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您沒事吧~”
慕老大人身邊，十個青春靚麗的丫鬟，齊齊緊張地湊到他身邊，手忙腳亂為他拍背順氣。
一時間，整個院落亂成一團。
慕清塵抱臂站在長廊下，不鹹不淡打量著那群人，猝不及防開口：
“父親，您想讓我早起梳妝打扮，可我屋裏並沒有能伺候的人。府中除了伺候您的幾個，這會兒便是下人都還沒睡醒。
你如此迅速地找到十個模樣身段齊整的女人，該不會是從**拉來的吧？”
於是，是個丫鬟，連帶著正在被二十隻纖纖玉手順氣的慕老大人，動作整齊一僵。
那些安慰的、關切的、猜測病情的聲音，都在這刹那戛然而止。
慕清塵嗤笑，視線轉到旁邊空地處，隻覺沒眼看：
“看來我猜對了……你們十個，伺候我父親就寢的本事好，伺候女人梳洗打扮也行？若是不行，還為了立功非說可以，犯錯可小心要被趕出府去。”
瞬間，十個嘰嘰喳喳的女人，更安靜了。
慕老大人本來趾高氣昂指責慕清塵不將逸王殿下看在眼裏，這會兒也蔫了。
她按了按太陽穴，長歎一聲：
“你們先下去，我與我父親有要事談，沒聽到吩咐就別靠近這邊。”
“是！”
這次，十個婢女應聲應得及時且迫切。
眨眼的功夫，她們就消失得徹徹底底了。
隻留下一院子紛雜的腳印，證明這裏曾經有過很多人。
“父親，逸王殿下身居高位二十年，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當年他的生母瑤妃娘娘，就是裴國第一美人。唉……這大冬天的，您不會真以為憑您女兒這姿色，隨便穿得涼快些，就能勾引得到堂堂逸王殿下吧？”
一陣穿堂風吹過，凍得慕清塵更用力將身上厚重的披風裹緊了些。
她麵無表情的臉，才皎潔的月光和雪光中，顯得威嚴凜冽。
慕老大人神情僵住，爾後瞬間恢複正常，微笑：
“清塵，你這說的什麽渾話？女兒家家的，怎能如此討論自己的婚事？”
慕清塵看他不承認，約摸著還要多說好一會兒，幹脆在廊下找了處雪不多的欄杆，倚欄坐下，淡淡道：
“您若要我盛裝打扮以示對皇族的尊重，無論是什麽時辰，也該將府中負責女眷梳妝的婢女叫起來，讓她們過來為我安排。
可您呢？
您叫了十個經您精挑細選過的床伴，來為我梳洗打扮？
恕女兒直言，您如此行徑，可謂是司馬昭之人，路人皆知了。”
慕老大人本也隻是暗中有所希冀，想著萬一這次慕清塵撞大運，能入了逸王殿下的眼，慕家可就真的跟著飛黃騰達了。
他有些不自然的輕咳兩下，清了清嗓子，雙手揣進袖子裏，端出身為人父的架子開口：
“清塵啊，為父著實不知，父親這為你打算的一片拳拳愛子之心，為何會惹你生氣至斯？
確實，如你所說，逸王殿下這些年是見過不少美女的。但為父為你打算時，這些細節難道不會思考在內嗎？
你看看這些年，逸王殿下閱遍千帆，可曾娶親？可曾看上哪家閨秀？
沒有！
說明他本就不喜歡那些長相貌美，身材或豐滿或纖瘦的女人！
所以為父想，他或許正是見慣了美人，才覺得美人多如牛毛不過如此。倒不如你這樣的清秀佳人型的惹眼，興許上次讓他見過便一見難忘，如今才會巴巴地宣你再次相會。”
相會……
慕清塵實在沒想到，簡簡單單一個召見的消息，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能讓慕老大人腦補出這麽多東西。
連“相會”這種詞，都敢用得出來了。
慕清塵扶住有些痛的額頭，無奈：
“父親，女兒這張臉，自己照過鏡子的。清秀有餘，佳人可稱不上，您實在是高看我了。
再者，逸王殿下就算真的品味清奇，他也隻是品味清奇而已……他不是餓了，什麽都能吃得下。
您這話，實在太過異想天開。”
慕清塵甚至懶得提醒他，逸王裴鬱還是個眾所周知“不舉”的人。
慕家是醫官傳家的，慕老大人常年為王公貴族看病，怎麽可能錯過這麽重要的消息？
他明知裴鬱不舉，還要嚐試將自己的女兒嫁過去，其心根本不必言明。
慕清塵眼下擔心的隻是這老家夥不曉得隱藏自己的心思，如此貽笑大方的打算要是傳到裴鬱那兒，讓他也以為她慕清塵對他裴鬱有意思，還想主動勾引……
慕清塵隻要想到這裏，就想一頭埋進土裏，永遠不出來。
“而且，遍觀如今朝局，女兒對父親的建議是，不要這麽早站隊。”
慕清塵深知要說動慕老大人改主意，隻能動之以利益，曉之以利益，
“如今逸王雖大權在握，可說到底也隻是一個親王而已。相對的，皇上雖站著皇位，可手中實權並不如逸王。所以如此勢均力敵的他們，如今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態，看起來誰也沒有壓倒誰。
可，想必父親也看得出，這樣的平衡終究是要打破的。
當初先皇就想趁著逸王年幼時將之除去，但彼時逸王身邊有先太上皇留下的人保護，他沒能得手。
現在，逸王已經長大，可以獨當一麵了。
不論是逸王，還是皇上，都盼著有朝一日能徹底壓倒對方。
可眼下他們之間的勝算，隻能五五開，故而雙方都沒立刻與對方兵戎相見。他們都在蓄勢待發、積蓄力量，想等到最有利於自己的那個瞬間，將對方一擊必殺。
父親，這隻是女兒的猜測，您應該也能察覺到吧？”
她麵無表情窩在寬大的鬥篷裏，在冷風中瑟瑟發抖，不耐煩地引導老頭動腦子。
慕老大人聞言，眼中閃過過於明顯的詫異後，動作有些不自然地點頭：
“嗯……嗯，是啊，為父自然早就察覺到了。”
慕清塵繼續麵無表情地開口：
“所以女兒建議您按兵不動，不要開罪雙方中任何一個人，也不要太快站隊。等將來局勢明朗了，再做錦上添花、無功無過之人。
這種時候，站錯了隊，慕家才會真的徹底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