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的春風喚醒沉寂的草原,五顏六色的野花在草地上綻放開來,趙字旗和神盾營的旗幟在城頭隨風而動。

身穿甲胄的趙承慶率部來到城門前,坐在馬背居高臨下地看著被綁在自己麵前的巴噶斯道:“巴噶斯,你既受封大明衛所指揮使,便為我大明的臣民。然目無君上,不僅罔顧皇帝的命令,而且公然反叛大明,汝罪當誅!”

“勝者為王敗者寇!隻是你們此次根本不是倉促應戰,恐怕圖謀海西已久了吧?”巴噶斯恨恨地盯一眼自己的軍師範察,卻是進行重新推測道。

雖然這場戰事是因他的貪婪而起,但從大明的種種行動來看,這一場根本不是倉促間的戰爭,簡直是蓄謀已久的陰謀。

特別是額穆部和輝發部兩大友邦,正是看到北元出爾反爾跟大明決裂後,他們才選擇臨時出手幫助自己。

卻是誰能想到,北元軍隊的離開壓根影響不到戰局,大明軍隊早已經完成西線的部署。在他們三大部落聯手的時候,明軍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介入了戰場,竟然有足夠的軍隊重創他們三大部落的聯手。

若說上麵都是明廷在戰場上的深謀遠慮,那麽自己最信任軍師範察背叛自己,證明大明早已經對他的阿勒楚喀部完成了布局。

明廷打一開始似乎便已經意料到一切般,不僅僅是要除掉他的阿勒楚喀部,而且已經做好同時滅掉額穆部和輝發部的部署。

趙承慶知道紫禁城那位確實是運籌千裏,但自然不可能落下口實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落得如今的下場,乃是你這個白眼狼咎由自取,大明討伐小小的海西自是不費吹灰之力!”

“廢話少說,你們如此處心積慮究竟有何圖謀?本汗或許可以跟你們達成交易!”巴噶斯知道對方不會承認,便是開門見山準備交易道。

趙承慶知道對方依仗阿勒楚喀部西麵的兵力,顯得十分不屑地道:“你恐怕是高估了自己!陛下早有聖令,凡不屈服大明者,殺無赦!”

在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透出一股濃濃的殺意。

跟士大夫所主宰的朝廷不同,而今的帝王並沒有太多的妥協,亦沒有勸降阿勒楚喀部軍隊的念頭,而是仍舊想要通過武力征服。

或許而今的皇帝確實是一個暴君,從來都不打算以德服人,而是選擇最粗暴武力方式征服整個阿勒楚喀部。

“你……你們如此殘暴非仁義之師!”巴噶斯意識到明廷似乎真不打算招攬自己,顯得方寸大亂地道。

趙承慶發現眼前這個野蠻人十分可笑,顯得皮笑肉不笑地道:“犯我強明者,雖遠必誅!你今為階下囚,還是想一想自己的後事,亦或者現在求本侯給你一個痛快!”

“你……你真要殺本汗?”巴噶斯心裏已經打算屈服於大明,結果對方並沒有招攬之意,頓時震驚地詢問道。

鐵象山一直觀察巴噶斯的情緒變化,卻是忍不住道:“你以為還能免死不成?”頓了頓,他扭頭望向趙承慶提議:“侯爺,這場戰事皆因此人而起,卑職以為當押送京師,由皇帝下旨處決!一則讓京城百姓親自看著此惡人伏法,二則公開誅殺逆賊揚我大明國威!”

“此法甚好!來人,將他即刻收監,不日押回京師向陛下請旨處置!”趙承慶當即采納了這個提議,對自己的親兵吩咐道。

巴噶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最後一絲幻想瞬間破滅。

人家是真不打算通過自己招降西麵的部隊,而是選擇通過武力徹底征服阿勒楚喀部,如今自己失去利用價值,自然不可能給自己活路了。

接下來,大明跟阿勒楚喀部的戰事如期打響。

阿勒楚喀部的主力軍得知半拉城子淪陷,雖然他們內部出現一點分歧,但最終還是選擇回援半拉城子。

神盾營不僅是大明最強的重甲騎兵,而且還擁有最先進的火銃,加上趙承慶所率的精銳部隊,這一場遭遇戰呈現單方麵的屠殺。

砰!砰!砰!

在一輪火銃打亂敵陣後,鐵象山手持大刀率領神盾營將士殺向混亂的女真人,再次呈現重騎兵的恐怖戰力。

噗!噗!噗!

趙承慶所部的精銳部隊一直積著一口惡氣,而今麵對已經混亂的女真人,亦是結成戰陣配合最先進的屠清弓收割這幫女真人的生命。

戰爭無關對錯,有的僅僅是華夏振興的神聖使命。

大明此次主動發出這一場戰爭,既是維護皇帝的神聖不可侵犯,亦是彰顯華夏軍隊的強大。

殺!

女真人雖然在人數和裝備全都處於下風,但他們確確實實是一個十分勇敢好戰的民族,即便明知不敵亦是殺到剩下最後一人。

死!

鐵象山早已經見慣了屍山血海,即便心裏佩服這幫女真人的頑強,但心裏清楚在戰爭斬殺他們才是尊重,當即奮力斬向最後一個女真人。

噗!

最後一道鮮血飛濺而起,落在這片草原的荒草中,這場戰事亦是宣告結束。

阿勒楚喀部回援的人員將近一萬,但而今足足九千人慘死在這裏,這場戰事可謂是慘烈。隻是神盾營的兵甲防禦性太強,雖然有很多人員受傷,但戰死者並不多。

同一日,輝發部的首領拔都被殺紅了眼的山海關衛追上,隻是拔都還想要逃,結果被趕來的王霸東滿弓射死。

大明沒有不戰而屈人之兵,而是采用最粗暴的武力手段收拾亂局。

從長蛇裂穀的合圍戰,到半拉城子外的遭遇戰,再是王震東所率的遼東軍偷襲輝發部汗帳以及追擊戰,海西的東邊被鮮血所染紅。

隻是這一切並沒有結束,而是剛剛開始。

趙承慶在占據半拉城子後,並沒有率兵離開,而是留守在這裏。

不僅是輝發衛,海西東邊三衛被明廷抹除,而今將會在這裏增設阿勒楚喀縣城、額穆縣城和輝發縣城,納入建州管轄。

至此,海西三衛的造反給大明朝廷提供了契機,而今大明吞並海西三衛離東北糧倉的計劃更進了一步。

東北地區的水源充足,雖然存在很多原始森林和山嶺,但亦擁有肥沃的草原,更是擁有令人垂涎的黑土地。

從曆史的發展可知,長江和黃河養育了中原文化,珠江更是孕育了兩廣新的經濟繁榮地區,而擁有黑龍江的東北大地潛力無限。

隻要大明推動開發,雖然前期確實要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但如果能夠打造東北糧倉,不僅可以解決京城的糧食問題,而且還要一並解決漕運的問題。

在這個時代,最消耗財政的不是災情,而是運力。

每年想要將四百萬石糧食運送到京城,成本往往要在八成以上。哪怕選擇海運,各省的糧食收集到海邊,同時是一個很耗時費錢的工程。

正是如此,大明王朝隻要順利開發建州和海西三衛的土地,便能夠得到數之不盡的土地,而打造大明的東北糧食解決京城的糧食需求將不再是妄想。

北京城,天空不染纖塵。

這座世界第一城繁華仍舊,城門口的人群川流不息,青磚街道兩邊是各式商鋪,而商鋪裏麵的商品琳琅滿目。

盡管弘治登基以來,大明對外戰事不斷,但亦是一直堅持發展紡織業,致使北京城的經濟不衰反而越發興盛。

隻是這裏的變化始終給權貴階層所忽視,甚至他們仇恨這種盛世。在他們所期待的世界中,大明朝廷跟四夷共享太平之福,而他們通過放高利貸謀取高額的利益享受人上人的生活。

在這個繁榮之下,其實亦是暗波湧動。

其實就在昨天夜裏,一個身影再次從那個地底鑽了出來,而且借著夜色的掩護跳入了太液池,朝著對岸燈火璀璨的宮殿遊了過去。

王府街,駙馬府。

這裏張燈結彩,顯得十分的喜慶,眾多賓客紛紛攜重禮而來。

此次的情況顯得比較特殊,需要祝賀的對象並不是王增本人,而是王增的母親張氏,正是張氏的六十大壽。

原本操辦的地點應該是靖遠伯府,隻是張氏跟自己的孫子王憲的關係不睦,最終還是選在自己小兒子王增的駙馬府。

“太常少卿翟英大人送玉如意一對!”

“太仆寺卿張謙大人送壽山圖一副!”

“光祿寺卿章格大人送白靈芝一雙!”

……

雖然地點改到駙馬府,但熱鬧程度不僅不減弱,而且前來的賓客都頗有分量,甚至禮部左侍郎丘濬今日亦是公然露麵。

不僅僅如此,除了跟王增關係密切的那幫戚勳外,連同英國公這種從開國便世襲的武勳亦紛紛到場。

嘉善公主是愛屋及烏,心裏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王增,此次亦是動用自己的所有關係,請來了自己的幾個公主妹妹,甚至將當朝的淑妃亦請了過來。

“哪怕英國公慶生,亦是隻能如此了吧?”兵科給事中秦紀看到如此的場麵,亦是不由得發出感慨地道。

隻是有心人卻是敏銳地發現在首桌之上,竟然特意留著一個空位置,哪怕王增亦是僅僅落在次席。

誰?

正當一些人還在猜測是何人的時候,那位最神秘的客人終於出現,卻是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郎。

“下官太仆寺卿張謙拜見王爺!”太仆寺卿張謙似乎早已經知曉興王朱祐杬會出現,當即上前恭恭敬敬地見禮道。

光祿寺卿章格等官員不甘落後,亦是紛紛見興王朱祐杬見禮,爭取讓自己給這位興王留下一個好印象。

“陰盛陽衰,主隕側興?”

這個事情對普通百姓是秘密,但京城權貴的耳目眾多,早已經知曉東方無道的扶乩內容。雖然不明白“陰盛陽衰”的具體含義,但“主隕側興”則是再明顯不過了。

朱祐樘登基以來,哪怕通過全國選秀,但一直都沒有子嗣。而是主隕,指的必定是大宗一脈,預示暴君弘治將無後而命短。

至於“側興”,這自然是假設朱祐樘過世之後,必定是側出旁係繼承大銃,而這個“興”字答案幾乎是呼之欲出。

興王朱祐杬是憲宗的二兒子,朱祐樘的大弟。按大明皇室繼位的規則,一旦朱祐樘過世,那麽必將是由朱祐杬繼承大統。

現在的京城是暗流湧動,而朝堂永遠都不乏政治投機者。

不管是當年的土木堡之變後,還是後來的奪門之變,其實都湧現一批投機政客,而他們憑此得到風光。

如今朱祐樘無後,又逢東方神仙泄露天機。

在弘治朝得不到重用的官員自然是想要博一把,畢竟朱祐樘壓根不看出身和資曆,而是以能力來判斷官員,致使他們壓根不可能得到重用。

反觀現在早早下注於興王,一旦將來興王繼承大統,那麽他們便能憑此份從龍之功顯貴,在新朝將會呼風喚雨。

正是如此,在得知興王朱祐杬將會前來參加這場壽宴的時候,他們亦是紛紛攜重禮祝賀,爭取給這位未來的大明皇帝留下好印象。

“諸位大人,小王有禮了!”朱祐杬是一個眉清目秀的白皙少年,顯得彬彬有禮地拱手道。

雖然搬出紫禁城隻有一年有餘,但早在憲宗在位的時候,便已經開始了學業。這些年一直接受清流官員的教學,身上亦是多了一份儒雅之氣。

得益於清流官員的瘋狂灌輸,朱祐杬不僅是一位反戰分子,而且認可天子垂拱而治的那一套儒家學說。

若是以清流的衡量標準,朱祐杬已經算得上是賢王,更是一位能夠給大明帶來中興的明君。

張老太看到興王到場,由於深信扶乩之術,亦是笑得合不攏嘴,同時進行安排道:“別這般沒有眼色,快去那邊陪好那幾位夫人,尤其是興王的娘家人!”

這……

在場的幾個詔命夫人不由麵麵相覷,那個娘家人連誥命夫人都不是,卻沒有想到張老太做出這個安排。

“是!”嘉善公主是一個和善的性子,顯得逆來順受地道。

張老太看著嘉善公子乖乖前去,似乎一切都理所當然一般,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安排過分,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

她當年其實是反對這場婚事,並不想讓自己從小聰慧的二兒子娶這位當朝公主,但卻拗不過這是丈夫的安排,加上又是憲宗的旨意。

隻是現在她終究是婆婆,卻是恨不得弄死這個“醜兒媳”。

宴會如期開始,由於興王的在場,更是令氣氛很快達到**,那幫前來的高官和權貴紛紛趁機向興王朱祐杬敬酒。

朱祐杬原本還有一些拘束,但幾杯水酒下肚後,亦是慢慢迷上這一個眾星捧月的宴會,心裏對皇位亦是更加的期待。

正是這時,一個身穿三品官服的青年官員帶著一幫如狼似虎的捕快闖進了這裏,那位官員更是挺著腰板直麵這幫高官和權貴,甚至是高高在上的興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