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在此,衝進來殺光他們!”大友政親聽到自己的家臣已經趕到院門外的腳步聲,便自信地朗聲道。
雖然這支精英小隊擁有令人聞風喪膽的火銃,但火銃的弊病顯而易見,卻是需要點燃火線才能產生射擊。
烏雲已經散去,院中落下了水銀般的月光,而時間在這一刻仿佛是停止了。
水生在扣下板機的時候,短火銃內部便啟動了機械運作。
隨著擊錘的落下,燧石與鋼鐵之間產生了一道耀眼的火花。這個小小的機械式點火,卻打破傳統火銃通過明火引燃的限製,從而達到科技上的絕對創新。
這一道小小的火花,仿佛是科技之光般。
呼!
在火花射出的時候,迅速點燃了槍械裏麵所填充的火藥,從而引發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砰!
短火銃在這一刻露出了獠牙般,隻見一道煙霧從槍口噴薄而出,一顆鉛彈超越音速般射向了大友政親。
不……絕對不可能!
大友政親在聽到火銃聲音的時候,隻見一顆鉛彈在眼睛瞳孔中迅速放大,喘息間已經來到了自己的眉心處。
在這一刻,質疑、驚訝、恐懼等情緒湧上心頭。
噗!
大友政親很希望一切僅僅是一個夢,希望眼前的鉛彈能夠停止下來,但眉心處感到了鑽心的疼痛,整個身子受到慣性般後仰。
他不明白因何這個短火銃不需要點火,亦是明白這個短火銃為何擁有這種威力,更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稀裏糊塗死在這裏。
此刻,他的心裏突然間後悔了,早知道大明王朝如此難以捉摸,便不該任由兒子跟大明王朝為敵。
家主?
老家主?
大友家臣帶著手下趕到院門前,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大友義右父子的屍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論是他們的家主大友義右,還是老家主大友政親,而今都已經倒在血泊中,成為了兩具冰冷的屍體。
水生很滿意自己的射擊準度,在放下手中短火銃的同時,亦是扭頭望向已經趕到這裏的幾個家臣。
砰!砰!砰!
這一支訓練有素的精英小伍人手一支短火銃,隨著他們將短火銃舉起並瞄準,又響起了一個個清脆的銃聲。
噗!噗!噗!
日本家臣原本就沒有穿甲的習慣,他們幾個是剛剛從睡夢中趕過來,麵對射來的鉛彈根本無法阻擋。
一枚枚鉛彈打在血肉之軀上,血花當即在他們的身上綻放下來,一道道鮮血便染紅了院門前的地板。
剛剛趕來的家臣還來不及為自己的兩位家主逝世而悲傷,結果死亡便降臨到他們的頭上,卻是紛紛倒在血泊中。
今晚的大友家府邸,注定是一個充斥著血腥味的夜晚。
“咱們撤退!”
水生帶著精英小隊退出院落,並沒有選擇在這裏停留。
在趙甲的帶領下,這支負責斬首的精英小隊按著撤離路線迅速離開現場,然後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這場斬首行動,就此結束。
次日清晨,一支艦隊緩緩地駛進了別府灣。
大友政親確實是一個頗有領導能力的家主,在遭到大明精英小隊刺殺的時候,便已經知曉大明的計劃。
之所以采取這一場斬首行動,自然不可能僅僅是為了除掉大友政親和大友義右,而大明的最終目標是要吞並大友家的地盤。
跟大內家相比,大友家的地理位置更加的優越,而且位於九州島的中東部更利於大明打造根據地。
朝陽初升,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古老的城牆上,原本寧靜的這一座城堡此刻卻籠罩在一片肅殺之氣中。
“咱們的家主剛死,大明軍隊就來了?”
“新家主是誰,他……他能帶我們抵擋住大明軍隊嗎?”
“有誰告訴我都發生什麽事,怎麽一夜間發生這麽多事?”
……
府內城是一座方形土城,這裏生活著很多百姓,隻是突然間接收到這麽多信息,導致場麵顯得十分的混亂。
若說家主遇刺還能接受,畢竟現在日本紛爭四處,遭到各種意外已經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隻是讓他們不明白大明軍隊為何出現,又因何要進攻他們的府內城。
“此事可能跟那些大明商人有關?”
“這話怎麽說?那幾個大明商人看著儀表堂堂!”
“聽聞那些女織工都是被騙來的,所以大明國內都呼籲開戰!”
……
倒是有一些消息靈通的百姓,很快便聯想到城外那間江南織布廠的那幫女織工,卻是將矛頭指向鄭劼等江南商號成員。
“不是說打大內家嗎?怎麽跑到大友家來了?真是該死!”鄭劼已經定居於府內城,得知大明攻打府內城的消息才驚訝地起床怒道。
之所以如此憤怒,一方麵是大明不按套路出牌,另一方麵則是他的江南織布廠便在府內城外,更重要是自己昨天還沾沾自喜的遊說反而助攻了大明軍隊。
現在大內家將五千精銳派了出來,這座小小的土城根本守不住了,而他很可能真要淪為大明的階下囚。
隻是還等鄭劼沒有走出房門,便被大友家臣田原親直用腳踹開了房門。
在旁邊光屁股日本女子的尖叫聲中,鄭劼這個身體高瘦的公子哥宛如小雞般,卻是被一個日本武士拎了出去。
“田原親直,你這是何意?”鄭劼看到自己遭到如此對待,顯得又羞又怒地大聲質問道。
田原親直是大友家的家臣,是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日本武士。
現在大友義右父子雙雙殞命,由於大友義右現在沒有子嗣,所以大友家正統這一脈並不存在絕對的繼承人。
又因大友義右是獨子,現在最理想的繼承人是大友親治,但大友親治剛剛帶領五千精銳北上支援大內家。
偏偏地,同族的大友院宗對大友家主的位置虎視眈眈,現在大有趁著大友親治在外奪下家主之位的念頭。
好在田原親直在大內家擁有很高的聲望,這才暫時壓下大友院宗,亦是暫時以家臣的身份主持這場亂局。
田原親信知曉一切皆因眼前的大明公子哥所起,便陰沉著臉道:“你還敢問我是何意?若不是你不忠於你們皇帝,大明軍隊又怎麽會至此,我大友氏又豈會有今日之禍?”
雖然眼前這位公子哥出手闊綽,但他是打心底瞧不起眼前這個不忠之人。
明知道他們大明皇帝要禁銀,結果他屁顛顛跑來跟他們大友家開采銀礦。明知道他們大明皇帝禁止飛梭織布機外流,他不僅帶來了飛梭織布機,而且還騙來了一大幫優秀的女織工。即便知曉他們大明皇帝要禁止往九州島售糧,結果眼前這個公子哥竟然還在千方百計想要運糧運來。
他一直以忠心於大友氏而自豪,麵對一個如此不忠之人,心裏是滿滿的鄙夷。
府內城坐落在平原之上,這是一座小規模的土城。
若麵對其他的日本勢力,恐怕是無計可施,亦或者屬於易守難攻,但對存在上千年攻城戰曆史的華夏簡直是小兒科。
一列列甲士肅立,矛戈如林,旌旗蔽空。
此次東征軍的士兵都身穿鎧甲,在頭頂陽光的照耀下,正閃爍著冷冽的光芒,宛如是一道鋼鐵洪流。
他們緊握著手中的兵器,目光堅定而決絕,透著無畏生死的戰意。而在中央的方陣中,竟然人手配著一把火銃。
在陣列的前方,一個身材高大的將領騎著高頭大馬,身上的鎧甲顯得更加精美,正目光如炬地掃視著前方的城門。
他並沒有急於下令進攻,而是等到一支隊伍從後麵將兩門重炮運過來,而這將是他們此次的攻城利器。
“你們這是何意?”
“為何要進入我們大友家的地盤?”
“大明乃禮儀之邦,你們這樣做合適嗎?”
“你們大明的叛徒已經被我抓起來了,我可以將人移交給你們!”
……
大友家臣田原親直麵對來犯的大明軍隊,深知他們這裏已經空虛,壓根不是大明軍隊的對手,當即便給大明扣高帽子和主動交出鄭劼示好道。
“東海總督府早已經警告你們,而今兵來城下才知道後悔,一切都已經晚了!你們現在是戰是降,直接給句話吧!”回應田原親直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將領,顯得十分豪邁地表態道。
田原親直狠狠地瞪了一眼鄭劼,卻是知曉一切都因眼前這個自以為是的公子哥而起,隻是現在一丁點作用都沒有。
隻是人家大明已經兵臨城下,確實不可能因他們交出鄭劼便退兵。
田原親直仍舊想通過談判來解決,於是進行詢問道:“不知徐世英在何處?”
“你似乎搞錯一件事,我們並……不隸屬東海總督府!”身材高大的將軍嘴角微微上揚,顯得驕傲地道。
咦?
鄭劼其實亦是注意到前麵的方陣有些古怪,那些人給自己一種並不屬於大明人的感覺。
田原親直亦是沒有想到大明派出了兩路人馬,當即便認真地詢問道:“你們是哪路人馬,你們的話事人是誰?”
正在說話間,一個身穿華衣的青年男子拍馬走出。
他身著一套豪華的鬥牛服,絲綢的質感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帽簷鑲嵌著一顆藍寶石散發著迷人的光芒,彰顯身份非凡。
他的麵容雖然略顯蒼白,但卻難掩那高貴氣質,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濃濃的自信。眼神深邃而銳利,仿佛能看透一切虛偽和謊言。
當他來到軍陣前的時候,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所有的將士都不敢大氣粗喘。
他的眼神充滿威嚴和霸氣,卻是望向城頭上的眾人道:“雜家賤名汪直,乃陛下冊封的東征監軍!”
時隔數年,他汪直勢必要卷土重來,亦想借著軍功重返朝堂。
“汪直?怎麽會?”
鄭劼在南京城見過汪直,顯得難以置信地瞪著眼睛驚訝地道。
雖然大明有權有勢的太監不少,但能夠做到汪直這種程度的,卻是十分的罕見,而關於汪直的傳奇太多了。
在成化年間,汪直擔任西廠統領,導致整個文官集團都是人心惶惶。
雖然被文官集團和懷恩聯手排擠到了邊關任職,但汪直多次出征邊疆,與建州女真作戰,表現出極高的軍事造詣。
他在擔任巡撫遼東期間,取得黑石崖大捷,穩定了邊防。在大同和總兵王越的組合中,亦取得了威寧海大捷。
盡管汪直因在政治鬥爭中落敗,從而被成化帝貶謫南京。
隻是弘治皇帝登基後,汪直再度得到了重用,在揚州跟王越上演了一日屠百官,而後更是在征討安南取得很大的戰績。
不過汪直的好運到了頭,由於他利用火災逼劉大夏供出安南檔案所在,結果劉大夏眼睜睜看自己家人葬身火海而嚴守秘密,導致汪直遭到科道言官的瘋狂彈劾。
隨著大明派遣軍隊入駐中南半島維持治安後,弘治皇帝保護性地安排汪直在中南半島擔任官職。
原以為這號人將不再活躍於大明的政治舞台,但沒有想到這一次竟然被皇帝調到九州,主持這一場針對大友家的征討戰。
“沒聽過!隻是這位監軍大人,你們大明如此仗勢欺人,難道不怕諸國群起而攻之嗎?”田原親直並不知曉汪直是何人,卻是進行借勢威脅道。
汪直顯得輕蔑一笑,心裏卻是巴不得這些不自量力的小國挑釁大明:“那就別廢話了!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雜家不管你們用什麽手段,入城接下來做什麽,但今日必須拿下!”
“拿下此城!”
“拿下此城!”
“拿下此城!”
……
雖然這支軍隊摻合著北越國、占城國和南越國的雇傭兵,但已經被汪直**得十分溫順,卻是大聲地響應道。
汪直很滿意這支軍隊的高昂鬥誌,便是大手一揮。
隨著一聲令下,戰鼓擂響,率先發難的是兩門重炮。
轟隆!
重若十五斤的鉛彈砸向城門,終究是日式的豆腐渣工程,僅僅幾輪炮轟後,那一座城門轟然倒塌。
士兵們如同下山的猛虎,喊打喊殺地衝向城門。
城內的大友軍雖然英勇抵抗,但麵對如此猛烈的攻勢,漸漸顯得力不從心。城牆上刀光劍影,血肉橫飛,不停有人倒下。
砰!砰!砰!
火銃在這個戰場發揮十分良好的功效,幫著大明軍隊單方麵屠戮著大友軍。
大友軍隊原本退到城內,想要進行巷戰,讓街道成為新的戰場。隻是大明軍隊不講武德地掏出燧發槍,在狹窄的巷道收割著這些鮮活的生命。
午後時分,城牆上升起了大明的旗幟。
汪直指揮著手下接手這座城,看到躲在牆角中瑟瑟發抖的鄭劼,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畢竟江南需要腥風血雨,而鄭劼這個反賊正好可以讓皇帝有充足的理由血洗江南。此次江南要被皇帝處死多少人,他心裏其實十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