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來我家
宋隱是真的氣瘋了。
狹小的作戰準備室裏, 所有的家具和擺設品都偏離了它們本來的位置。唯獨隻有亞曆山大坐著的單人小沙發紋絲未動, 但扶手下方也印上了幾枚腳印。
直到係統發來提示,警告他要是一意孤行、繼續破壞室內物品,就必須五倍照價賠償, 小瘋子這才勉強消停下來。
大屏幕上的比賽還在繼續進行。踢走了黑馬之後, 餘下的七人開始捉對廝殺, 以決出最後的勝利者。
“什麽花拳繡腿, 這也能叫打架?我看這些人是聯合起來放水作弊吧?這還有什麽看頭?能舉報嗎?!”宋隱對著視頻橫挑鼻子豎挑眼,滿滿地全都是看不慣。
“就算真放水,舉報也不會管的。”
不愧是遊樂園的百事通,亞曆山大十分淡定地為他劃了重點:“選手的最終名次隻關係到他們的個人收益。至於外場,賭的是比賽時長、個人步數、特殊道具和打怪數量這些無法被操縱的數據。”
宋隱依舊不服氣:“那比賽的可看性就不管了嗎?全都串通好了, 打起來有什麽好看的?”
“你誤會了他們的串通方式了。雖然水平不高,但他們好歹還是認真戰鬥的。隻是無論誰贏了,都會留一部分花紅給其他人。他們也不是不接納新人, 但個人能力太過突出,心高氣傲不肯吃大鍋飯的人,肯定是絕對不考慮的。”
亞曆山大的這番話顯然有替對方開脫的嫌疑,但這並不能抵消宋隱此刻的憤懣。
“我還是覺得這種小團體真他媽沒勁, 妒能害賢、利益壟斷!”
他又重手重腳地將地上的東西一件件撿回原位:“沙弗萊那個混蛋, 明明知道這種潛規則,還慫恿我過來丟人!”
“這恐怕還得怪你自己。”亞曆山大拿起了宋隱脫在沙發上的女裝, 上麵還有沙弗萊給他的那條項鏈:“如果你一直戴著這條項鏈的話, 那些人多多少少還是會給老沙一點薄麵的。”
“誒算了!反正我也不會再來這破地方第二次!煉獄不值得!”
宋隱轉而自暴自棄起來:“我這一個晚上到底在幹什麽?像個齒輪, 自以為一直在往前滾,可其實原地踏步不說,甚至還在為他人作嫁衣裳!”
“你的這個觀點和我的還挺像。”
亞曆山大耐心得簡直就像一位心理谘詢師:“我總覺得,這個世界就像一部超級機器。有些人隻是一枚細小的齒輪,必須三五成群地組合在一起才能發揮效用。而有些人則是獨當一麵的高級部件。在我看來你就是後者,這世界為你準備的驚喜還會有更多,又何必和幾枚小小齒輪計較那麽幾個銅板。”
“話也不能這麽說啊。這幾個銅板也是我辛苦賺的。憑什麽強者就不該跟弱者計較?這不就是道德綁架嗎?!”
宋隱的嘴皮子快到連他自己都頭疼,話一出口就立刻懊悔起來:“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我隻是實在缺錢……真的窮瘋了。”
可亞曆山大畢竟是亞曆山大,在煉獄裏聽過的難聽話恐怕比宋隱這輩子聽過的都要多。自然也不會介懷於宋隱的幾句無心之言。
他依舊如沐春風般微笑著:“在我看來,你和那群人都不是什麽弱者。真正的弱者是那些既沒什麽能耐、又不夠合群的人,就像我這樣。勉強算是一顆快報廢的齒輪吧,歪歪斜斜地轉動在沒什麽用的冗餘位置上,不知道哪一天就會徹底報廢,停止下來。”
他越是如此自謙,宋隱越是源源不斷地自責起來:“那……那不也挺好的?是機器就要遵循著既定的程序運轉。壞掉反而能夠休息休息……我也要爭取早點壞掉!”
“胡說八道。”亞曆山大屈起手指敲了敲沙發的扶手,柔軟的皮質材料並沒有發出如木頭一般清脆的聲響。
正說到這裏,大屏幕上直播的也結束了。宋隱已經對最後的勝負毫無興趣,他站了起來,拿起換下的女裝隨便抖了幾下,掛在臂彎裏。
“我剛才還想朝那些家夥身上丟**,不過這次就便宜他們了。走吧,說好了要請早飯的,我們一起去找其他人。”
“好啊。”亞曆山大這才想起了什麽要緊事:“對了,沙弗萊說他有事先走了,項鏈通過快遞還給他就行。”
“成,他別催著我還錢就行。”宋隱嘀咕一聲,忽然豎起了耳朵,“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在振?我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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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征南第二次撥打宋隱的號碼,當提示音響到第七下的時候,終於被接通了。
他還沒有開口,電話那頭的宋隱已經搶在前麵發出了邀請:“一分鍾後,小廳門口見。外頭天都亮了,順便請你吃個早飯。”
第一次聽說請客還有請吃早飯的。
齊征南不怎麽喜歡應酬,一聽“請”字本能地就想回絕。所幸他及時想起了電話對麵的人是宋隱——宋隱做的早餐還是有點吃頭的。
記得當年,齊征南初三還沒畢業就跑去國外念了高中;而宋隱則一直讀完了高中才前往美國就讀預科。當兩個人在同一所大學裏重逢時,表麵上隻是學長學弟兼老鄉的普通關係。卻鮮少有人知道,從那一天開始,他倆就一直共同生活在齊家置辦的當地產業中。
負責二人日常飲食的女傭是一名南美女性,做得一手不錯的墨西哥料理,對於健身增肌的食譜也頗有心得。但齊征南卻更中意宋隱閑來無聊時隨手做的中餐。
由於模特工作需要,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齊征南的食譜是經過嚴格規劃並單獨烹製的。所以宋隱自己做菜時從不和齊征南商量,也不會主動招呼他來吃,但卻總是能夠恰到好處地留下一小份來,假裝毫不知情地留給某個在暗地裏已經被香味勾引得快要發瘋的男人。
而宋隱所做的菜,既不會提醒齊征南此時此刻身處異國他鄉,也不會錙銖必較地計算每一卡的熱量和碳水。就像獎賞給乖小孩的一粒糖果,隻有寵溺和包容。
但是話說回來了,宋隱對於自己的這種變相投喂行為是絕不承認的。有幾次女傭大呼小叫地質問齊征南怎麽能夠在減脂期吃得如此隨心所欲,宋隱甚至還會主動跳出來同仇敵愾,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現在回想起來,那樣的日子真是恍若隔世了。
差不多一分鍾後,齊征南依照約定來到了小廳外。
由於會場裏還在進行著賭資的清算與兌付工作,門口的人倒是寥寥無幾。他簡單地左右掃視,卻並沒有發現宋隱的蹤影。
又過了兩分鍾,他等的人終於出現了,隻不過又換上了那身誇張的哥特蘿莉塔裙裝,而且還穿得歪歪扭扭。後腰的緞帶也沒係,垂**在光溜溜的兩條長腿後麵,像兩條細長的尾巴。
毫無美感可言,配上已經在雪地裏滾糊了的妝容,乍看之下完完全全就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變態而已。
“剛才我們正準備出來的時候,係統突然把閃蝶的戰鬥服給回收了。實在沒辦法,又怕你等得急,所以胡亂把裙子套了一套就跑出來了。”亞曆山大這樣為宋隱做出解釋。
“小氣!連一套戰鬥服都舍不得送給我!”宋隱為自己這趟的一無所獲而憤憤不平。
所幸賭船上有專為高級賭客提供的單向返程捷徑。由亞曆山大帶路、齊征南用高大的身軀作為遮擋,二人護衛著衣衫不整的宋隱閃進了一間看似平平無奇的亮白色小屋。
按照語音提示的指引,宋隱將右手手掌按上操作位。牆上隨即打開了一道空間門,直接通往宋隱家那個病病歪歪的小花園。
“這就是你的安全屋?”亞曆山大問。
“是啊,怎麽了?”見他倆還站在原地不動,宋隱伸手做了一個誇張的邀請動作:“客官們裏邊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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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宋隱的小家破天荒第一次迎來了客人。
“我才剛來不到兩個月,屋裏屋外也沒什麽錢打理。”宋隱一邊自我謙虛,一邊領著客人穿過花園往一樓的客餐廳走去,“地上花花草草挺多的,留神別踩著了。”
“這菜可真有趣。”亞曆山大低頭看著他腳邊上那叢打著蔫兒的綠色小植物,“你自己種的,還是它自己冒出來的?”
“呃,那是三色堇,就是光長葉子不開花。煉獄這塊也不下雨,全靠我有一搭沒一搭的手動澆水。”宋隱苦笑道。
“喔喔,三色堇就是蝴蝶花吧?”亞曆山大饒有興趣地用腳尖撩撥了一下葉片:“一般都是公園綠化用得比較多,家庭裏大家好像還是更喜歡月季、茉莉、杜鵑這些小灌木呢。”
“這是我爸媽的愛好。”宋隱並不避諱提及過去,“凡是跟蝴蝶沾邊兒的東西他們都喜歡。其實這座安全屋的原型就是我小時候的老家。”
“怪不得你的代號叫閃蝶。”亞曆山大又抬頭看了看前麵的二層小樓,“原來你家是別墅?那可真有錢。”
“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宋隱笑笑,“這兒以前是座度假村,但在我爸媽搬進來之前就沒人住了,所以算是廢墟吧。”
“廢墟?”亞曆山大露出了迷惑的表情,“生活不會不方便嗎?”
“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挺不方便的。沒有市電也沒有煤氣,家裏用得還是發電機和液化氣小鋼瓶。不過小時候倒覺得挺好的,到處都是花花草草,還能撿到很多好看的有色玻璃和各種破爛玩意兒。”
即便是在現實中,宋隱也很少能有合適的對象與機會傾訴自己的往事。再加上這一個多月來相對與世隔絕的生活,更令他產生出了一股旺盛到有些不太正常的傾訴欲望。
他舔了舔嘴唇,正準備再找些話題多說些什麽,目光忽然落在了亞曆山大身後的雲實身上。
那個人,眉頭微皺、臉色發黑,似乎正陷入某些負麵的情緒當中。
“怎麽了?”宋隱問,同時心頭泛起了一個細微的漣漪。
如果雲實果真就是齊征南,那他的確應該對這座小屋留有一些不愉快的記憶。
不,應該說不愉快的記憶是他們共同擁有的——畢竟十多年前的那個雨夜,是自己親手將他從廢棄餐館一路攙回到這裏來的。
而相較於酣睡了整整一夜、起床後才發現世界崩塌的宋隱而言,冒雨徒步逃出廢墟、憑借一己之力找到警察的齊征南,或許才是真正直麵了那場雨夜恐怖之處的人。
宋隱內心的猜測正一點點變得清晰,然而雲實卻冷不丁地反問了他一句:“你還請了別人?”
“沒誰啊,就你們兩個,多了我也喂不起。”宋隱莫名其妙,“怎麽這麽問?”
雲實舉起右手,指著一樓那排湖藍色的破爛窗戶:“你一樓的餐廳裏,有人。”
宋隱做菜很好吃,畢竟不是什麽人都能用生米做炒飯的~~
他倆在美國沒住校,同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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