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皇親,你難道瘋了嗎?”周景的褲子濕了,顯得十分慌張地質問。

王越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確實無法讓這些人理解,就像自己最初為胡大牛而怒斬黎光明的時候,很多人都以為自己的出發點不是為了一介草民。

隻是他心裏卻是清楚,自己在邊關和安陸看過太多的人間疾苦,這一份共享太平之福跟自己絕緣。

現在皇帝整頓金融拯救蒼生,他知道想要迅速平息這場由權貴們掀起的反抗風波,隻有采用雷霆手段才能迅速平息下來。

不論是為了百姓除掉這一大害,還是為了朝廷能夠順利整頓金融,他都有理由動用尚方寶劍斬殺這位駙馬。

王越知道眼前的人身份特殊,但亦明白自己需要做什麽:“本官沒瘋!你既目無王法,無視帝命,今日本官要斬的便是你!”

咦?

周圍的百姓感受到了王越的豪情,不由得認真地打量這個身材高大的老頭子,像是重新認識這位大名鼎鼎的王砍頭般。

“本駙馬乃是皇帝的親姑父,你濫用尚方寶劍斬了我,你……你如何向陛下交代?”周景顯得更慌亂了,又是進行威脅道。

這……

周圍的百姓聽到周景如此威脅,卻是知道恐怕是不敢斬了。

雖然一直宣揚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自古都是治民不治權,何況眼前這位駙馬確實是當今皇帝的親姑父。

王越其實有想過這一層,但很快堅定信念地道:“你既是皇帝的姑父,更應該支持皇帝的決策!今你帶頭反對陛下施政,便是不忠不義之人,本官今日是要替陛下除害!”

說著,便不再繼續跟周景廢話,揮手直接讓陸鬆將周景押上刑台,他要動用尚方寶劍斬殺這位當朝駙馬。

封侯非吾意,但使世間平。

若是這幫權貴都不肯做出這點讓步的話,為了整個華夏民族避免再次受到高利貸的束縛,他不介意將這幫權貴斬盡殺絕。

“不,不,你不能這樣做!”周景感受到王越身上的滔天殺意,顯得驚恐地癱軟在地上。

此時此刻,周景被王越抓捕的消息已經傳回駙馬府,得知消息的重慶公主正朝著這邊匆匆趕來。

春日高懸於空,刑台周圍顯得人山人海。

弘治朝以來,朝廷斬了大明第一大貪官原戶部尚書李敏,接著斬了當朝大明第一外戚慶雲侯周壽,而今竟然又要斬當朝第一駙馬周景。

單從這種種的舉動來看,皇帝固然彰顯出鐵血的一麵,但亦是向世上表明他那一份改變大明王朝的決心。

大明建國已經超過一百二十年,雖然仍舊是全世界的第一強國,但內部其實已經暴露出很多的問題。

隻是迎來第九任皇帝的時候,新君從來沒有宣揚什麽新政,但國家卻是蒸蒸日上,更是為著千千萬萬的同胞謀求發展。

“快,王砍頭要斬駙馬了!”

“哪個王砍頭?還有是哪位駙馬?”

“啊?王越要斬周景,是不是你聽錯了?”

……

隨著這裏的消息傳開,很快便吸引了一大幫圍觀者前來,更是很快重新將這個刑場圍得是水泄不通。

周景已經被人押上了刑台,正朝著東邊進行跪立。

上蒼像是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一般,方才還是高高在上的駙馬爺,隻是如今卻已經成為了階下囚。

這種事情哪怕放到夢裏,自己都不會想象自己堂堂的駙馬爺會被斬,但眼前的一切顯得如此的真實。

“真要斬駙馬啊?”

“還能是假的不成?”

“王砍頭之名所言不虛啊!”

……

圍觀的百姓已經將刑台圍得是裏三重外三重,現在看到周景即將被行刑,亦是不由得紛紛議論起來。

其實到了現在為止,很多圍觀者都不敢相信這個事情是真的,但駙馬周景又確確實實被押上了刑台。

徐鴻等一幫新科進士就在附近一家店鋪中協助戶部官員查賬,得知消息便趕過來圍觀,此時亦是暗暗吃驚地咽起吐沫。

在這春光之中,王越手持尚方寶劍走上了刑台。

王越的年齡其實已經不小,已經算為老邁之列,隻是看著他的身形,偏偏有種宛如他詩句所說的那般:“白頭多少未閑人,隻願殘軀斬魑魅”。

這……

徐鴻望向這位將自己一大幫人拒之門外的老師,頓時直感到血液上湧,腦海更是牢牢地烙下這偉岸的身軀。

王越此刻的殺意畢現,在邊關看到太多的生死,在民間看到太多的貧窮,而今他要親手為這個王朝斬出一個朗朗乾坤。

隻是在這時,一個聲音從人群外響了起來:“公主駕到!”

重慶公主終於趕到,在轎中遠遠看到刑台上的周景。

雖然她知道周景對自己並不是真愛,但終究是夫妻一場,何況還是為了自家的生意,自然是不希望周景出事。

周景看到重慶公主出現,眼睛頓時閃過一抹欣喜道:“救我!”

重慶公主的臉上浮起薄怒之色,對刑台上的王越喝止道:“大膽!給本宮住手!”

她是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女,從小得到父皇的溺愛,連自己的夫君都沾了很大的光。

到了成化朝,自己作為朱見深的親姐姐,自然成為皇帝的座上賓,哪怕那位妖後都要賣自己幾分薄麵。

雖然這些年跟這個皇侄關係疏遠了一些,但小時候自己時常到過清寧宮,朱祐樘那一聲姑姑叫得可甜。

重慶公主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都察院左都禦史竟然敢將自家夫君推上斷頭台,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哎,遲了一步!”

圍觀的百姓看到堂堂的帝國公主趕到,不由得暗自歎息一聲。

王越在聽到公主到來後,卻是仍舊不為所動,甚至都沒有正眼瞧一眼這位公主,示意陸鬆將人按好。

重慶公主的瞳孔收縮,似乎是看到了王越的堅持,頓時憤怒地道:“大膽逆賊,你是要造反嗎?”

王越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手持的是尚方寶劍,便高高地揚起手中的尚方斬馬劍,然後狠狠揮向了周景的脖頸處。

一時間,全場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噗!

隨著王越手中的尚方斬馬劍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一道鮮血高高濺起,周景的頭顱便滾落在地。

“啊!真斬了?”

“堂堂駙馬就這樣斬了?”

“王砍頭,還真……真是名不虛傳啊!”

……

圍觀的百姓看到周景的頭顱被王越幹淨利落地斬了下來,在萬分震驚之餘,亦是不由對王越暗暗稱奇。

雖然本朝早在太祖時期便有駙馬都尉被賜死的先例,但現在皇親國戚早已經壯大,皇帝通常都會有所退讓。

隻是誰能想到,堂堂的駙馬爺竟然會死在本朝一位大臣手裏,這一位新帝登基才起複的罪臣刀下。

這……

徐鴻等一幫新科進士親眼見狀王越的壯舉,像是要重新認識這位老者一般,默默地感受他做事時一往無前的氣概。

“啊……爾等,本宮要殺你全家!”

重慶公主接近暴走,隻是一團滔天怒火湧上心頭,隨著一口鮮血吐出便昏厥過去了。

王越看到周景的頭顱被自己斬下,卻是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駙馬爺,但在他的心裏,跟荼毒地方的李之清沒有什麽兩樣,甚至比李之清還要更加的可恨。

那日他在禦書房親眼看到被高利貸逼得人模鬼樣的餘明,卻是知曉跟餘明有同樣遭遇的並不在少數,隻是一直無人關懷罷了。

現在皇帝發現了這個問題,而且決意解決這個問題,更是給自己如此大的信任,自己甘願做這種明君的刀。

王越望向已經人山人海的四周,便徐徐開口道:“本官乃都察院左都禦史,今奉旨清查金融,以除高利貸之害!凡敢阻撓朝廷法度者,必斬無赦!”

“草民拜見王青天!”

“有君臣如此,大明當興!”

“除高利貸之害乃善政,大明萬歲!”

……

在場的數萬百姓紛紛反應過來,親眼看到王越如此堅定整理金融的立場後,亦是紛紛跪地而拜地道。

徐鴻等新科進士看到不畏權貴的王越,亦是深深被這一位明師所折服,便朝刑台上的王越深深地施予一禮。

或許他們沒有師生之名,但已經接到了這種精神傳承般,他們亦願意像王越這般不顧後果地為這個王朝開創更好的明天。

周景的上半身還有不斷湧出鮮血,鮮紅的鮮血從刑台上不斷滴落,同時拉開今日京城的一場殺戮。

“你們將本公子押到這裏做甚?”

“本世子是功勳之後,誰敢斬我?”

“嗚嗚……我錯了,還請恕我一命吧!”

……

雖然分守一百家店鋪確實人手不足,但在得知某家店鋪遇襲的時候,都察院這邊亦是召集人手進行抓捕。

這幫權貴養的是那幫催債人員其實是一群地痞流氓,這幫人打普通百姓確實敢往死裏去打,但麵對有官身的都察院搜查廳的人還是底氣不足。

若是打死了普通百姓,他們背後的金主可以輕輕鬆鬆擺平。隻是都察院可是最高的二品衙門,何況其中還有堂堂的千戶,讓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敢下死手。

反觀都察院這邊是奉旨看守店鋪,又有了都察院左都禦史的指令,他們自然是將這些“反賊”通通抓起來,遇到反抗的地痞更是直接斬殺。

王越麵對這些公子哥的求饒並不為所動,這種人一旦尋得機會還是會繼續為非作歹,倒不如現在便解決幹淨。

“還要殺嗎?”

京城的百姓看著四個公子哥被押上刑台,不由得暗暗咽起吐沫。

噗!

噗!

噗!

……

在京城百姓的見證下,王越動用尚方寶劍斬殺了這四個帶頭鬧事的人,用鮮血為朝廷整理金融鋪平道路。

“我乃北鎮撫司錦衣衛僉事,天子親衛,你無權斬我!”錢承宗在麵對死亡威脅的時候,卻是亮明身份道。

王越在斬了幾家鬧事的帶頭人後,唯獨放過身份比較特殊的錦衣衛僉事錢承宗。

自然不是因為錢承宗這個國戚的身份,主要錦衣衛作為天子的親衛,王越深知唯有通稟才能進行斬殺。

事實上,這位囂張的北鎮撫司錦衣衛僉事僅僅比其他人多一晚而已。

此次趁著皇帝離開京城突然鬧事,無疑是一種挑釁皇權的舉動。若不是朱祐樘留了後手,加上王越確實是不可多得的能臣,事情還不知往哪個方向發展了。

王越動用尚方寶劍將鬧事的人斬殺,這個消息很快便傳到了北京城的大街小巷。

城南,一座隱秘的宅子中。

馬文升知道朱祐樘春祭必定不可能走回頭路,所以趁著這一個“良機”,便是策劃了這一場“暴動”。

隻是千算萬算,萬萬沒有想到王越撥出了尚方寶劍。

別說他們所鼓動的勳戚子弟,哪怕是當朝第駙馬爺都被王越拔劍斬了,其他人無疑通通都是炮灰。

“我們都小瞧皇帝了!”紅鼻子老者得知事情的始末,不由得苦澀地發出感慨。

最年長的老者知道王越是最大的幫凶,亦是恨恨地表態:“王越簡直比汪直還要可惡,當年就不該給他生路!”

“現在咱們該如何是好?”一直不吭聲的老者顯得十分的清醒,卻是問出當下最緊要的問題。

原本他們以為趁著皇帝前去春祭,他們煽動京城的權貴一起對抗皇權,便可以將朝廷整頓金融一事攪黃。

隻是他們所有人都小瞧了當今的聖上。由於各位重臣都已經約束自己的親屬接受朝廷金融整頓,現在王越簡直就是皇帝第一猛將,致使他們的計劃其實已經失敗。

馬文升知道事情已經不能再硬來,顯得智珠在握地道:“現在的情況未必是壞事!”

“馬兄,此話怎講?”最年長的老者眼睛微亮。

馬文升迎著眾人的目光,便是發表自己的看法:“皇帝此次一意孤行要整頓金融,咱們何必要阻攔,先讓他將所有權貴都得罪光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眾人頓時心領神會,默默地交換了一個得意地眼神。

馬文升的得意並沒能維持多久,在他結束秘密會議返回家中,卻是得到了一個晴天噩耗:自己的寶貝兒子參與其中,結果被王越斬了。

噗!

馬文升深知自己兒子無法無天,不然兒子當年亦不會當街殺人,但沒想到現在竟然死在王越之手,頓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