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柏青主管校務多年，見過各種形形色色的學生，不說一眼能辨忠奸，但對人性也是略懂一二。
見著江勤大步流星地過來，熱情握手，張柏青也是禮貌回應，但心裏卻忍不住嘀咕。
這小子，怕是沒安好心，不然為什麽他在笑，我眼皮跳？
“208的燈泡修好了嗎？”
“當天就修好了，多謝校長關心。”
江勤坐到椅子上，把馮楠舒的小手從口袋裏抽了出來。
他確實是有事相求，但絕對算不上是不安好心，刻意表現得誇張一點也是為了讓張柏青看出來他有事兒，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和校長談事跟和外麵的生意人談事是不太一樣的，因為彼此之間沒有利益捆綁，就不可以太過唐突。
說白了，張柏青幫他沒什麽好處，不幫他也損失不了什麽。
所以，幫與不幫全憑心情，在這種情況下，態度和誠意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坑創業扶持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而現在，局勢調轉，所以謹慎一些是很有必要的。
江勤沒有急著開口，坐到位置上，目光四下打量著熙來攘往的人群。
第一排坐著的都是評委和校領導，能坐到校領導身後這個位置的，一般來說都不是簡單人物，怎麽也得是個學生會主席什麽的。
這些人裏有的來自東校，有的來自本校的，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相互打著招呼。
“你好，我是文學院副主席，特地來支持我們學院的選手。”
“哦，我是廣教副站長。”
“你呢？”
“演講社的社長，同時也是自律委員會紀檢部副部長，反方二辯是我好朋友。”
幾個人牛逼轟轟地寒暄了半晌，然後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了坐在c位的江勤。
中心禮堂的環境幽暗，主打的就是一個安靜的氛圍感，所以哪怕江勤上過報紙，此時也沒有人認出來，但能坐在張柏青後麵，他們覺得江勤肯定也是一方吊人。
“我是軟件工程係副主席，匡瑞，同學你好像有點麵生。”
“老匡你好，我是臨大首屆學習之星，江勤。”
“？？？？？”
江勤說完話，心裏一陣嘀咕，心說幸虧老子坑了個獎回來，要不然還真沒什麽響當當的諢號能拿出來說，那他媽不就矮人一頭嗎？
匡瑞的表情有些茫然，心說學習之星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聽上去好像很吊的樣子。
“你那邊那位是……？”
“老板娘，馮楠舒。”
馮楠舒念出了自己最喜歡的諢號，語氣十分高冷。
她對人多的環境不太適應，有點小慌，但很快，江勤就把她的小手攥緊了一些，她也很神奇地隨之安心了下來。
隨後，來看辯論賽的人差不多到齊了，禮堂內部稍微變得安靜了一些，江勤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於是就找機會和張柏青搭上了話。
“張校長，你看，這橫幅做的還挺紅的。”
江勤指了指頭上。
“？”
張柏青看了一眼知乎論壇的讚助橫幅，心說這是**裸的求表揚？
不過沒等他開口，江勤的聲音就從後麵再次響起。
“我找校工師傅修燈泡的時候聽他說，他還攬下了步行街的電路維修工作，咱們學校對工勤人員外出就業沒有限製嗎？”
“除了教師以外，臨大對其他人的職業限製並不多，你問這個做什麽？”
“是這樣的，我最近搞了個新項目，想請學校裏的宿舍阿姨到我這裏做兼職。”
江勤實話實說，並沒有太過拐彎抹角，主打的就是一個誠懇。
張柏青扭頭看了他一眼：“你想把學校裏的阿姨雇走？那宿舍樓怎麽辦，你給看著？”
“不是雇走，她們還是待在宿舍樓裏就行了，隻需要她們幫我個小忙，順手管理一下提貨和消單的流程就可以了。”
“為什麽非得雇傭宿舍阿姨？兼職大學生還不夠嗎？”
“我做的是線上零售，每天都會有配送員取貨後送到宿舍樓，交給下單的學生，但是大家的取貨時間是不固定的，兼職生也沒有時間一天到晚守在樓裏，所以最好的人選就是宿舍阿姨。”
江勤刻意沒提團購這個詞，生怕讓張柏青聯想到葉子卿的身上。
看科技大的胡主任的反應就知道了，這女人給四大高校造成的陰影著實不小，能不引出團購這個概念就不要引出來。
“你再給我講講這個線上零售，我沒聽明白。”
張柏青思量半晌後開口。
“就是把貨物挑選轉移到線上，解除時間和地點的限製，提高購物效率和購物數量，以龐大的購買力實現利潤轉化，集中訂單後統一送貨上門，足不出戶就可以買到需要的產品，是我開發的一種新型商業模式。”
江勤把團購的概念拆開，將流程模糊化，侃侃而談了一遍。
張柏青聽完後覺得有點耳熟，總覺得在哪裏聽說過，但想了半晌也沒頭緒。
“大學生創業是應該受到扶持的，尤其是你這個論壇搞得有聲有色，對學校也有好處，財力物力方麵的要求你都可以提，但就是人力，我沒辦法答應，因為人是有思想的，一有思想就容易產生糾紛。”
江勤挺直了腰背：“校長，我的論壇運營了三個月了，光臨大就涉及到了四十多名兼職大學生，至今沒出過一例糾紛。”
張柏青沉默半晌：“學生和成年人終究是不同的。”
“您讓我做一段時間，有問題可以隨時叫停。”
“這樣吧，等明天下午，我騰出半天時間，你把項目書和計劃書都帶過來，我仔細看看，順便問問嚴教授的意思。”
江勤咳嗽了一聲：“校長，我沒時間了。”
張柏青微微皺眉：“我一個做校長的都有時間，你還能沒時間？”
“不是我沒時間，是拚團明天正式上線，我們的所有物料都準備好了，商家也談妥了，資金也投進去了，您也可以理解成背水一戰，該破的釜該沉的舟都搞完了，隻差宿舍阿姨這一環了。”
“……”
張柏青連身子都轉過來了：“你的意思是說，我要是不同意，你這個項目就黃了？”
“肯定就黃了，到時候資金沒辦法回流，論壇也搞不下去了，臨川青年報說不定會再采訪我一回，把我當成反麵教材宣傳宣傳，另外，勤工助學也黃了，我發不起工資，貧困生肯定不幹，到時候找到學校來示威，我可是要當縮頭烏龜的，畢竟我天生膽子就小。”
張柏青聽得眼珠子都睜大了：“你說的這個畫麵我怎麽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樣？既視感好強啊！”
江勤知道他要想起葉子卿了，立馬轉移話題：“校長，相信我一次吧，我會和阿姨們簽第三方協議，出了任何糾紛都算是我的。”
“等會兒，你要做的那個該不是團購吧？”張柏青的臉色忽然大變。
“不是，絕對不是，傻逼才做團購，這是線上零售啊！”
“真的？”
“對天發誓的，誰要搞團購，期末必掛科！”
張柏青一臉狐疑地看著他：“我怎麽老覺得眼前有個又大又深的坑呢？”
江勤知道他心裏鬆動了，立馬乘勝追擊：“校長，我有信心把這個項目做成大學生創業的明星項目。”
“這話有點吹牛了吧。”
“要麽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
張柏青沉默半晌後點點頭：“那你就去試試吧。”
江勤立馬拍了下大腿：“多謝校長！”
“真的不是團購？”張柏青又確認了一遍。
江勤的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團購，狗都不幹。”
“……”
搞定了張柏青這邊，江勤算是徹底放鬆了下來，緩緩靠回到了椅子上，整個人長出了一口氣。
說實話，有點冒險。
他剛才把葉子卿創業失敗的後果抬出來，已經有一定的威脅味道了，幸虧張校長脾氣好，也沒往那方麵想，否則這個項目必定胎死腹中。
自己之前所走過的每一步走的都穩紮穩打，這次是最大膽的一次。
但俗話說的好，富貴險中求。
江勤和張柏青接觸不多，就算想提前算人心都算不太準，但幸好，他賭準了。
與此同時，禮堂的大幕被緩緩拉開，一個穿著晚禮服的女大學生上了台，看樣是這場辯論賽的主持人。
她穿的那件禮服很有設計感，裙擺是前短後長的那種，能露出修長的雙腿，在聚光燈下白的發光，引起了不少男生的熱議。
江勤忍不住低語一聲好腿，結果被馮楠舒轉頭盯了半天。
“怎麽了？”
“江勤很喜歡腿嗎？”
江勤愣了一下：“還……還可以吧。”
“可你以前明明喜歡腳的。”
“馮楠舒，你別血口噴人。”
“江勤，你是個壞蛋。”馮楠舒一臉認真。
就在此時，音響裏傳來了女主持人的聲音，她首先介紹了兩支參賽隊伍，並邀請他們上台，隨後又根據這次的標題念了一堆串詞。
江勤驀然收斂了笑容，後背貼回到了椅子上，看著舞台上的流程走完，並最終進入了辯論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