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的北京城,此時已經被白雪所覆蓋。

生活在這裏的百姓真正實現了安居樂業,接下來的日子將會迎來國債和股票的雙重投資收獲,而後是一年一度的春節時光。

在弘治皇帝的執政下,不僅國力不斷增強,由於海外的資源持續輸入,現在普通百姓的幸福指數同樣在上升。

特別是土豆、紅薯和玉米等高產農作物推廣種植,現在全國的糧食產量不斷創新高,人口更是一舉突破了一億大關。

據粗略統計,受到天花疫苗的影響,現在地球的總人口已經降到四億人,所以全球每四個便有一個是大明人。

若加上附屬國的人口,而今有近半的人口已經歸在大明王朝的麾下,而大明已經成為名副其實的世界霸主。

紫禁城,關睢宮。

“滾!統統滾出去!”

正當外界的百姓其樂融融的時候,周太皇太後憤怒的聲音從裏麵傳出,顯得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起來。

寢宮裏麵的宮女和太監紛紛跑出來,對這位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後躲得遠遠的,誰都不敢觸這個瘋女人的黴頭。

原本周太皇太後就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現在徹底失勢後,整個人更是宛如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炸藥包。

“林公公,咱們現在怎麽辦?”

“留個人在門口候著,咱們幾個回去歇著!”

新調到這裏的林公公剛剛又挨了周太皇太後一腳,此時顯得沒事人般地拍了拍屁股準備走人。

其他幾個默默交換眼色,而後紛紛跟上。

雖然他們現在負責照料紫禁城最難侍候的主,但皇後那邊已經給他們增加了津貼,所以心裏倒不算是特別的難受。

特別他們現在已經默默抱團,倒不需要過於擔心太皇太後的怒火,隻需要老老實實照料好周太皇太後的一日三餐即可。

“朱祐樘,哀家真是養了一頭白眼狼,當年真不該選你,就該讓你跟那個女人一起死!”周太皇太後看著空****的房間,又是將怒火指向皇帝道。

她雖然眼睛還看得見,耳朵亦聽得到,但現在忠於自己的太監和宮女已經一個不剩,通通被逮進了東廠大獄。

她在這個皇宮已經變成了聾子和瞎子太皇太後,別說外界的情況不得而知,哪怕皇宮中的事情同樣不知曉。

原本她還想打聽崇王的情況,但壓根沒有自己兒子的半點音訊,以致她都不得不擔憂皇帝將自己小兒子直接處死了。

正是如此,她現在已經將希望寄托在自己女兒身上,隻希望自己女兒重慶公主給自己帶來有用的消息。

等待,竟然成為堂堂太皇太後每日最重要的事情,而時間一天天過去……

深冬的皇宮,寒風凜冽,仿佛連空氣都凝固成了冰渣,無聲地割過每一個角落。

周太皇太後居住的關睢宮別說地暖,哪怕房子都不是十分的密實,甚至可以聽到外界的動靜。她能聽到風吹過簷角的微響,偶爾從庭院中飄來的枯葉落地的輕碎聲。

雖然她從未做過皇後,但皇貴妃的身份亦是讓她在天順朝成為紫禁城的中心人物之一,特別當時自己的親兒子是當朝太子。

到了成化朝,她母憑子貴成為了兩宮太後之一。

她所住的清寧宮是門庭若市,朝臣、外戚和兒媳嬪妃絡繹不絕,拜謁之聲在宮門此起彼伏,當時是那般的風光。

原本經過她一手帶大的弘治皇帝本該對她言聽計從,甚至已經會被她牢牢控製,但沒想到竟然是自己失勢的開端。

來到弘治朝後,她這位太皇太後成為了皇帝奪權的重點對象之一,後來又遭到皇帝的疏離,如今更是徹底決裂。

眨眼間,時間已經來到了十二月下旬。

周太皇太後仍舊一天天地數著日子,如今她本人及所居住的關雎宮像被整個世界遺忘了一般,寂寥得讓人窒息。

即便現在已經是春節將至,這本應該是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的時候,她這座太皇太後所居住的寢宮依舊冷冷清清。

她跟外界已經斷了音訊大半個月,現在完全不清楚是重慶公主等人並沒有前來拜見,還是自己已經徹底被皇帝和皇後軟禁了。

“太皇太後,奴婢可不能隨意出入宮門!”

“那封書信已經托人送往重慶公主府,奴婢亦不曉得因何至今沒有回信!”

“太皇太後,即便你今日真要打死奴婢,奴婢亦不敢將您抬去強闖乾清宮啊!”

……

林公公為首的宮人麵對周太皇太後的各種命令,僅僅遵守能力範圍內的事情,超出能力範圍外則是無能為力。

他們終究不是太皇太後的心腹,甚至他們的月錢是皇後給他們發的,而他們又憑什麽為了平日對他們又打又罵的太皇太後承受掉腦袋的風險呢?

“滾,統統給哀家滾出去!”周太皇太後看到自己壓根無法驅使這幫宮人,於是索然大怒地趕人出去道。

倒不是她不想采用更加強硬的手段,即便她想要打死這些不聽話的太監和宮女,但奈何她的力氣已經不允許。

不管她是否承認,在她的心腹被殺的殺、被關的關,而今她根本無人可用,確確實實淪成了一個廢人。

五日後,春節如期而至。

關睢宮門外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曳,卻帶不來一絲暖意。窗欞上貼著的福字,也顯得那麽蒼白無力,無法驅散這滿室的冷清。

周太皇太後坐在榻上,手中正把玩著一隻玉佛,但下一刻這尊玉佛已經碎在了地上,而外麵的宮人已經習以為常。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難以言說的落寞,麵容雖然依舊端莊,但眉宇間卻難掩歲月的滄桑和內心的孤寂。

大年初二,這是一個注定十分熱鬧的日子。

幾個太監行色匆匆,雖然經過了關睢宮,但卻沒有人敢於在此駐足。

宮外,並沒有一人前來拜見太皇太後。曾經那些外戚和官員絡繹不絕前來拜見,但今年無一人前來,隻剩下太皇太後獨自承受著這份冷清和孤寂。

周太皇太後顯得十分的平靜,心裏似乎已經有了答案:“果然,他們夫婦幽禁了哀家,不許任何人探視。”

若不是因為這一個原因,她不認為在這個年初二的重要日子裏,竟然連一個外戚都沒有前來探望自己。

跟關雎宮的冷清相比,今年的仁壽宮和坤寧宮比往年還要熱鬧。

現在大明國富民強,不僅國庫充盈,而且內庫同樣夯實。

自從弘治六年開始,每年皇宮都會在午門前點起鼇山燈,同時安排各種節目與民同樂。

京城的百姓亦是十分喜歡這種氛圍,所以都會紛紛前來西長安街湊這份熱鬧,導致現在長安街的商業十分的發達。

那些禦史言官深知現在大明強盛,舉辦鼇山燈不過是九牛一毛的支出,看到百姓們興奮的模樣,自然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進行彈劾此事。

其實安排的節日已經不再限於華夏自身的文化表演,同時還引進了一些日本、朝鮮和南洋諸國的文化表演。

例如日本的歌舞伎,頗受京城百姓的喜愛,以致一些家境殷實的人家對這種男性表演者情有獨鍾,竟然已經準備花錢購買。

隻是快樂總是短暫的,眨眼間已經來到了元宵節。

雖然北京城還是天寒地凍,但一輪潔白的圓月高懸於夜空之上。

夜色漸深,整個皇宮都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隻有太皇太後寢宮的燈火,還在孤獨地燃燒著,照亮著這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

喵……

因紫禁城有養貓的傳統,一隻花貓流竄到外東路這邊,突然發出了一聲悠長的貓叫聲。

正是這時,旁邊的宮殿火光衝天而起。

“走水了!走水了!”

林公公等宮人看到關睢宮被燒,當即大喊大叫起來。

紫禁城有著一套成熟的滅火係統,而今又是處在冬季中,大量的人員從各處紛紛趕過來,隻希望能夠盡快撲滅這一場大火。

掌事太監趕到這邊想要拯救周太皇太後,結果發現周太皇太後竟然穿戴整齊,而她看著關睢宮的火災顯得十分興奮的模樣。

“你去跟皇帝說,哀家的寢宮已燒,現在要入住仁壽宮!”周太皇太後已經決定反擊,當即提出自己的要求道。

仁壽宮?

在聽到周太皇太後這番言論後,他們亦是意識到這場火不僅是太皇太後點的,而且還打算打破後宮的寧靜。

且不說仁壽宮是太後在居住,哪怕太後通情達理將仁壽宮讓出來,皇帝又能將太後安排到哪裏呢?

當然,這些跟他們並沒有關係,亦不是他們所能決定的。隻是周太皇太後竟然敢於放火燒關睢宮,亦是意識到這個老女人有點瘋狂。

隔日,東五所。

“太皇太後,請!”劉瑾親自前來,對周太皇太後恭敬地道。

周太皇太後知道劉瑾是皇帝最為寵信的太監,嘴角不由地微微上揚,當即以勝利者的姿態驕傲地登上鳳輦。

自己終究是後宮縱橫幾十年,對付一個自己看著長大的皇孫,不過是一個輕輕鬆鬆的小事情。

不論如何,自己終究是皇帝的皇祖母。哪怕明知道那把火是自己點的,皇帝亦拿自己沒有辦法,隻得乖乖讓出仁壽宮。

當然,入主仁壽宮僅僅是第一步,接下來要將自己的心腹全都要回來,一定要讓這個皇帝知曉自己的厲害。

鳳輦一路向南,很快便走到外東路盡頭。

坐在鳳輦上的周太皇太後本以為會從這裏拐向西,但沒有想到竟然是穿越太極門繼續向南,來到了外朝東路:“劉瑾,你這是要將哀家帶到哪裏去?”

雖然她現在的人身自由已經不受自己掌控,但她終究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後,所以內心顯得毫無波瀾。

何況現在來到外朝區域,對自己這個被幽禁之人更加的有利。

“太皇太後,您不是一直想要見眾朝臣嗎?今日陛下開恩,剛剛已經將眾朝臣召集在東華門外,等會你便可以見到!”劉瑾迎著太皇太後的目光,於是微笑著解釋道。

周太皇太後先是一愣,而後心裏一陣狂喜。

自從被皇帝和皇後幽禁在關睢宮,即便她是當朝的太皇太後,但沒有發聲的機會,其實已經變成一個吉祥物。

哪怕她在關睢宮受到再多的委屈,亦是無處叫苦。

若是自己能夠見到眾朝臣,那麽隻要將近些日子所受的苦說出來,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必定是身敗名裂。

至於自己這位太皇太後,接下來必定會受到朝臣的更多關懷,而皇帝亦不敢再幽禁自己,甚至還得每日乖乖前來給自己請安。

周太皇太後看到事情朝自己最有利的方向發展,突然意識到弘治即便做了一些功績,但終究是那個又蠢又聽話的衣櫃太子。

現在元宵節已經過去,雖然還處在官員的元宵節休假期間,但年味明顯被衝淡不少。

周太皇太後乘坐鳳輦穿過東華門,在看到東邊正在緩緩上升的朝陽之時,一時間整個人有些恍惚,自己都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有出過宮了。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亦是看到黑壓壓的文武百官,朱祐樘果真沒有欺騙自己,一眾朝臣果真都在這裏。

既然大明王朝的文武百官都在這裏,那麽自己將要給孫子好好上一節課,讓他這位皇帝品嚐身敗名裂的滋味。

“臣等拜見太皇太後!”內閣首輔尹直等官員恭候在這裏已經有一會了,對出現的鳳輦規規矩矩地道。

周太皇太後雖然對這些官員並不熟悉,但可以從他們官服的補子看出官職高低:“諸位臣工,免禮!”

“謝太皇太後!”王越亦是在這裏,同樣恭恭敬敬地道。

周太皇太後看到人員眾多,顯得迫不及待地道:“哀家跟皇帝雖為祖孫,然皇帝剛愎自用,不聽人規勸。然,自古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常人都難聽他人批評,何況天子乎?哀家久勸,遭皇帝記恨,今皇帝不孝,日不請安,夜不問寢,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