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父親母親不同意,那我便擇日去與範二郎見上一麵。”

這話一出,正廳之中陡然一靜,陸父陸母皆是呼吸一滯。

此情此景,縱使陸語嫣滿腦子惦記著成為誥命夫人,也是意識自己說錯了話。

要知道,汴京城裏的這些高門顯貴,最在意的便是名聲二字,像陸家這種位地權輕的小門小戶,更是愛惜羽毛。

自己這句話看似無足輕重,可一旦傳出去,不消半日,整個汴京城便都會瘋傳陸家嫡女不知廉恥,私通外甥。

屆時,不隻是她名聲受損,便是整個陸家都會蒙羞。

啪-

不等她開口解釋,一聲脆響猛地從她臉上傳出,巨大的力道不僅震得她腦袋昏昏沉沉,整個人更是摔倒在地。

待其緩過神來,一股劇烈的疼痛夾著絲絲腥甜,才緩緩從她臉上傳開。

怎麽回事?

她看著眼前氣喘籲籲,怒不可遏的陸父,有些發懵。

但陸語安卻看得真切,將一切盡收眼裏。

隻見,陸父在陸語嫣說出那番話後,當即衝到後者麵前,掄圓胳膊,重重扇在對方臉上。

這一下,不僅將陸語嫣掀倒在地,更直接將她嘴角扇得冒出血來。

力道之大,可見一斑。

陸語安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陸語嫣,心中暗暗憋笑。

但本著做戲做全套,她還是狠咬一下舌尖,吃痛擠出幾分擔憂。

“好!好!好!”

陸父居高臨下看著陸語嫣,嘴上雖然說著好,但眼神卻愈發冰涼。

誠然,相較於其他子女,他更偏愛陸語嫣幾分,後者平日裏恃寵而驕,刁蠻跋扈,自己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這些都隻是在自家院裏小打小鬧。

可眼下,陸語嫣為了能嫁至範家,竟置整個陸家的名聲於不顧。

這是他斷然不能容忍的。

“你既這般想嫁入範家,那便遂了你的心。”

“明日我便差人將庚帖送到範家。”

說完,他便背過身去,不願多看陸語嫣一眼。

“真不知你從哪學得這般不知廉恥。”

陸母見陸父已將婚事敲定,隻能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還不滾去祠堂跪著,跪三天。”

陸語嫣見目的已經達到,自然不願多待一秒,連忙逃難似的離了正廳。

但在經過陸語安身邊時,她還是刻意放緩腳步,露出一抹挑釁的笑意。

隻不過,礙於唇角帶傷,她那笑意並未維持多久,便散得一幹二淨。

陸語安看著漸漸遠去的陸語嫣,眼底滿是玩味,心中隻覺得後者蠢得可憐。

她兩世為人,自然能讀懂陸語嫣那抹挑釁的含義,後者是覺得範二郎有著經天緯地之才,將來必然會身居高位。

屆時,陸語嫣婦憑夫貴,榮封誥命,自然風光無限。

隻可惜,這些都隻是對方的一廂情願罷了。

那範二郎確實是才學過人,卻不懂半點做官的道理。

上一世她被封誥命,並非依仗範二郎位極人臣,反倒是範二郎能官拜宰相,全靠她精心籌劃。

可以說,陸語安的誥命是憑自己掙來的。

‘好妹妹,你如今上趕著要嫁給這個繡花枕頭,姐姐自然要成全你。’

‘以範二郎那懼內的性子,你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必是板上釘釘。’

‘但這誥命夫人的美夢,你且做去吧!’

‘還有李氏,你倆都去吧!這輩子我倒要看看你倆會把範家攪和成什麽樣!’

上一世,她為了範家的安寧,夫君的仕途,是絞盡腦汁,耗空心思,終是累得自己油盡燈枯,積勞成疾。

這一世,有人替她跳了火坑,那她嫁到齊國公府後自然是要換個活法。

畢竟,她本就不願再與人鉤心鬥角,不想再為誰出謀劃策,隻希望能安安穩穩,輕輕鬆鬆地過完一輩子。

陸語安這樣想著,便拜別了陸父和陸母,回了自己的小院。

隔日,陸父差人送了庚帖。

雖說這一世陸語安和陸語嫣換了夫家,但接下來的問名、納吉、納征及請期仍是如上一世那般順利進行著。

一時間,陸家上上下下都因陸語安和陸語嫣的婚事,而變得忙碌起來。

陸語安嫁至齊國公府屬於高嫁,且婚期靠前,所以陸母刻意吩咐了喜娘和繡娘,讓她們都先記著陸語安婚事安排。

此話一出,倒苦了陸語安。

官宦人家的婚事安排起來本就複雜,如今她算作高嫁,無論是禮製、規矩還是繁瑣程度,都比前世高出一籌。

縱使她前世嫁過一次,但接連幾日陪著這些喜娘和繡娘折騰下來,也是被累得夠嗆。

所幸,陸母體恤她勞累,不僅賞了她一整套頭麵,更是準她撂下分離的家事,好好歇上幾天。

陸語安心中大喜。

大戶人家的姑娘打小就有專人教導持家理事,及笄之後除了掌管自己的院子,還會分理一部分家事。

因她辦事懂分寸,管家有力度,不僅深得陸母喜歡,更被後者逐漸委以重任。

陸語安雖說兩世為人,掌家理事早已駕輕就熟,易如反掌,但她這幾天實在累得夠嗆,懶得再管家事。

況且,自打陸家和齊國公府定下婚約後,那些陸家沾親帶故的人們,不管是真心祝賀,還是為了日後能巴結上齊國公府,都是蜂擁而至。

客人來訪,自然不會空手而來,帶來的東西需悉數登記造冊,充當陸語安的嫁妝。

上一世,陸母一心應付著客人,陸語嫣專心準備婚事,清點賀禮便落在陸語安身上。

盡管她不需親自去庫房中逐一查對,可光是比對禮帖和賬冊,便累得她精疲力盡,甚至月事都推移了數日。

重活一世,她可不願再摻和這事。

畢竟,天大,地大,自己身體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