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
梧桐敏銳地捕捉到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後,就一動不動盯著慕清塵。
那目光,狐疑中帶著打量,思索中帶著猜忌。
與他相識多年,隻瞬間,慕清塵就知道,他已起疑。
隻是……
“嗯,是啊,凶手。”
她不動聲色地繼續向前走,隨口說,“皇後娘娘平白被關進了棲鳳宮,遭了那麽多的罪。害她的人,可不就是凶手麽?”
梧桐沒有跟上她的步子,隻側身靜立於原地,打量著她。
“怎麽了?”
慕清塵故作不知,回頭望他。
落入她眼中的,是梧桐遍布殺意的眼睛。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他開口,幾乎沒有情緒起伏,“說實話。”
雖然他動作微不可查,但慕清塵由於熟悉他,看到他手伸到腰側的動作。
她知道,暗衛們,都會在左腰側的腰帶中藏一把極細極小的匕首。
危險時,用來自保。
絕境中,用來自戕。
眼下的情況,他顯然不是要自我了斷。
頓時,兩人之間的
慕清塵無奈輕笑,淡淡道:
“閣下若不信,待這次圍獵後回京,我可帶你親自去棲鳳宮看看。
隻是……你的性子,到時得收一收。若是當場鬧出什麽事來,定是不能收場的。
我一直沒有帶閣下入宮,也是有此考量。”
梧桐也清楚,慕清塵不過是個小官。雖然近來聖眷正隆,可明目張膽帶男人進宮這事,絕對是自尋死路。
更何況,梧桐是個“已死之人”。
他想進宮,唯有易容一途而已。
方才還滿心疑惑的梧桐,在聽得如此解釋後,一時間也沉默了。
因為他自己都清楚,若是看到皇後娘娘受苦,他定是控製不住自己的。
“閣下若是確定能控製得住,隨時與我說,我必將入宮各項事宜安排得妥妥當當。”慕清塵客氣地說。
至此,梧桐總算是不再糾結“凶手”這個稱謂,默默跟在她身後向前走去。
慕清塵見狀,笑了笑,沒有多言。
人,最相信的人永遠是自己。
她方才先引梧桐心生懷疑,繼而又坦**承諾入宮之事。
既轉移了話題,也讓梧桐否定了自己的懷疑。
所以他現在對“慕清塵”這個身份,應是更多了幾分信任。
隨後他們兩個很快追上了前麵“蔣大人”的隊伍,蔣大人看他們兩個拖在後麵幾乎不見蹤影這麽久,竟然也沒多說什麽,隻招呼走快些。
倒是他身旁的侍衛們,一個個嚴陣以待,生怕慕清塵猝不及防一刀結果了蔣大人。
其實,方才能將餘候壓製下去,慕清塵已經盡了全力。
她已經死過一次,現在這具身體瘦弱不堪,毫無內力。
就算她近來已經開始試圖習武,最多也隻是手腳靈便點,隻怕也很難達到殷卿芷那般程度了。
即便已經過去好一會兒了,她握劍的手仍然因為力竭而顫抖……
可巧前麵那個讓她有莫名熟悉感的蔣大人,好像一無所知般湊到她麵前來,很是書生氣地作揖後問:
“閣下,若我方才看得不錯,閣下用的應是‘殷家十六劍’吧?”
頓時,靜謐空氣裏,淅淅索索的腳步聲,齊齊一頓。
殷家十六劍,是殷家代代相傳的劍招。顧名思義,隻有十六個招式。
可奇就奇在,這十六個招式,在實戰中可以隨意組合應變,最終演化為千萬不同的路數。
可以說,殷家十六劍的威力,會因為使用者的能力、功法乃至性格,而有各種完全不同的表現。
所以,殷家十六劍威名傳遍天下,不少武癡散盡千金隻為求學。
因這劍招在不同人手上各有不同,所以其實能在實戰中認出殷家十六劍的人,少之又少。
慕清塵很是詫異地挑了下眉梢,重新打量起蔣大人來。
看起來還是那麽普通的模樣,三庭五眼分布得很是不起眼,整張臉上沒有任何明顯能讓人記住的特點。
將他扔到人群中,隻怕片刻就會被淹沒在眾生之中。
唯有那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睛,分外勾人心魄,每看一眼都覺驚心。
“蔣大人……”她細細觀摩著這個奇特的蔣大人的臉,不放過一絲一毫,同時微笑道,“好眼力。”
“嘶……”
侍衛們皆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在今晚見識了那傳說中的劍術。
同時,也驚歎於殷家十六劍果真如此霸道。
將他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高手,在殷家十六劍麵前,也不過是個玩物而已。
“閣下是殷家人?”蔣大人對她,也是毫不掩飾的打量。
“殷家人都已被皇上送往魏國為俘,怎麽可能大半夜在這深山裏晃悠?”慕清塵聽到他的話,都氣笑了,“我隻是曾蒙殷家人指點罷了,這劍招用得並不算好。”
“嘶……”
集體倒吸涼氣的聲音,再次傳來。
如此,竟隻稱得上“並不算好”!
那真正的殷家十六劍,得厲害到什麽程度啊?!
慕清塵無心顯擺,更無心和這個奇怪的蔣大人閑聊,隻繼續說道:
“方才餘候被我除掉,他久未回去報信,守在大人營帳中的伏兵也沒有消息,皇上隻怕是會猜到您已逃脫。依他的性子,斬草必要除根,隻怕馬上會派下一波刺客追來。”
“什麽?!”侍衛們驚呼。
蔣大人,倒是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模樣,淡定地問:
“方才往山上逃時,我曾注意到此山山頭似有寺廟。若能逃到山巔,求得庇護,或可保命。”
“沒想到大人區區一文官,生死關頭,竟還能有如此盤算。在下佩服、佩服。”
慕清塵衝他拱拱手,也認同了這一方案。
看來,果然天無絕人之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