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後之所以能夠被選為皇後,自然不會是一個蠢女人,端起茶盞瞥了一眼自己的親侄道:“你悟不出陛下的意思嗎?”
“請姑媽指點!”王欄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朱祐樘離去的方向,卻是向自己的姑媽請教道。
王太後已經意識到這位皇帝已經開竅,便捏著茶蓋子輕潑滾燙的茶水道:“陛下的意思很明顯,若是你想要上進的話,那麽你就要拿朱驥的罪證過來!”
“姑媽,朱驥是錦衣衛指揮使!”王欄的臉上當即露出難色,顯得心存畏懼地強調道。
王太後將送到嘴邊的茶盞停下,卻是帶著幾分嘲諷地道:“嗬嗬……那就要看你是要效忠陛下還是要效忠朱驥了!若是連朱驥都不敢得罪,陛下憑什麽要信任你,又憑什麽要重用你?”
在目睹這麽多年的後宮爭鬥後,她早已經不再是政治小白,而是早已經將如今的朝局看得一清二楚。
剛剛朱祐樘連茶都沒有喝一口便離開,她心裏卻是一點都不介意,相反對這位性格轉變很大的皇帝透著幾分欣賞。
“侄兒自然是要效忠陛下,但……但陛下剛剛也沒有明說讓我去調查朱驥啊!”王欄發現事情比自己想象中要複雜,便是苦惱地說道。
朱驥並不是普通的指揮使,背後有著文官集團支持。且不說自己能否成功,哪怕他真將朱驥扳倒,亦得麵臨整個文官集團的反撲。
他們王家跟周太皇太後的周家還不同,人家周太皇太後是陛下的親生奶奶,而自己這個姑母僅是嫡母,故而受到的庇護力定然要小上很多。
王太後端起茶盞,顯得一本正經地說教道:“若陛下表明態度的話,那是他作為陛下命令你辦差!若是在沒有他命令的前提下,你將能扳倒錦衣衛指揮使的罪證帶來,這才是對他的投名狀!陛下剛剛沒有接你的話,便已經表現了他的態度!”
“姑媽,陛下真有這麽多心眼嗎?”王欄發現跟自己所了解到的陛下形象完全不相符,不由產生懷疑地道。
王太後已經沒了喝茶的心思,便索性將手中的茶盞放下道:“雖然咱們王家不會顯貴,但隻要哀家在,你們一輩子吃喝不愁!至於要不要搜羅朱驥的罪證,你回去好好考慮吧!”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亦是不願意解釋太多,更不想替王家做出這個選擇。現在自己已經牽橋搭線,至於何去何從便看自己娘家了。
朝陽漸漸高起,金燦燦的陽光落在承禧宮上。
張玉嬌先是打了一個哈欠,顯得慵懶地伸了伸手,便從**坐了起來。
“娘娘醒了,快進來服侍娘娘起居!”候在床前的宮女小紫急忙跪在床前,同時招呼候在外麵的宮女道。
由於張玉嬌沒有設置叫起床服務,故而這裏的宮女隻能一直侯著,而今聽到張玉嬌已經醒過來,當即便得有些慌亂。
張玉嬌坐到床前,享受著朱祐樘一般的起床服務,對這一些顯得理所當然般。想到剛剛自己母儀天下的美夢,她的臉上不由得洋溢著一抹驕傲勁。
天下的女子以千萬計,隻有自己從小便被算命先生斷言是金鳳,而今離那個皇後的位置僅是一步之遙。
按說,太子繼位,那麽她這位太子妃自然要升格為皇後。隻是按照大明的禮法,先帝皇後和太後是即刻冊封,但皇後則要次年改元才能冊封。
張玉嬌在洗漱後,便配合著宮女替自己穿衣,卻是進行詢問道:“乾清宮那邊有什麽動靜嗎?”
“回稟主子,陛下今日除了前去幾筵殿祭奠先帝和探望王太後外,便一直呆在乾清宮!”一位尚儀局女官站在旁邊,顯得老老實實地匯報道。
張玉嬌對朱祐樘前往幾筵殿並不感到意外,卻是微微蹙起眉頭道:“陛下為何要到仁壽宮?”
“聽說王太後感染風寒,所以陛下才過去探望!”尚儀局的女官顯得不太確定地道。
張玉嬌其實隻是隨口一問,坐到銅鏡麵前又是詢問道:“陛下可有盯上乾清宮哪個宮女沒有?”
朱祐樘恐怕連自己都沒有想到,僅是因為他那天對那位守夜的漂亮宮女多瞧了一眼,結果便已經被這邊悄悄撤換了。
哪有什麽乾清宮無美人,這有人替他負重前行罷了。
雖然張玉嬌的身份仍舊是太子妃,但周太皇太後居在外東路,而今內廷的張太後並不管事,故而內宮掌管六局的大權已經落到她的手裏。
“倒是沒有多瞧乾清宮哪個宮女,隻是昨晚天氣轉涼,乾清宮的管事太監馮公公從尚寢局調了一名漂亮的宮女過去暖床!”尚儀局的女官已經摸清張玉嬌的性子,便是小心翼翼地匯報道。
張玉嬌正要給自己親自上淡妝,聞言當即浮起怒容地道:“陛下是什麽反應?”
“陛下確實是多瞧了兩眼那個宮女,但直接將那個宮女打發離開,並沒有留下來侍寢!”尚儀局女官仿佛親眼所見一般,顯得認真地匯報道。
張玉嬌心生警惕,便認真地描著眉毛追問道:“那名暖床宮女什麽來頭?”
“那個尚寢局的宮女叫爾雅,乃犯官之女,聽說性情孤傲,不過生得著實挺……挺耐看的!”尚儀局女官當即將了解到的情況進行匯報道。
張玉嬌繼續描著柳眉,顯得漫不經心地道:“你親自去警告她兩句,若是不懂事的話,便找個借口將她帶到慎戒司!”
“遵命!”尚儀司女官當即恭敬地道。
新老交替之際,其實動**的不僅僅是朝堂,還有這個暗潮洶湧的後宮。
午時,日居乾清宮正中,陽光正暖。
朱祐樘從仁壽宮歸來後,麵對前來求見的徐溥仍舊沒有搭理,隻是對禮部的奏請進行諭答道:“朕哀疚彌深,視朝豈忍,但政務繁重,不宜久曠。以十四日視朝,其具儀以聞。”
雖然知道整個文官集團都憋著壞心思,但自己既然已經要挑起這副擔子,自然還是要召開早朝進行較量。
午膳,仍舊還是尋常的菜肴,但明顯變得清淡不少。
覃從貴無疑是一個有上進心的年輕太監,在看到朱祐樘動筷的時候,便是默默地開始觀察著朱祐樘的喜好。
朱祐樘對吃的其實並不是十分的挑剔,隻是終究是沒有新鮮的肉食,加上昨晚睡得並不好,便是伸筷子夾起一塊臘肉放在嘴裏。
朱祐樘認真咀嚼,發現味道著實是很好,卻是打量候在旁邊的宮女,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地道:“牛蒙蒙呢?”
覃從貴聽到這個問話,亦是望向那邊並排的宮女,發現那個大大咧咧的宮女牛蒙蒙確實並不在這裏。
“陛下,牛蒙蒙被慎戒司打了五十仗,要關小黑屋絕食三日,還請開恩!”那個真正犯錯的小宮女再也忍不住,當即跪下來哭訴道。
朱祐樘的臉色當即一正,便是瞥向旁邊的劉瑾。
劉瑾嚇得腿軟跪在地,顯得十分驚慌地解釋道:“主子,奴婢已經將話傳到慎戒司,奴婢不知道他們會處罰如此之重!”
“你當真將朕的話帶到慎戒司了?”朱祐樘將手中的筷子放下,顯得認真地求證道。
劉瑾十分珍惜現在的榮辱,連忙進行叩頭並解釋道:“主子,您是奴婢的天,我豈敢陽奉陰違!此事確確實實已經帶到,當時慎戒司的管事還說知道怎麽做了,奴婢這才放心地回來的。若是知道他如此膽大包天,對牛蒙蒙竟敢動用重罰,奴婢怎麽都不會讓他們這樣做,就算不要命亦會護住牛蒙蒙!”
“擺駕慎戒司!”朱祐樘看著正在猛叩頭的劉瑾不像是撒謊,當即便沉聲地吩咐道。
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卻已經不僅僅是牛蒙蒙一個宮女的事情,而是關係到自己作為皇帝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