世俗的眼光下。

溫薔薇一眼就看中了這幅《蓮說》。之後她不再留戀剩下的,直接進了拍賣廳。

她行事向來如此。一旦有了喜歡的,不管剩下的多麽好,她也隻看眼前。所以當年鄒時了怕她沒見過天地,怕她後悔,年少的她卻不以為然。

拍賣會開始,畫展負責人親自上場過畫。畫過了一幅又一幅,成交價最高也就五十萬。

輪到《蓮說》時,溫薔薇率先喊了個二十萬,誰知有人和她爭搶。

對手是個戴鴨舌帽的女子,下頜線條分明,背部和胳膊的肉又少又緊,看樣子有在長期鍛煉。

這幅畫的收藏價值目前是看不見的,能和她對著喊,說明真心喜歡,導致溫薔薇也來了興趣。

一方麵覺得遇知音。

另一方麵,她都快走了,還不讓肖響出點血!

她兩最高競價到三百萬,現場打瞌睡的人都精神了。最後還是鴨舌帽女子讓賢,並讓負責人留了紙條給溫薔薇,上麵隻寫著一句話:希望你是真心喜歡。

難不成是為了較勁嗎?

素不相識,我能和你較什麽勁?

溫薔薇不解,但尤知曉突然來電,打散了她的疑問。

電話接起,尤知曉在那頭疑似壓低了聲音問:“薔薇姐,響哥的心髒怎麽回事兒?!”

溫薔薇的大腦空白了幾秒,幾秒後也隻“啊?”出一聲。

尤知曉給她敲警鍾:“趕緊回槐墅,事情大發啦!”

回去的路上,溫薔薇抽空想了下,是誰泄了她的底。想來想去,隻有肖書橋無疑,於是當即給肖書橋發去信息求證。

肖書橋回過來一個歉意的表情,說今兒開股東會,拿間諜資料時,錯拿了,將之前威脅溫薔薇的那份資料給了肖響,而上麵記載著她想隱藏的種種。

肖書橋能給錯東西?

溫薔薇冷笑,不知自己哪裏得罪了他,這個睚眥必報的主。

但現在追究這些無濟於事。她更應該在意的是,此刻肖響究竟什麽反應?

果然,一推開槐墅正廳的門,肖響的眼刀就在第一時間飛了過來。其他人也在,尤知曉、肖書橋、肖燦,兩兄弟明顯來看熱鬧的。

溫薔薇和肖響對視上,她強迫自己冷靜。

心想反正要分手了,她到底為什麽接近他,這個原因應該沒那麽重要了。

於是她一如往常地衝肖響散德性,還將肩頭的茶花挎包扔到男人懷裏去,“都怪你,害我最喜歡的畫都沒買到,丟臉丟到老家。”

肖響就這麽目光如冰地看著她,胸膛劇烈起伏。

“溫薔薇。收拾東西,滾。”

女孩一怔,對上他眼底從未有過的殺氣,指尖微顫。

不過溫薔薇已經被肖響慣壞了,加上他們本來就已經決定分手,早晚都得走。於是她應聲而起,準樓上樓。

可就在她起身那刻,肖響像是預判了她的行為,接著在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一雙大手飛快地鉗住了女孩的脖頸,將她半個身子重新扭回沙發角落,一道咬牙切齒的聲音響徹——

“你真的……沒有心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