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照,金色的陽光灑落在紫禁城的紅牆黃瓦上,熠熠生輝。

今日的朝會不同以往,文武百官跟隨尹直和王越來到奉天門廣場的時候,前麵的兩位大佬並沒有停留,而是繼續朝著前麵的宮道繼續走去。

“這是怎麽回事?”

“咱們早朝地點改了?”

“別問,咱們跟著走就是了!”

……

一眾官員看到前麵的大佬繼續朝前麵而去,不由得麵麵相覷起來,但資曆深的官員顯得十分淡定地道。

他們沿著這一條長長的宮道,連續穿過了三座大殿後,終於來到了一處開闊地帶。

文武百官們知道自己已經進入核心區域,當即整理朝服,調整著笏板,準備以最好的麵貌接受即將從乾清宮出現的皇帝。

正當他們尋得位置站好,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驚愕不已。

焦黑的門框,殘破的匾額,還有空氣中彌漫的煙味,都在無聲地訴說著這裏最近發生了一場小型火災。

“乾清門這是……”

“燒了,是誰放的火?”

“莫非這是雷火所為?”

……

文武百官看到眼前被燒的乾清門,臉上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心裏亦是開始進行各種猜測。

其實大火原因無非是兩種:一種是天災,一種是人禍。

“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一位年老的官員顫抖著聲音問道,臉上寫滿了擔憂與不解。

光祿寺卿李貳禮看著前麵的重臣都沒有說話,顯得若有所思地輕聲猜測道:“難道是上蒼示警?”。

“近些天的天空一直放睛,且清寧宮同樣失火,何來的上蒼示警一說?”內閣閣臣賈俊聽到了有關上蒼示警的言論,當即寒著臉反問道。

如果此次是雷火引起的乾清門火災,那麽確實可以解釋為天子失德,而朱祐樘恐怕是要老老實實修德了。

隻是這場火災並不是雷火所致,而是一場人為的火災。

“什麽?不是雷火?”

“若真是雷火,又豈會如此湊巧燒了皇帝和太皇太後的寢宮?”

“查,此次必須要徹查,務必要將意圖謀害陛下的逆徒揪出來!”

……

在得知這場火竟然是人為後,在場的文武百官大為震怒,終於意識到這個事情甚至比雷火焚門還要嚴重,亦是紛紛表明自己的立場。

更為關鍵的是,一旦弘治皇帝有什麽不測,那麽將是大明王朝最大的災難。

雖然現在大明王朝蒸蒸日上,但這一切離不開那位中心人物,正是華夏千年難得一見的雄主朱祐樘。

一旦朱祐樘有什麽三長兩短,雖然現在太子朱厚燁已經七歲,亦有諸多重臣在世,但發展的勢頭必定動**。

國內如火如荼的基建將很難繼續下去,畢竟沒有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坐鎮,且不說朝廷還會不會搞大基建。

大明的貨幣和國債很大程度依賴於弘治皇帝的威望,沒有弘治皇帝的朝廷很難贏得國民的信任,而國債必定不會再出現搶購潮,而財政體係都將受到衝擊。

另一方麵,海外的擴張必定是戛然而止。

以史為鑒,這是曆朝曆代的統治階層最為喜歡做的事情。

從防宗親到防外戚再到防宦官等,到了本朝連宰相都廢除了,而今弘治皇帝的海外擴張政策其實采用了唐朝的藩鎮割據方式。

東海總督府和琉球總督府還好,畢竟兩個地方離大明十分的近,很多重要事情還得交由朝廷批示。

隻是美洲大陸跟大明隔著太平洋,往返一趟不僅耗時要一年,更是受洋流和風向的製約,所以他們擁有很強的自治權。

即便是相同的製度,有的皇帝可以虎視天下,但有的皇帝隻能出現八王之亂,亦或者像太宗那般打著靖難的旗號奪取皇位。

現在汪直、鄭永、韓牛、徐世英和王震東五大總督幾乎等同於藩鎮,隻是朱祐樘敢用這些人,但七歲的朱厚燁恐怕是要收權了。

一旦海外的總督府失去朝廷的支持,那麽他們又憑什麽能夠稱霸四海,讓大明的旗幟插遍全世界呢?

“可恨!”

“如此大逆之道,人人得而誅之!”

“皇宮藏著如此邪祟,絕對不可留!”

……

兵部尚書劉宣等重臣深知弘治不能出現任何意外,亦是咬牙切齒地表明態度道。

大明王朝真正的掌舵人一直都是皇帝,哪怕當年的王振竊取大權,其實權力都是受到種種的約束,唯有皇帝才能排除一切阻力。

現在的弘治皇帝是千年難遇的明君,亦是正在帶領他們開創全新的盛世,所以弘治的安危已經關係到大明的興衰。

正是如此,這把火不僅僅是要燒當今皇帝,而是要燒掉蒸蒸日上的大明帝國,一個將成為世界霸主的超級王朝。

一縷朝陽灑落在乾清門的金碧輝煌的琉璃瓦上,閃爍著耀眼的光輝。

身穿龍袍的朱祐樘出現在乾清門前,奏樂響起,跟一貫早朝的儀式相同。

文武百官雖然知曉這種程度的火災危及不到皇帝,但看到弘治皇帝安然無恙,懸著的心亦是紛紛放了下來。

在山呼萬歲的聲音中,已經奔三的朱祐樘坐到龍椅之上。

他的目光在眾臣子間掃過,那是一種深邃而又堅毅的眼神,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在位已經足足十二年,而今朝堂從上到下都是他一手提拔的人,像最初提拔的劉忠和陳坤已經官拜尚書。

現在滿朝文武重臣都是真正務實的官員,他們亦是樂意於跟自己一起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超級王朝。

隻是這一場火災,讓他亦是不得不重新審視這滿朝的文武大臣。

當年的首輔劉吉,又有誰能想到自己斬的人中有他的初戀和兒子,結果竟然是一個包藏禍心的逆臣!

在場的文武重臣感受到那雙犀利的目光,此時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他的發言。

老成持重的王越亦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緊張,雖然他由始至終都是忠心耿耿,但帝王的猜忌亦是忠臣的難關。

現在這一場火,雖然是發生在宮內,但難保會波及宮外。

自古以來,皇宮亦是存在著種種陰謀,且不說英宗的奪門之舉,即便是憲宗的去世都存在著一點蹊蹺。

此次出現如此惡劣的事件,注定將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朱祐樘終於緩緩開口,聲音深沉而有力:“諸位愛卿,朕今日在此召開朝會,便是讓大家好好瞧一瞧乾清門!朕禦極一十有二年矣,敬天修身,愛民如子,與諸卿共創萬世基業。然,今有人火燒乾清宮,此乃何故?”

“臣為內閣首輔,然陛下此番遇危,實有愧陛下隆恩!此火若非宮內,便自宮外而來,臣為百官之首,今請辭官歸田以贖治下無方之罪!”尹直是文武百官的領袖,當即主動請辭道。

雖然他跟這起縱火案沒有半點關聯,隻是正如他所說那般,這火如果不是來自宮內,那麽亦是宮外的人唆使。

他作為內閣首輔統率百官,除了自身存在重大的嫌疑外,亦是需要承擔治下無方的責任。

農業部劉忠等官員看著尹直如此表態,卻是知曉這亦算是一個表率,便是他們同樣需要上疏請辭來向皇帝表忠心。

天下都是利字當頭,如果他們能夠在這個時候向皇帝請辭,表達對功名利祿的不屑,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洗清自己的嫌疑。

朱祐樘知道自己所創建的決策模式是有益於重臣,這些人想要謀害自己的可能性很小,特別首輔這個位置幾乎是不可能。

一旦遇到少帝,那麽老首輔通常是首當其衝,而尹直很難繼續在首輔的位置繼續呆著,亦或者根本呆不長。

至於其他的非重臣的官員,既然他們都不在核心的政治圈子裏麵,跟行刺皇帝相比,想方設法往上爬的風險明顯更低,而且更容易有所收獲。

朱祐樘心裏微微一動,畢竟自己在登基之初便已經斬斷宮裏和宮外的聯係,卻是知曉問題可能真的僅僅出在宮內:“朕跟諸位愛卿共商此事,並不是要你們辭官,而是希望有一個解決的方案!尹閣老,你為大明的重臣,今朕遇危,正是要汝等盡忠之時,你作為百官之首是這麽報孝朕的嗎?”

“臣知罪!臣懇求即刻徹查此案!若非如此,臣等難以安寢,大明盛世亦是不可期也!”尹直當即認錯,亦是提出解決的方案道。

“陛下,請將此案交由臣調查,臣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刑部尚書宋澄麵無表情地站出來,主動請纓地道。

王越等重臣看到宋澄站出來,亦是紛紛覺得案子交給宋澄十分妥當。

宋澄在無數的案件中,早已經證明他的斷案能力。若是將案子交給宋澄,即便不能查個水落石出,亦能列出幾個重大嫌疑人。

朱祐樘看到宋澄主動請纓,亦是十分痛快地道:“宋愛卿,朕給你三日時間,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臣遵旨!”宋澄顯得十分認真地道。

“紫禁城人員多而雜,然宮中的門庭多廣。臣請於西苑修一座寢宮,陛下可隨時遷居,而臣等亦可心安!”工部尚書陳坤跪下來,亦是提出自己的見解。

“此策妥當!”

“請陛下於西苑修寢宮!”

“寢宮有二,臥有二榻,臣等可安!”

……

跟以往朝代反對皇帝修宮殿不同,而今大明的財力雄厚,又關乎大明皇帝的安危,尹直等重臣紛紛表態道。

朱祐樘將手抬起,卻是輕輕地搖頭:“即便西苑修寢宮,亦不能因避禍之故。乾清宮乃朕之居所,又跟皇後、貴妃和皇子同住,若此處不安,非處能安?”

這……

陳坤等官員語噎,發現還真是這個道理。

若是僅僅因為一場火便疑神疑鬼,那麽才是大問題。當今皇後是一位賢後,將整個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而各個貴妃和皇帝都十分恩愛。

此次的縱火恐怕是有人趁虛而入,僅僅燒了兩根柱子,還真不需要成為驚弓之鳥。

朱祐樘相信自己的女人,於是十分果決地道:“朕的皇宮交由宋卿調查,然宮外之地交給萬卿調查,汝等可有異議?”

啊?

戶部尚書何琮等官員發現火燒到自己身上,嘴巴不由地張得大大的。

敢情皇帝的真正主意是在這裏,雖然未必會懷疑到他們身上,但亦是趁機由都察院來將他們好好查一番。

隻是這個事情又能怪得了誰,這場可不是普通的火。

別說隻是讓都察院將他們好好調查一番,哪怕讓錦衣衛將他們帶到北鎮撫司逐個審問,亦是十分合理的事情。

都察院左都禦史萬冀已經得到任命,一直在默默地觀察著在場官員的反應,卻是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

他們萬家雖然是興於自己老爹萬安,但老爹能夠如此風光卻是離不開成化皇帝和弘治皇帝兩代帝王的恩寵,特別弘治皇帝更是讓自己老爹煥發的政途煥發第二春。

他們萬家原本要沒落,亦是弘治皇帝不計外界的抨擊,而是將他提拔到都察院左都禦史的重要崗位上。

不管是為了替萬安報答弘治的知遇之恩,還是自己報答弘治的隆恩,亦或者是為了自己的前途,他都需要做皇帝手裏最鋒利的刀。

雖然他不認為有重臣敢策劃謀害皇帝,但有了乾清宮這把火,那麽他所掌握的都察院可以名正言順地深入調查這幫重臣。

完全可以想到,此次自己深入調查後,必定有個別偽君子被挖出來,而這個朝堂將會變得更加的團結。

“陛下聖明,臣等並無異議!”內閣首輔尹直等重臣麵對皇帝的安排,亦是規規矩矩地拱手道。

朱祐樘看到事情已經拿出方案,這才大手一揮道:“既然如此,那麽事情便這麽定了!開始早朝吧!”

有了剛剛的風波,在場的文武百官多多少少受到影響,接下來的早朝確實是流於形式了。由於沒有太重要的事,很多人都已經開始猜測這把火是誰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