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臨近,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一片張燈結彩。

因為放假了,線下的實體門店迎來了營業高峰,而外賣市場的業務則逐漸來到了低穀階段,讓各大平台都有了一絲的喘息之機。

借由這個機會,所有外賣平台都在盡力調整運營模式,優化自家的平台。

餓了不的將剩下的資金,全部都投入到了騎手端的app開發當中。

糯米外賣則迅速按照之前團購的路徑,整理著目標名單,打算在開年之後先占下這四座城市。

口碑外賣更牛,直接收購了夜宵app、工作餐app,算是變相地占下了兩個城市。

此時的快點餐,深陷泥沼。

他發現給底薪,簽合同這個方式,在互聯網行業根本玩不轉。

騎手招募的效率太低,還有太多繁瑣的簽約事宜需要人工操作,再加上配送費不高,根本沒有優勢。

再加上糯米外賣就在隔壁,導致席鍾文每天都緊鎖眉頭。

以前在京都做配送,就負責三個寫字樓,那時候的日子挺快樂的,怎麽現在越來越不快樂了。

而此時,各大信息平台還在不斷地往火裏添柴。

【據統計調查,配送員行業注冊人數增至六萬。】

【大學生假期兼職送外賣,為自己繳納學費。】

【隻需一台電動車,兼職騎手竟月入過萬。】

【行業不分高低貴賤,兼職騎手成為打工熱門。】

當一個行業屢屢在新聞上不斷營銷,那就代表了這個行業的緊缺。

而這些新聞隨著互聯網的傳播、轉載,對於騎手行業的影響,開始不斷增大。

二十七歲的劉強,跟著鄰居家的六哥在工地上打螺絲打了一年了,目前正等著老板發錢回家過年。

工地現在已經停工了,但是這錢就是左等右等的等不來,劉強的心情也越發的急躁。

“六哥,工錢下來了嗎?這眼看都要過年了,沒有錢怎麽回家啊?”

“沒有,包工頭說工程款年前是下不來了,估計要拖到明年。”

“怎麽年年都這樣?”劉強鬱悶的不行。

六哥歎了口氣:“強子,我已經打算好了,明年就不幹了。”

“不幹怎麽行?娃兒那麽小,還得上學呢!”

“我打算去送外賣,咱還年輕啊,沒必要在工地上耗到死。”

六哥抬起一隻黑黢黢的手,將一張藍色的宣傳單遞給了劉強,上麵寫著餓了不三個大字,隻不過這傳單帶著腳印,看樣是從地上撿的。

劉強接過來,蹲在六哥麵前看了一眼:“送外賣還能月入過萬,真的假的?”

“月入過萬有點懸,但負責澆灌的老年已經跑了三天了,賺了三百多塊。”

六哥站起身拍拍屁股:“強子,別等了,收拾收拾東西趕緊回家過年吧,娃兒都在家裏等著呢,等明年回來先把工資要回來,買個電動車,我帶你去送外賣。”

臘月二十八,再大的鳥事兒都比不上回家過年,返鄉的浪潮也達到了巔峰時期。

江勤到郊區考察了一下拚團供應鏈的對接倉庫,又帶著禮物去看了叔叔嬸嬸,然後就返回了濟州。

沒等歇歇的功夫,江勤就被袁友琴和馮楠舒拽著,去了市區采買年貨,還順便去南涯村趕了個年集。

南涯村就是江勤的姥姥家,臘月二十八的年集是最大的,規模都能趕得上廟會了。

每年這個時候都有各種人趕來湊熱鬧,連住在市區的也不例外。

一進去之後,推自行車的,騎三輪車的,放眼望去都是。

在黃土昂揚的路上,到處都是“這個怎麽賣啊”“能不能便宜點”的詢問聲。

江勤在此時此刻的作用就相當於一個人工貨拉拉,逛了一圈,手裏都滿了。

當然了,袁友琴買的東西比較多,小富婆則負責到處瞎看。

她今天穿著一件花棉襖,牛仔褲,搭配了一雙小皮靴,經過每個攤位都要瞅一眼,連賣魚的都沒放過,眼睛眨啊眨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勤直接找了個村口的石墩子坐下:“小富婆,你跟我媽去逛吧,我歇歇。”

“嗷。”

“給我買個糖炒栗子啊,我愛吃那個!”

“知道了!”

馮楠舒噠噠噠地跑向袁友琴,母女倆手牽手朝著更熱鬧的地方走去。

正在此時,江勤看到了對麵那個石墩子上坐了個人,穿著黑色棉襖,帶著個黑色長方框的眼鏡,臉上寫滿了茫然無措。

這人他去年見過,就是那個跟著女朋友回村過年的女婿。

此時的他和去年來說還是沒有任何長進,除了發型變了一點,仍舊是一臉茫然的呆滯著,仿佛在說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麽。

很快,回村女婿也注意到了江勤,眼睛瞬間睜大:“我記得你,你是江勤,我為自己代言那個,去年我就見過你,後來越琢磨越像!”

江勤提起手裏的三個塑料袋,裏麵裝著雞鴨兔:“你覺得江勤會幹這種粗活麽?”

回村女婿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好像不會。”

“沒錯,隻有彥祖才會幹這樣的粗活。”

“?”

正說話的功夫,對麵忽然出現一個穿青綠色羽絨服的女孩,對著他們這邊一陣招手。

女孩的身後也跟著個婦女,從麵向來看,應該是女孩的媽媽。

此時,回村女婿的眼神瞬間就活了,立馬站起身,提著手裏的塑料袋顛顛兒地跑了過去。

“呸,沒地位。”

江勤吐槽了一聲,忽然發現馮楠舒也出現在橋頭,提著糖炒栗子衝他揮手。

江老板的眼神瞬間活了,撿起了放在地上的塑料袋,顛顛兒地跑了過去……

“剛才想買點豬油渣回去包餃子,楠舒沒吃過,那個張老五賣的太貴,你再跟我去一趟。”

“我去做什麽?”

袁友琴壓低聲音:“打配合啊,你就裝饞嘴的小孩,非要吃,我沒辦法隻能回去了,再講講試試。”

江勤嘴角一陣抽搐,看向馮楠舒:“讓小富婆試試不就行了?”

“不行,我不會騙人。”馮楠舒唬著個小臉說道。

江勤看她一眼:“不會騙人,隻會騙我?我不是人麽?”

“你是會爬樹的大狗熊。”

“……”

然後江勤就被老媽拉去了張老五的攤位,加入母子砍價局。

正巧這時候,徐鈺那邊的預算表出來了,發到了他的手機裏等待審批。

拚團嚴選、拚團到店、每日特惠、拚團供應鏈,南舒商業營銷、算法中心……

金額都是幾百萬,上千萬的。

江勤一邊陪著老媽砍價三塊,一邊審批著幾千萬的預算,覺得自己活得好分裂啊。

最後,袁友琴看砍掉了兩塊錢的價,成功買到了豬油渣,提著塑料袋往回走。

“媽,我每年賺這麽多錢,給您的您不花就算了,買菜的時候出手大方一些不行麽?”

“講價是你媽我為數不多的愛好。”

江勤癟了癟嘴,把馮楠舒的小手握住,走向村頭停車的空地,然後剛上車,一隻冰涼的小手就伸了過來。

小富婆剝好了一個糖炒栗子,想要喂給他。

江勤低頭吃掉栗子:“怎麽小手冰冰涼?”

“這個又沒被你牽住。”

馮楠舒坐在副駕駛,呢喃一句,然後又剝了個栗子遞給了袁友琴。

今年的除夕沒有廿九和三十,第二天就直接到了除夕。

老江家又是一堆親戚上門,差點要踏破了門檻,甚至有很多人都是幾十年沒來往,這次慕名而來,要看看那位為自己代言的小子!

江勤不堪其擾,再一次躲了出去,然後約上了楊樹安和郭子航,去水吧打了幾圈麻將。

然後打著打著,江勤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打開一看,是秦子昂發來的消息。

“今晚去放煙花嗎?”

江勤愣了一下,就看到秦子昂又補了一句:“叔?”

以前過年,江勤從來不買煙花,憑自己的狗能力多次白嫖秦子昂。

但沒想到秦子昂今晚特地發消息過來請示了一下。

事實上,秦子昂的老爹秦雄偉,年前沒找到機會請江勤吃飯,心裏一直惦記著這件事,就問秦子昂江勤喜歡什麽。

飯可以不吃,但禮總是要送的。

如果不是江勤最後開的那個綠燈,濟州新城區的那個商場項目,可能就輪不到他們公司,這種最基本的禮尚往來還是要有的。

“他喜歡錢。”

“這還用你說?我更喜歡錢,但總不能送錢吧,送也不會收啊。”

秦子昂思索了半晌:“那就沒有了,不過他女朋友喜歡放煙花。”

“你等著,我找人聯係一車煙花過來,你邀請邀請,客氣一點!”

“哦……”

秦子昂咂咂嘴,看著老爹急哄哄地出了門,才拿出手機,點開了江勤的聊天框。

“今晚去放煙花嗎?”

“……”

“叔?”

秦子昂發完最後一個“叔”字,心說我這樣應該夠禮貌了吧,總不能像郭子航那個不要臉的貨一樣,直接跪地喊義父啊。

再說了,當初上學的時候,他和江勤的關係也不怎麽好的。

但看著江勤遲遲沒有回複,秦少爺猶豫了一下,伸手在聊天框打出兩個字【義父】。

不過就在這個兩個字要發出去之前,江勤回複了一個去字,瞬間讓秦少爺鬆了口氣,快速地刪掉了【義父】兩個字。

太好了,尊嚴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