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清塵的幫襯努力下,即使慕顧遠不夠機靈,在給裴鬱診脈的整個過程中,也能幾乎不出什麽差錯。
饒是裴鬱心有懷疑,也抓不到實在的證據。
最終,隻能放慕清塵回去了。
至於“慕小大人”,以前都是住在逸王府的。
如今既然已經從獵場回來了,自然要繼續住在逸王府,時刻準備著為王爺瞧病。
至少在明麵上,慕清塵很難在逸王府人的眼皮子底下,和慕顧遠徹底調換身份。
先頭在慕家,還惦記著以後自力更生做官的慕顧遠,在看到慕清塵當真老老實實上馬車後,站在門口揮手依依惜別時的小眼神兒,像極了流浪狗。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梧桐早上見事不好,易容後扮作小廝跟在慕顧遠身邊。
有他跟著,慕顧遠那蠢貨應該至少可以裝到夜半三更。
等天黑以後,夜深人靜之時,憑梧桐的身手,應該可以在逸王府嚴密的守衛中找出空當,幫他們兩個調換過來。
慕清塵曉得這件事很難,卻沒想到會那麽難。
她入夜後就徘徊在逸王府牆外,等著梧桐出來與她接應。
這一等,就等到了後半夜。
就連外麵時常開店到深夜的賣餛飩老頭都收攤後,梧桐才悄無聲息出現在她身邊。
“王府裏,加強了對他的監視。”
梧桐穿著黑色的袍子,整個人幾乎完全隱匿在了黑暗中,
“看來他對你們兩個的身份,仍然有懷疑。你那個哥哥,一整天坐臥不安,連出門吃東西都不敢,就連給他送東西的婢女都覺得不對勁兒。要是再不快點換回來,暴露也不過就這兩天的事。”
“辛苦你了……”慕清塵扶著額頭,長長歎了口氣。
要照顧慕顧遠這樣的家夥整整一天,梧桐肯定費神費力得很。
“其實……”梧桐聽到她的道謝,沒有說話,反而定定地望著她,欲言又止。
“啊?”
慕清塵仍惦記著怎麽圓慕顧遠闖下的禍,應聲應得很漫不經心。
梧桐垂眸,凝視著這個比自己低了一頭多的女人,看著她毛茸茸的發頂,沉默片刻後,淡淡開口:
“我跟在皇後娘娘身邊多年,和逸王交手不止兩三次。他之謹慎睿智,是我生平所見中的翹楚。他對你的懷疑,大多並非空穴來風。”
慕清塵正低頭沉思的動作,稍稍一頓。
她抬頭,不動聲色地看著梧桐,笑嗬嗬地說:
“他對我的懷疑,不就那麽幾個嗎?他懷疑我和慕顧遠的身份是調換過的,還懷疑慕家聰明的隻有我,而非兄長。反正他找不到證據,隨他懷疑好了。”
“不止,”梧桐沉聲道,“不止這些。”
“啊?還有什麽別的嗎?”慕清塵疑惑抬頭。
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端倪。
梧桐淡淡重複:
“不止,他還懷疑過不止一次……你和皇後娘娘的關係。”
慕清塵仰望著比自己高出一頭多的梧桐,看著他在夜色裏幾乎隱在黑暗中的麵頰,看著他瞧不出喜怒的那張冷臉。
還有冰冷的空氣中,他灼熱急促的呼吸,和燙人的視線。
慕清塵心跳好像停了一瞬,過了好一會兒,才不著痕跡地笑著說:
“我和皇後娘娘的關係,不是早就解釋過了嗎?我是她的徒弟,也是她最信任的人,這些我一早就告訴過你了。裴鬱需要懷疑需要猜測,你都是直接知道答案的吖。”
梧桐:“……”
他還是那樣定定地凝望著慕清塵,看不出究竟是信了,還是不信。
慕清塵看著他和裴鬱一個兩個的都差不多模樣,心中很是費解。
殷卿芷都死得透透的了,和這些人相處這些日子裏,她也刻意隱藏起自己身為殷卿芷時的一些習慣。
怎的還是能被懷疑上?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這兩位都不是閻王爺。
就算真的去查生死簿,隻怕一時都查不出什麽端倪。
“咳咳,明日吧?明日,我帶你進宮。”
慕清塵清了清嗓子,決定放出大殺器,
“正好隨駕去獵場後一直到回來,都沒去給看過貴妃的情況。明日我去給貴妃瞧病,盡量拖延些時間。等晚上就可以留宿在外臣的臨時居處,方便你夜探棲鳳宮,如何?”
梧桐深深看了她一眼,難得沒被她的話題牽著鼻子走:
“似乎每次,我問起你與皇後娘娘的事,你都會提起要帶我入宮。”
“哦?是嗎?巧合吧?”慕清塵梗著脖子裝聽不懂。
好在梧桐還是她了解的那個梧桐,試探兩遍,聽不到明確答案後就會暫時按捺住心中所想,專注於眼前的事。
他歎了口氣,注意力轉向旁邊高聳的王府圍牆:
“我用輕功帶你進去,隻是我們兩個人目標太大,怕是惹眼。今日王府調整的布置,大約一炷香,就會有一隊人路過你的住處。我出來時,剛好有一隊人要來。”
說完,他又抬頭看了看月亮,低頭看了看樹影,才說:
“瞧著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兩個人,速度會慢很多,趕不到下一隊人抵達前進你的住處。所以,你做好迎麵撞上的準備,萬不可露出破綻。”
不知是不是慕清塵的錯覺,她總覺得梧桐在和自己說計劃時,語氣似乎……
似乎溫柔了許多。
往日這家夥對所有人都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冰冷冷得堪比冬雪。
可現在講計劃的內容,不僅語氣溫柔,就連內容,都未免有些冗長了……
慕清塵意味深長地抬頭看他,聽他說完複雜詳細的計劃後,才笑道:
“我雖沒有輕功與內力,但多少也是有些身手和腦子在的。你說這麽多,是將我當成慕顧遠,以為我應付不來嗎?
嘖嘖嘖……看來讓你照顧我二兄長這一天的時間,對你的摧殘著實不小。”
這樣的說話語氣,和殷卿芷截然不同。
果然,梧桐聽後神色冷凝了片刻,然後二話不說,拎著她的衣領,就飛身躍上的逸王府的牆頭。
上去後,慕清塵才感覺到,這牆頭比底下看上去的要高得多。
而且不僅高,風還大。
她瘦小的身子縮在那上麵,總有種會被迎麵來的寒風吹下去的錯覺。
“阿嚏!”
慕清塵沒忍住,在又一陣寒風吹來時,打了個噴嚏。
梧桐蹲在她身邊,看了下她瑟瑟發抖的模樣,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下。
“慕二姑娘確實膽氣非凡,”梧桐麵無表情地誇她,“若非我真的知道你真的沒有武功,都要以為慕二姑娘以前經常用輕功上下,早就看過了這樣高處的風景嗬。”
“嗬嗬嗬……”
慕清塵尷尬地笑了兩下,假裝風太大她聽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