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子一直覺得自己的名字很騷包,倒不是說其乍一聽就讓人虎軀一震王八之氣迸射,然後美女抱著他大腿哭著求著讓他臨幸或者萬千小弟誠服跪地不起。事實上,他的名字土到掉渣,上百度一搜保守估計也有萬兒八千同名同姓的兄弟,他叫林強。
林強今天十七歲,本該到了辦身份證的年紀。但他師父說再等等,能拖就拖。林強問為什麽,他師父說沒身份證你是童工,有證你就不是了。然後林強又問,這不是很好嗎?省得勞動局查。他師傅就說,那我也不給你漲工資,你說怎麽樣?
攤上這麽個無良師父,林強隻能是兩眼一抹黑,聽天由命。
林強是在三年前被師父收留的,那時候他的酒鬼老爹很有個性的死在了麻將桌上,為那永遠堆砌不完的“長城”獻上了一抹英魂。於是從小沒娘的他便成了孤兒。
孤兒,呃……孤兒不一定都是悲苦的,真的,你們不用為這兩個字感覺到沉重。強子一米七二,勉強及格。他身材一般,稍有瘦弱,在他進吃喝賭大飯店學徒之前他營養一直不良,他娘走得早,他爹一輩子就沒離開過桌子,酒桌和賭桌。強子沒餓死還上到了初一,歸功於廢品收購站的老板對他一直照顧,七分錢一個瓶子總是給他按一毛錢算,強子挺知足。
吃喝賭大飯店一點也不大,隻有不到一百平米。在菜市場對麵,是用彩鋼板圍圈石棉瓦當房頂的臨時建築。就好像這個城市本來就不**的臉上一顆頗為耀眼的青春痘,屬於城建局和城管局嚴令拆除的範圍之內,不過大飯店屹立不倒,有些耐人尋味。
強子的師父叫莫敵,是個瘸子,是個又髒又懶還有口臭的瘸子。他一直不肯告訴強子他的腿是這麽瘸的,強子後來也就不好奇了。也許大飯店一直開著沒有被強拆,不是城管隊員無能,真的,誰也不許侮辱城管!而是因為莫敵有殘疾證,還是低保戶,還是信訪辦常客的緣故。
強子十四歲開始跟著莫敵學廚子,到他十七歲這年已經三年了。三年說長不長,對於強子來說無非就是長高了些,胖了些,某個地方大了些而已,一晃而過感歎時光如梭是後知後覺,平平淡淡奢求混吃等死是今時今日。俗話說: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強子說:我鳥大了,卻還沒找到安家的林子。
焦雷和莫敵是好兄弟,焦雷很有錢,他穿著的一套西裝,絕對能買下半打像吃喝賭大飯店這樣的大飯店。他是生意人,很豪爽的生意人。巴菲特,要不就是比爾.蓋茨,要不就是胡雪岩,要不就是……說過:“做生意需要精明的頭腦,更需要誠信的品質”。焦雷就是一個精明且誠信的商人,所以他成功了。至於他叫了半輩子哥的莫敵為什麽沒有成功,參看以下對話。
“哥,有酒嗎?”
“有,小村外。”
“給兄弟整點。”
“七塊錢一瓶。”
“我給錢!”
“嗯”
邋遢廚子莫敵轉身從髒了吧唧的櫥櫃裏拿出一瓶小村外,一個酒杯,墩在桌子上。西裝男焦雷迫不及待的打開,到了滿滿一杯子,酒濺到桌子上一些。然後凶猛的一口幹了一杯。嘖了一聲,把素炒豆芽和油燜菠菜攬到身前,隻是一頓猛吃。中大國際酒店有VIP金卡,攬山會所排名進三甲,視金錢如糞土和視金錢如老子的雙重性格,堅持認為自己是中國土特產的偽貴族商人的焦雷,也隻有在吃喝賭大飯店才會無所顧忌原形畢露。
莫敵罵道:“敗家的玩意,不花錢啊,都灑了。”
焦雷抬起頭再一次嘿嘿的傻笑了兩聲,也不再說話,低著頭隻顧著吃。菜汁濺到西服上還有襯衫上,都渾然不知。挺好的西裝,唉……
莫敵再一次走進廚房,過一會端出一盤辣椒肥腸,放在桌子上之後沒有走開,而是拿了個杯子坐在焦雷對麵,拿起七塊錢一瓶的小村外給自己滿了一杯。
焦雷伸手就把瓶子搶了過來,像小孩子搶回自己心愛玩具一樣把瓶子保護好。還有一句話也可以形容,是這麽說的:像護食的野狗一樣……
“哥你咋這樣,我花錢買的,每次你都占便宜。”
莫敵嘿嘿笑了笑說道:“小氣,喝你一杯怎麽了。”
焦雷痛心道:“我小氣?你怎麽不少收我點錢?上次你跟我說小村外九塊錢一瓶,這次怎麽七塊了?”
莫敵吃了口肥腸,砸吧砸吧嘴,嘖了一口酒說道:“你瞧瞧,你都開一千四百萬的車了,還跟我計較這毛兒八分的,小本經營,開了三年的餐館了,連營業執照的錢都沒攢夠,多對不起國家啊。你還跟我計較那兩塊錢,就當為了我們爺倆實現小康做貢獻了。”
焦雷的車是一輛蘭博基尼-蝙蝠。
這樣一款隻能遠觀不可瀆玩的跑車,偏偏停在一家破爛小餐館的門口。餐館對麵就是熙熙融融的菜市場,滿眼都是人,形形色色卻無拘無束。穿著大褲衩大背心的攤販豪爽的叫賣著。“呦嗬!您來了,看看這西紅柿,個頭跟西瓜似的,不買點您忍心嗎?哦,買西瓜來的啊,你去對麵看看吧,他那賣的西瓜好,那西瓜那個頭,跟我這西紅柿似的。”
賣菜的賣肉的賣魚的賣水果的,隻要你想買吃的東西,這裏幾乎無所不有。如果你想買點另類的,比如笑?轉過彎往裏麵的小街上走,兩邊都是洗頭房,冰火,口-爆,**,全套的好像是一百多塊就夠了,呃……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都是聽說。你們怎麽不攔著我點,有這麽寫小說的嗎?
焦雷忽然低聲說道:“哥,你真打算就這麽過下去?弟兄們……”
莫敵擺了擺手說道:“別說這個,喝酒。”
焦雷欲言又止,咬了咬牙,隨即放下筷子使勁搓了搓臉說道:“哥,我知道你還記恨著兄弟們,當年的事是我們不對,現在我腸子都悔青了,你就不能給兄弟們贖罪的機會?”
莫敵眉頭皺了皺,朝廚房喊道:“臭小子,給我拿頭蒜來。”
“哎!來了。”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穿著一件和邋遢廚子幾乎一摸一樣的衣服從廚房跑出來,衣服應該是挺好的白色廚師服,如果你肯用菜刀洗洗這件衣服的話,我保證你能看出是白色的。
少年拿著一把已經扒好了皮的蒜瓣,輕飄飄的走出來放在桌子上。莫敵拿起蒜瓣丟進嘴裏,哢嚓哢嚓的嚼,然後端起酒往下衝了衝。這個少年個子不高,也就一米七多些,身上的衣服肯定是莫敵的,他略顯瘦弱的身板就好像衣架一樣,衣服在他身上來回的**著。他留著和莫敵一摸一樣的平頭,不過要幹淨很多。他的臉上還掛著些許的稚嫩,一雙眼睛亮的出奇,幹淨清澈,從裏麵看不出有任何雜質,或許有一點狡猾,算不上雜質吧。
他的臉型清瘦,嘴唇很薄,下頜稍微尖了一些,看上去有些許的女性化。嘴唇稍微顯得有些薄,這是他臉色最陰柔的地方。少年站在桌子邊上,乖巧的給焦雷倒滿酒。
“雷子叔,你多喝點。”
然後少年拿起酒瓶子,看了看莫敵的酒杯,把剩下的半杯酒端起來一飲而盡,又給倒滿了,完事之後對莫敵眨了眨眼睛,嘿嘿的笑了笑。
莫敵罵道:“臭小子,又他娘的占我便宜。”
焦雷笑了笑說道:“哥,強子喝的是我的酒,怎麽就占你便宜了,我還沒說呢。”他拉了把凳子放在身邊,拍了拍說道:“來,坐這陪叔喝點兒。”
強子笑嗬嗬的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吃。吃一口菜喝一口酒,相當的愜意。
“雷子叔,有煙沒?”
焦雷從西服褂子裏摸出一盒軟中華,拋給強子。強子一把接住,抽出一根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臉上的表情凝固出幾分和年紀不相仿的**--**。
“我說老頭,什麽時候你也抽這煙啊,你那都寶真不好抽。”
莫敵一巴掌拍在強子的後腦上,罵道:“兔崽子又偷我煙抽,媽的兩塊五一盒呢,你還嫌不好抽。有本事掙了大錢再挑三揀四,我這就這煙!”
焦雷哈哈笑道:“強子,以後跟叔幹吧,跟你師父竟挨罵挨揍,跟叔走,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吃過西餐嗎?吃過海鮮嗎?沒有吧。”
莫敵突然嚴肅起來,喝了一口酒,然後看著焦雷一本正經的說道:“雷子,強子是個苗子,在我這混真是糟蹋了,你要是真想還哥點什麽,就把他帶走吧。”
焦雷楞了一下,看莫敵的眼神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把筷子放下,也嚴肅了起來。
“哥,你舍得?”
莫敵歎了口氣說道:“有什麽舍不得的,這兔崽子吃得多拉得多,沒事就偷我酒偷我煙。跟了我三年,炒個菜都炒不好,你沒吃出今天這菜不好吃?不是鹽放多了就是糖放多了給我糟蹋東西。養條狗還知道早晨出去撿報紙呢,虎子在的那幾年,我每天都有報紙看。虎子換成了強子,他真不如那隻狗。”
強子低聲道:“你要是花錢定了報紙,我也給你拿去。”
雷子拍了拍強子的肩膀說道:“你師父看來這次真下決心不要你了,跟叔混吧,最起碼以後每天抽中華,吃大餐,弄好了還有妞泡。妞兒,你知道什麽是妞兒嗎?”焦雷的表情就好像賣《如來神掌》的某人,在影片《功夫》中作為終極隱藏BOOS出現的人物。
強子搖了搖頭,把中華煙掐掉。眼睛裏一閃而逝一種耐人尋味的神色,他把整杯酒一口幹掉,站起來往廚房走去,有點搖晃,些許蹣跚,一邊走一邊嘟囔。
“不抽不知道,中華還真不如都寶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