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生活中的一些瑣事,能夠自己簡單料理之後。

顧修止還從未與人這麽接近過。

漂亮到無以複加的一雙瑞鳳眼中,此時,殺意驟起。

他不動聲色的微勾了手指。

示意宮殿中,隱蔽角落裏潛伏著的暗衛,開始行動。

水鬼,仙女,為他而來?

嗬。

早已經嚐遍冷眼的男孩,眼中暗色翻湧,滿是不信的冷笑。

因為從出生便克死生母的緣故,身為大皇子的他,卻從小就受盡屈辱。

那些該死的下人,明麵上雖然不說。

私底下,卻會用猜疑,嫌惡,又或者是令人更加惡心的,同情憐憫的神色悄悄打量他。

仿佛他們的身份顛倒過來。

他們是主,而他才是仆。

用居高臨下的視線看著他,打趣的偷偷說著他的隱私,是他們最大的人生樂趣所在。

作為他養母的皇後,麵上一派慈愛,私底下,更是要求他鋒芒畢露的同時,總是讓他要寬容忍讓。

源源不斷的給他送著兵書,為他請世上最好的夫子。

一副望他成才的模樣,卻又每天讓人在睡前,以“哥哥一定要讓著弟弟”,“掌權之後,才覺得閑雲野鶴的日子更好一些”為中心思想的人物為主角,給他編造各種故事。

年幼的男孩雖然不清楚具體原因,卻已經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對勁的氣味。

他本能的排斥。

好像總是能夠看見養母貌似溫柔和善的眼底,那片對他真心實意的嫌惡。

仿佛他的性命不是她費心拯救,而是她迫不得已要完成什麽任務,得心不甘情不願的,讓他活著。

而他本該作為最大倚靠的父皇……

因為他的生母,成為了帝王背叛愛人的證明,違背了他向皇後許諾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因此,連帶著他也成為了屈辱的代言人。

一年見到兩三次麵已經是極限。

而這兩天,更是不知為何,愈發看他不順,他這一身傷痕,皆是拜他這個親生父親所賜。

不願透露的傷疤,驟然暴露在空氣之中。

像是渾身的陰暗,驟然見了陽光。

男孩不適的皺眉。

耳邊,似乎又悉悉索索的響起,每天晚上午夜夢回間,聽見的,那些宮人們如同老鼠一般的悄聲笑鬧。

“一出生就克死了親娘呢……咱們這位殿下,可真是厲害呀……”

“……如果不是皇後娘娘不能生……就陛下的癡情模樣……怎麽會輪得到那個背主的賤婢爬床……”

“……也就是皇後娘娘好脾氣……陛下當初,可是要處理這個孩子的,偏偏娘娘仁慈,硬是給留了下來……”

“……親娘是個討厭的賤婢……孩子更是個掃把星……我可聽說,他娘死的蹊蹺……肯定是被他給克的……別忘了,咱們這位殿下,可是天煞孤星呐……”

“咱們可得離他遠點。”

這些惡心的嘀嘀咕咕,從他出生,便已經開始,且從未停過,似乎要遍布他的整個人生,讓他的脊梁骨,永遠彎著。

男孩的脊背,本能的,挺的筆直,耳邊的紅暈不知什麽時候已然沒了,他雙眼漠然。

——這個世界,無人會愛一個天煞孤星。

就連低賤的奴婢,也不會舍得分給他哪怕一點點真心。

更何況,是眼前這個,不知身份,沒有來曆的奇怪女人。

眼看著一張娃娃臉的少女,那睜的更圓了的桃花眼。

男孩冷笑勾唇。

——他這滿身的傷痕猙獰,一定是被嚇到了吧?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故意接近他。

但,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虛偽的關懷,他的周圍已經夠多。

多的令他惡心。

他不需要。

視線中,少女的背後,暗衛已經幽靈般的出現。

男孩漠然垂眸,長而卷翹的長睫,可以很好的幫他遮掩住,一些他懶得看見的畫麵。

“靠,居然敢動我的相……本仙女的人,顧修止,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雲瑤簡直快炸了毛。

雖然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但,看見眼前這幅畫麵,她還是胸口都疼的一窒。

——肯定有太後的手筆。

那該死的女人,如今應該也是用著她原本的身份,也不知道長得什麽模樣,躲在哪兒使壞呢!

看著這麽一張可愛到了極致的臉,居然也能下手。

她是人麽她?!

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