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人生
觀眾提問結束後, 這一期的訪談節目也圓滿地畫上了句號。
鬱孤台的嘉賓們在滿足了staff和部分觀眾的合影要求之後, 終於回到了候場室。早先下台的女執行官們已經迫不及待地商量起了是去執行官俱樂部喝一杯,還是去美食街上體驗一把最近非常流行的燒烤小龍蝦。
鼠兔和真赭也很有興趣,於是強行拉上了秘銀和野牛。
不過最愛湊熱鬧的宋隱這次卻搖了搖頭:“你們去吧, 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別介啊。差不多十二點了, 灰姑娘的舞會都該結束了, 你還能有什麽要緊事啊。”大麗花不依不饒, “你要是去會情郎就直說,那姐姐我倒是可以網開一麵。”
“這哪兒跟哪兒啊?”
宋隱笑了笑,扭頭去看齊征南,確認了對方的眼神裏沒有反對之後才說道:“沒有情隻有狼,頭狼的狼——剛才焚隊說要請我喝一杯, 估計是為了上次的打架和上上次的捅刀子向我賠罪。”
說著,又朝著齊征南挑了挑眉,像是在提醒他香草冰激淩之約。
“……”齊征南懶得解釋, 就靜靜地看著小瘋子繼續亂說。
鬱孤台的隊友們此時紛紛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女執行官們很快也從他們的表情裏讀出了什麽,嘻嘻笑著,不再強求。
於是兩撥人就在候場室裏道別。宋隱與齊征南約定好, 十分鍾過後依舊在宋隱的休息室裏見麵, 然後各自先去更換衣物。
回到休息室裏,一打開門, 宋隱又聞見了那股濃烈的玫瑰花香。
那束大到誇張的花束依舊擺放在造型台邊, 遠遠看去就像是個小花壇。
雖然不知道齊征南要帶他去哪裏吃冰激淩, 不過抱著這麽大一束花也是挺招搖的。宋隱想了想,從中選出一朵最漂亮的拿在手裏,然後打開手機app,授權係統將剩下的花束傳送回自己的安全屋。
餘下的幾分鍾時間裏,他匆匆換回了自己的衣物,擦掉了為適應強照明而不得不化的出鏡妝。差不多全都搞定的時候,休息室的門被敲響了。
同樣換回一身休閑服飾的齊征南,和剛才的精英範兒相比,更多了幾分的瀟灑與慵懶。
他沒進門,就在門口等著宋隱走出來。目光卻首先發現了宋隱手上拈著的那朵髒粉色玫瑰花。
“花束呢?”
“寄回去了。”
“那怎麽還拿著一枝?”
“我第一次收到男朋友的禮物,拿一朵帶著又怎麽了?”宋隱回答得理直氣壯。
齊征南的嘴唇翕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反駁這並不是自己第一次送禮物給宋隱。卻很快又回想起來,送花人並不是他,而是那個叫做雲實的影子。
“……快走吧。”
他再一次將這個“不知不覺打了死結、卻又其實並不怎麽重要”的疙瘩丟在了腦後,專注於眼前這個眼神亮晶晶的青年。
“去哪兒?”宋隱問,“可別又是俱樂部啊,我懷疑四樓的男廁所都不一定修好了。”
第一次約會,當然不是那種無趣的地方。齊征南搖搖頭,簡單地說了三個字:“跟我來。”
————
煉獄中的公共空間,是一塊遠比宋隱想象中更加廣闊的區域。俱樂部所在的執行官廣場那一塊隻是它的中心地帶。除此之外,還有十二條放射狀的街道,從廣場向著不同的方向延展,分別以鄉土氣息濃鬱的十二生肖命名。
煉獄電視台所在的街道叫做白馬大道,周邊大多是體育館、遊泳館、電影院、圖書館等科教文化設施。絕大部分的建築在深夜時分已經沒有多少的人氣。但保險起見,齊征南還是領著宋隱從電視台側門離開。
兩個人輕車熟路地穿過了幾條串起不同生肖的背街小巷,在或明或暗的光影裏並肩前行。
煉獄裏的街巷無人居住,也因此在夜色中格外的寂靜。若是登上街道裏的高坡,或許能夠看見遠方金豬大道的宵夜大排檔燈火連天,但那些熱鬧並不會蔓延到他們的眼前來。
齊征南最後帶著宋隱來到了青羊大道。
雖然名為“大道”,但青羊區是十二個區域中規模最小的。其實隻是一條以手工藝為特色的小小步行街。
放眼望去,這裏的建築物全部都是統一規劃的磚混小樓,見縫插針地布置著星星點點的花境與花壇,繁花似錦。
在碎石鋪設的小路兩側,紅磚牆上懸掛著一個個由商家親自設計打造的招牌,偶爾還亮著一兩盞精致的小夜燈。雖說全煉獄的店家招牌幾乎都是青羊區的手工匠人製造的,但是懸掛在這條街上的,無疑是最獨特、也最好看的一部分。
時近午夜,店鋪早已關門閉戶。孤獨的夜燈下麵懸掛著用鬆果、聖誕花和冬青樹枝條編織而成的花環,仿佛是在提醒著深夜的過路行——人間的聖誕節就快到了。
“聖誕節啊……”
宋隱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哆嗦,但是嘴邊卻並沒有呼出寒冷的白色水汽。
這倒也不是他度過的第一個沒有寒意的聖誕節——許多年前,他曾經跟著齊征南在聖誕假期去過新西蘭。
當時的南半球正值炎夏,就連聖誕老人都穿著沙灘短褲,蓬鬆的大白胡子下麵都是汗水。他們並肩躺在柔軟碧綠的草地上,在鹹澀海風中享受冰桶裝的飲料。耳邊是聖誕頌歌,頭頂是像極了紅千層的新西蘭聖誕樹,而不遠處就是沙灘以及碧波萬頃的海洋。
當時的宋隱顯然從沒有想過——在許多年之後,自己會在一個昏暗的、非人間的小巷子裏回想起這一切。而那時,他才會無比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和身邊的這個男人曾經不知不覺地擁有過多少珍貴美好的共同記憶。
以後也還會有的,一定更多。
走在前麵帶路的齊征南並沒有意識到宋隱的思緒飛向了何方,他甚至很少回頭確認身後的人是否緊跟著自己。
不過腳步聲、隨著路燈緩緩消長的人影,還有那股若有若無的粉紅玫瑰香氣,全都無時無刻提醒著他,此刻並非孤身一人。
靜謐街巷的盡頭,慢慢投射來一片金紅燈光。
宋隱逐漸看清楚了,那是一座佇立在街道盡頭的店鋪。二層的紅磚小樓,古樸落地木窗裏隱約可以看見潔白的餐桌與吧台上玻璃酒具的反光,說明這並不是一家手工藝商店,而且在這人跡罕至的午夜時分,依舊靜悄悄地敞開著大門。
“……香草冰激淩?”即便已經走到小樓的麵前,宋隱還是忍不住發出了小小的疑惑。
齊征南停下來,點了點頭:“你會喜歡這裏的。”
不久之後,這句話很快就得到了印證。
這是一家名為“nightingale”的咖啡館,也兼售甜品簡餐,在店主心情好的夜裏還會變身為酒吧。曆史悠久的它,在執行官的口中頗有一番名氣。
咖啡館的規模很小,營業區域隻包括了四張方桌和一個吧台,除此之外甚至就連轉個身都會感到局促。或許是因為深夜,沒有人來咖啡館裏來消磨時間。店內沒有侍者也沒有客人,甚至就連吧台後麵也看不見忙碌的身影。
有那麽一瞬間,宋隱甚至以為齊征南要親自打開吧台上的隔板,走進去從冰櫃裏給他挖出一大杯的冰激淩來。
但是齊征南給了他一個更大的驚喜。
咖啡館的吧台是半島形狀的,他們繞過高大的水晶酒櫃,來到吧台的背麵。宋隱的目光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吧台的背麵隻有四個座位,座位的後方就是一整堵牆麵的落地大窗。玻璃窗外既不是庭院,也不是街道,而竟然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花海。
那是成千上萬、乃至更多的玫瑰花,在遼闊無垠的坦**平原上簇擁盛開,如同一片無聲無潮的紅海。夜色為玫瑰們披上了一層銀藍的麵紗,卻也增添了一層神秘感,就好像是不小心闖進了誰的夢。
“這裏是欣賞青羊座大街絕景的最佳地點。”齊征南為他揭曉了謎底。
盡管輻射出了十二條主幹道,但煉獄的公共部分終究還是一塊範圍有限的空間。為了避免封閉所帶來的壓抑和突兀感,在十二條大街的盡頭,取代黑鐵柵欄的是十二種壯美而又難以逾越的“絕景”。飛龍大街的盡頭是一個連接著斷崖瀑布的大湖;銀蛇大街的盡頭是濕地沼澤;火雞大街是火山,總之各具特色。
“但是玫瑰花海又有什麽不可逾越的?”宋隱並不理解,“要是放在人間,有這麽個旅遊景點,分分鍾全都給你踩成平地、薅成禿頭。”
“那可不一樣。”
一個更加低沉、甚至有些沙啞的聲音突然加入了討論:“你現在所看見的,並不是一般的薔薇,它們的母株來自於一位日本文豪的夢境,在那個夢裏,玫瑰與蛇是朋友,柔軟的花瓣上披掛著鱗片,尖刺也化成了毒牙①。”
宋隱循聲望去,發現吧台裏站著一位身穿酒保服的中年男人。頭發花白,胡須修剪得十分精致,雙臂的衣袖整齊地挽在臂彎處。
“這位就是咖啡館的老板,蘇鐵。”齊征南為雙方做引見,“閃蝶,一位‘新’朋友。”
“幸會,前幾天在店裏和客人們一起看了超級副本的直播,大家都對跨副本的執行官印象深刻。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了本尊。”蘇鐵俯身,將手伸過吧台,與宋隱握了一握。
見對方談吐得體,宋隱也不免跟著客套起來:“不好意思,都這麽晚了還來打擾。”
“沒什麽,店開著就說明我心情好,就當是多交了個朋友。”
蘇鐵沒有多嘴說出幾個小時之前齊征南發消息請他破例深夜營業的事,隻是將酒水單推到了宋隱麵前:“大晚上的,喝咖啡總不太合適吧。”
看著水單上有模有樣的各種威士忌和混合酒,宋隱突然卡了殼,感覺“香草冰激淩”這五個就像是小孩子嘴裏的大白兔奶糖,無論如何說不口來。
“香草冰激淩。”見他說不出口,齊征南替他把最重要的給點了,又難得體貼地問:“餓不餓?”
“我家的熱華夫餅也很好吃。”蘇鐵毛遂自薦。
最後,他們兩個人點了兩塊華夫餅,一份冰激淩,還有兩杯混合酒——很不搭調的選擇,不過反正整個店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在準備上酒之前,蘇鐵首先給了他們幾碟小零食,海鹽脆豬皮、烤杏仁和椒鹽花生,與零食同時被送過來的還有一支長頸玻璃瓶,宋隱卻怎麽看都不知道有什麽用處。
“把你帶來的那枝花暫時插進去吧。”
蘇鐵從容地鑿著手裏的老冰球,低沉的嗓音在昏黃的燈光下悅耳動聽:“煉獄裏的花雖然不會枯萎,但如果不好好嗬護的話,也會和愛情一樣無疾而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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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鐵是個有故事的男人——這是宋隱對於這間深夜奇妙咖啡館的第一印象。
兩枚手工鑿刻出的冰球被放進了穩重的高球杯,緊接著加入的是威士忌。宋隱的那一杯是波本,齊征南的則是黑麥。
當琥珀色的酒液在酒杯下半部分逐漸安定時,蘇打水的加入又製造出了全新的熱鬧。蘇鐵往齊征南的杯口點綴了薄荷與新鮮的檸檬片;而為了中和波本額外的甜味,則別出心裁地朝宋隱的酒杯裏放置了兩片輕度醃漬過的鹹檸檬。
宋隱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波本蘇打的甜美與檸檬片帶來的酸鹹恰到好處地撞擊出豐富的層次感,又在冰球的冷卻下變得柔和而無害。
“好喝。”這是他由衷的評價。
“但也要小心,別喝得太快。”已經開始製作華夫餅的蘇鐵適時給出警告,“很多混合酒的口感柔和,直到你站起來準備離開的那一刻,才會發現自己醉得有多離譜。”
說到這裏,他抬頭看了齊征南一眼:“焚隊,你帶來的人,你可得負責看好了。”
“一定。”齊征南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他一手擎著酒杯,扭頭朝宋隱看過來。淺金色的杯中酒液在水晶玻璃的折射下波光瀲灩,卻比不上他眼神的一分一毫。
宋隱知道自己的臉頰必定又開始發紅了,好在他的手上正拿著最好的借口。
於是他同樣端起酒杯抵住額角,隔著玻璃與齊征南直勾勾對視,肆無忌憚地展露著用語言說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情。
可惜沒過多久齊征南就敗下陣來,接著低頭喝酒的幌子挪開了視線。
“喀喇。”宋隱拿起一塊炸豬皮,忿忿不平地嚼碎。
“真奇怪,很少遇見你們這種約出來喝酒,卻又沒話說的朋友。”
蘇鐵也不知是有意救場還是有感而發,一般而言,普通的酒保或者老板都不會主動介入客人們的談話,但是蘇鐵與齊征南很熟,算是例外。
“我和他也不算什麽朋友。”宋隱嚼著豬皮,一個沒忍住又開始了抬杠。
“…那難道說是兄弟或者別的什麽家人?”蘇鐵語出驚人。
你和他提起過我們的事?——宋隱朝齊征南以擠眉弄眼的方式發出了疑問,半秒鍾後收到了齊征南幹脆利落的搖頭作為答複。
於是他直接反問蘇鐵:“我倆就不能是陌生人嗎?第一次見麵、沒說過幾句話的那種。”
“越是陌生,話也越多。越是親近,就越不需要依靠語言來拉近關係。”
蘇鐵動作熟練地將削好的鮮桃肉丟進沸滾的香草莢浸出液裏,一邊漫不經心地繼續說道:“再說了,我好歹也是知道怎麽上社交網絡的。陌生這兩個字,你們兩個無論如何都是沒有資格的了。”
“哈哈,真是敗給您了。”宋隱一邊打著哈哈,一邊想著改變一下話題。
“您剛才說,這些薔薇來自於一位日本文豪的夢境?”
“你說那種在夜色裏帶著鱗片的薔薇?那隻是我的一個猜測,但就算與作家本人無關,它也肯定來自於某個熟讀這則劇本的人類夢境。我對此毫無疑問。”
“可別人夢境裏的東西,又怎麽能夠出現在煉獄裏?不是說在副本裏拿的東西,離開副本就會消失的嗎?”
“對於執行官來說,的確如此。但那隻是因為我們沒有資格和權限,就像人沒權利決定哪一個物種應該從地球上消失。”
蘇鐵打開華夫餅機,一股濃鬱的甜香頓時在吧台上空盤桓:“其實不隻玫瑰,整個煉獄都是如此——我們在煉獄裏生活,居住的是自己夢境中產生的安全屋,穿的是夢境中織造的衣物,就連執行官的戰鬥裝備也是依靠人們夢境的力量而誕生的,要不然又怎麽會和現實世界中的科技既相似又不同?”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做夢,夢到的東西也可能會被用在煉獄裏?”宋隱的雙眸在燈下閃閃發光,“那如果是我夢見的人呢?”
“隻有被認為必要的東西,經過篩選之後才會被投放在煉獄裏,和執行官的篩選機製很像。”
蘇鐵在新鮮出爐的兩份華夫餅上淋上淡奶油和巧克力醬,放上幾種莓果,然後將盤子放在兩位客人的麵前。
“那麽就請品嚐一下吧,用夢製造出來的奶油華夫餅。”
接下來的半分鍾裏,午夜的咖啡館內隻有叉子和瓷碟輕輕碰撞的聲響。奶油華夫餅熱騰騰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散。
“啊。”挖開一勺奶油,宋隱有了個小小的發現——白瓷盤的中央印著一個金色的動物圖案,像是一隻小耳朵、短鼻子的象。
“這是一隻食夢貘,也是敝店的吉祥物。”蘇鐵解釋,“貘在中國是辟邪的神獸,到了日本就有了吞噬噩夢的能力。”
“吃夢的怪物嗎?那指得不就是我們?”宋隱笑了起來,“應該建議商城進一批貘頭套的,多有意義。”
“據說日本那邊的煉獄裏的確有類似的商品,有機會的話你可以過去看看。”
“欸,煉獄裏也能出國的嗎?”宋隱有些意外。
“能,但等級太低的話是去不了的,因為跨國副本的等級普遍都很高。”說到這裏,蘇鐵指了指齊征南,“這位應該就碰見過吧?”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齊征南忽然被提到,手裏的酒杯停頓了一下:“……嗯。”
“說說看?!”宋隱用胳膊肘懟了一下他。
齊征南杯子裏的酒差點被懟了出來,他皺皺眉:“沒什麽好說的,都是副本。就算言語不通也有輔佐官翻譯。”
“嘁,沒勁。”宋隱嫌棄地又喝了一口酒,低頭發現齊征南盤子裏的華夫餅還剩下大半個,拿起叉子就叉了過去。
“幹嘛?”齊征南及時發現了他的陰謀,兩把叉子頓時架在了一起,像一場孩子氣的小小戰爭。
“你不吃,分我一點不行嗎?”
“誰說我不吃,問下我會死?”
“這點小事有啥好問的,你是小氣鬼?”
“搶東西還反過來說別人小氣,我看你是欠揍。”
“又想打架了是吧?來嘛,指不定誰揍誰呢。”
盡管抬杠一句趕著一句,不過兩個人誰都沒有當真。
倒是吧台後頭的蘇鐵笑了起來:“你們知道嗎?在這條街上打架的人,有一種非常特別的處理方式。大家會把他們趕到那片玫瑰花海裏頭去,他們一邊打架,那些花藤就一邊纏在他們身上,最後把兩個人緊緊地纏在一起。據說凡是被纏過的人,以後再也吵不起來了。想試試嗎?”
“還是別了吧,和這家夥纏在一起我會瘋了的。”
宋隱嗤笑,又看見蘇鐵將一個大號冰激淩杯擺上了吧台。
豔紅的覆盆子果醬包裹著乳白的冰激淩球,邊上是大塊的黃桃肉和碎山莓果,上麵還鋪著一層金黃色的焦糖絲。總之和他記憶當中的樸素甜品非常不一樣。
“這是香草冰激淩?太華麗了吧!”
“這是本店的經典款,蜜桃梅爾芭,不僅冰激淩球是香草口味的。桃肉也在香草水裏煮過。”蘇鐵簡單介紹,這是一道有著一百多年悠久曆史的傳統甜品,最初是由一位法國名廚發明出來款待澳洲女高音歌唱家梅爾芭的甜品。
“就是一百澳元紙幣上的那位女士?”
記憶兜兜轉轉地,又回到了在澳洲度假的那個冬天。宋隱轉向齊征南,小聲說道:“南哥,聖誕節又快要到了。”
齊征南的目光微微一滯,回答得有點生硬:“中國的煉獄,聖誕節沒有官方慶祝活動。”
“人間也沒有啊,自己辦不就得了。別告訴我你們堂堂鬱孤台戰隊連個過節福利都沒有啊。”
宋隱舀了一大勺冰激淩塞進嘴裏,還伸出舌頭舔掉嘴唇上沾著的覆盆子糖漿。
微酸的果汁和甜美的冰塊讓他滿足地閉上眼睛打了兩個激靈,再睜開眼睛時,恰巧發現齊征南正在凝視著他。
那視線,並沒有對準他的眼睛,而是定定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蘇鐵回後廚去整理東西了,整個咖啡館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頭頂是焦糖色的燈光,背後是無邊無際的花海,一切全都完美得剛剛好。
宋隱忽然做出了一個主動到有些衝動的決定。
他舀起了一大勺冰激淩,朝齊征南嘴邊送去。
如果齊征南接受了這一勺的甜蜜。那麽接下來無論他承不承認自己就是雲實,宋隱都決定了一定要乘勝追擊,再不去玩什麽無聊的馬甲遊戲。
勺子已經懟到了齊征南的麵前,冰激淩散發出的甜美寒氣撩撥著他的嘴唇,像是宋隱親自朝他小口小口地吹著涼氣。
齊征南的目光從宋隱的嘴唇挪到了銀勺上。他小心地側過頭去,似乎在尋找著最佳角度,將這突然的**、連同藏在裏頭的“魚鉤”一起吞進腹中。
可偏偏就在這時候,後廚裏突然發出嘭的一聲輕響,好像是蘇鐵不小心將紙箱之類的東西掉在了地上。
這原本也不算什麽大響動,可做賊心虛的宋隱偏偏就嚇了一跳。手腕一抖,勺子裏半融化的香草冰激淩眼看著就要掉下去。
他一個情急抬高手臂,卻又不小心擦到了齊征南的臉頰。
於是那一大勺冰激淩,有一半沾在了齊征南的臉上;另一半則沿著勺柄滑到了宋隱的手背上,又沿著手背滑過手腕,一路鑽進他的衣袖裏頭,冰得他惡狠狠地打了幾個哆嗦。
好端端的情是怎麽調成這樣的……
他和齊征南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①出自:三島由紀夫《薩德侯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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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生日,來個甜甜蜜蜜的雙更當做蛋糕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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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有背景音樂的,就是標題《玫瑰人生》(La vie en rose),方便的話,請務必一定要聽著背景音樂看這一章,可能會親眼看見那個咖啡館和咖啡館之外的玫瑰田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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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厲害了,又甜又主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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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冰球:用老冰做的冰球。老冰是那種放置了一段時間的冰塊。老冰一般是用燒開後的含氧量低的水製作的,這種冰塊的核心部分沒有氣泡,鑿出來的冰球晶瑩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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