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命運無常（下）
三天後，處於人類最為神聖之地，被譽為人類最後天塹的聖城卡美洛，年邁的至高國王單手撚著從多蘭比亞而來的領主親筆信，眾多臣子都望著這位蒼老的至高王，等待他的回應。
書信大致內容如下：
【惡魔之巢即將發生劇變，據可靠消息，魔王在數月前複活，如今魔王正處於剛複活的虛弱期，待魔王徹底恢複了力量，人類必將滅絕】
慢慢放下信函，至高國王俯視著眾多各懷心思的臣子，結果還沒等白發蒼蒼的至高王親自發表看法，下方的臣子就忍不住嘈雜了起來。
全人類最為嚴謹肅穆的至高王聽政大殿之中，盡管這些臣子和議員都在恭敬的勸告至高王，但這裏的聲音環境儼然成了一片喧嘩的市場，沒多久這些臣民才意識到自己在至高王麵前喧嘩是不妥的行為，於是他們隱晦的眼神交流中，不約而同推舉出來了一個精神的老人，隻見這穿著華服的老人上前來，義正言辭向至高王的稟報道：“王，我們都知道墨菲斯領主是個好戰分子，他出身軍伍，生性衝動，他的話不可信！我個人建議還望您慎重考慮他所謂的‘證據’！請原諒我的愚昧，因為我不知道墨菲斯派人送來的一塊爛木頭，能算什麽證明魔王複活的證據！”
直到現在，至高王依然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這些仿佛很衷心的臣民，便已替至高王下了定論，那樣子隻怕等至高王的一句話，他們就會追究墨菲斯的胡言亂語和造謠之罪了。
“而且多蘭比亞的各位貴族家族，至今沒有消息，我的一位遠親在多蘭比亞曆練。結果前幾日我聯係那位遠親時，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這名老臣說到這裏，露出了悲憤的模樣，他咬著要怒聲道：“王。我想您不會不知道吧……”
“多蘭比亞所有的貴族。都‘消失’了，墨菲斯竟然聲稱。他們死在了戰禍中！”這名悲憤的老臣說到慷慨激昂時，滿麵怒容的怒喝道：“我不相信一群在後方被重重保護的活人，會集體莫名其妙的死在戰亂上！一定是墨菲斯對他們下的手，被我探親時無意發現了。編製了這個可笑的謊言，請王明察，定墨菲斯的罪！”
截止到此刻，至高王依然是漠然的眼神望著這名老臣，麵無表情的一言不發，任由這名長老會的代言人自由發揮。
在這名老臣最為煽情的發言中，好幾個臣民暗自眉目傳達眼神。幾乎是同時的上前來讚同那名長老會的老臣。端坐在王位上的至高王還好一些，站在他旁邊的王子已經握緊了拳頭，似乎隨時都會控製不住情緒。
到了這個時候，至高王才首次有了反應。他隻是轉過頭，瞪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看到父親不怒而威的眼神望向自己，王子很明白父親的意思，他是因為自己的情緒容易失控而發怒了，於是王子強忍著對那幾個長老會一方臣民的怒氣，十分別扭的安靜了下來。
然後，在臣民用眼神給自己施加壓力之下，至高王終於開口了：“我十歲加冕皇儲，十四歲離開了聖城加入前線的遠征軍，我軍伍出身。”
沒有人出聲，都在等待這名老國王的下文。
“五十五年前的血月，你們可曾記得？我告訴你們，我記得！”至高王看似虛弱的身體縮在王座上，他身體裹著的厚厚王袍被他一把掀開，至高王猛然站了起來，露出了自己一身幹枯卻又布滿疤痕的身體：“因為我就是五十五年前殺入黑暗森林，和惡魔廝殺在血月下的一名前鋒士兵！”
老國王露出來的上半身皮膚幹枯灰暗，有好幾塊難看的老人斑，即使腹部和胸腔纏上了許多繃帶，卻掩蓋不住全身犬齒交錯的傷疤，天知道他受過多少傷，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這一刻目露慍怒的老人，仿佛又回到了五十年前那個衝殺在最前線的自己，此刻的他散發出了一股隻有浴血在屍山血海中才會具有的鐵血威勢，而到了這時，下方的那些臣民才恍然回想起，他們麵前的這個老人，年輕的時候可是一名殺人如麻的聖徒強者。
歲月老化了國王的身體，時間磨礪了他的棱角，不再有年輕時的活力，於是至高王便在時間的流逝中，他年輕時的威勢便被人們漸漸淡忘，而如今至高王重新提起了當年，並用現在來告訴這些臣民，如果人類需要他，這位老人依然會握起當年的長劍，與他的戰士們一起殺向惡魔。
即使身體老化，至高王那聖徒的強大意誌力卻並沒有老去，他還能握劍，他還能殺敵。
“而你們口中謀反叛亂的墨菲斯，正是當年和我一起殺入黑暗森林的勇士，你們這些縮在安全的後方，從沒有見過惡魔長什麽樣子的人，可知道墨菲斯對人類的忠誠！”
至高王單臂提著臃腫的王袍，他威嚴鐵血的目光環視過所有臣民，然後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書信。
“這封信確實是以墨菲斯.賽亞的名義寄過來的，你們收買的人隻告訴你了墨菲斯的決策，但是你們自己來看看，落款人是誰！寫下這封信的人是誰！”說罷，至高王單臂一揮，直接將這封信扔下了王座，手臂提著王袍努爾離去。
等到至高王離開了聽政大殿，下方的臣民們才行動了起來，幾個好奇的臣民紛紛上前來撿起了這封信，看了一眼之後頓時楞在當場。
落款人的名字赫然是：特雷夫.貝爾蒙特！
“您好，尊敬的國王。”
“您對我很陌生，因此您很可能不會見我，導致我的聲音傳不到您的耳邊，所以特別借用墨菲斯先生的名義給您寫下這封信，還望您諒解。”
“惡魔城就快完全蘇醒了，因為惡魔城的城主，吸血鬼德古拉已經複活。數日前德古拉變化成的災厄之龍在多蘭比亞出現過一次，有數萬人可以為我作證，所以您不用懷疑魔王複活的真實性，而我想要說的是。請您看清即將到來的危機。果斷的做出選擇。”
“目前德古拉複活不久，是最虛弱的時候。也是我們打敗他的最佳時機，但如果錯過了這段最好的機會，等到德古拉徹底恢複，我們將會麵對一個比神靈還要強大的吸血鬼。我想這不是您想看到的。而我為什麽會知道關於德古拉的這些情報，請參考我的家族史，查找我的名字，您就會明白我為什麽如此了解德古拉。”
“這是我的族譜，裏麵講述了我們曆代與吸血鬼對抗的曆史，還有我們一族的聖物，聖鞭吸血鬼殺手的殘片。”
“落款人：特雷夫.貝爾蒙特。”
捏著信紙念完最後一段。看到落款人姓氏的這名長老會參政員，他愕然的鬆掉了信紙：“貝，貝爾蒙特？！”
貝爾蒙特這個姓氏代表著什麽，艾薩拉斯大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似乎寫信之人還不知道貝爾蒙特對人類的意義，而且還為了證明自己家族和吸血鬼曆代抗爭的曆史，特別送來了家族史和聖物碎片，吸血鬼殺手的釘樁。
兩個信物都是在至高王手上，無法查證什麽，如果對方是冒充的還好，最多隻是一次欺騙而已，但這封信的內容若是真的……
將信函轉交給宮廷侍者後，聽政大殿的官臣們一哄而散，急急忙忙的離開了王宮，他們都是風風火火的前往了聖靈殿，或是自家的書房。
是的，與信函一起呈交過來的生物碎片和家族史都在至高王手中，他們看不到，但本土近代的貝爾蒙特家族還保留著族譜與家族曆史記錄！
抱著幾分僥幸，他們翻出了關於貝爾蒙特的族譜，按照信函上的落款人名字，與貝爾蒙特的族譜與曆史對比。貝爾蒙特家族的近代族譜並沒有出現過特雷夫的名字，就在這些人以為特雷夫是來蒙騙，準備抱著族譜去找至高王稟報的時候，在最後有少部分人或許是耐心好，習慣性抓住所有細節，於是他們在貝爾蒙特家族史開篇找到了這個名字。
攜吸血鬼殺手，真正打敗過德古拉的救世英雄，並立下了世代以殺死德古拉為夙願的家族誓言，貝爾蒙特家族的始祖——特雷夫.貝爾蒙特。
“貝爾蒙特的祖先？”
靜謐的書房中，年邁的至高王手捧特雷夫一同送來的典籍，這本書上記載著貝爾蒙特家族的後代，是如何與吸血鬼作戰的，包括了從第一代到末代大大小小的記錄。而至高王看到的第一代貝爾蒙特強者，就是特雷夫身為教廷秘密培養出來的勇士，與德古拉決一死戰的記載。
至高王看向握在右手的一根黑褐色木刺，按照信函中的介紹，這就是他家族傳代聖鞭吸血鬼殺手最為重要的部分，堪稱可以殺死一切生物的釘樁，突然間，至高王充滿苦澀的笑了出來。
“人民可能已經忘了，忘了最開始我們是怎麽對待貝爾蒙特家族的人的，忘了我們對他們的白眼，對他們的憎恨和排擠，現在，他們族人的始祖都出現了……”至高王到這裏就說不下去了，而他想的，站在他身後的王子都明白。
難道貝爾蒙特家族的始祖，他會無視掉那些年自己後代遭受的不公平對待麽！可王子雖然是想到了這點，但依然抱著懷疑的態度：“父王，按照這本家族史的記載……第一代貝爾蒙特始祖的時代，距今已有兩千，我很疑惑，人類會有兩千年的壽命麽？”
“對於那個能把不可能變為可能的家族，我認為這封信的內容是真的，除了這個叫特雷夫的人送來的家族譜，我還對比了聖靈殿的貝爾蒙特典故，聖靈殿找到的那些曆史都是他們家族自己整理的，可信度很高。”至高王轉過身，拉起長子的手，將特雷夫送來的釘樁交到了王子手中：“對比了兩種家族史，我找到了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吸血鬼殺手最重要的釘樁，都隨著貝爾蒙特始祖消失了，如今，釘樁就在我的手中，我昨天用它竟然殺死了一個魔法師召喚過來的幽靈，果然如傳說中的那樣可以殺死一切活著的東西……你還有疑惑嗎，我的孩子。”
“可是……”王子咬著牙低下了頭。
溫暖的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柔和的光線映在至高王的臉上，他溫和的看著王子，微笑道：“沒什麽可是，像做一個成功的領袖，除了寬容與睿智，還要有血腥的不擇手段，因為你不是為了自己一個人而活，責任壓在你的肩上，有時候你不得不麵對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情況，做出讓自己痛苦的決定……這就是統治。”
“我已經老了，時代不再需要我這個老骨頭了，而今那位貝爾蒙特始祖的到來很可能是我們所有人的希望，但那位始祖更可能會因為我們對前幾代貝爾蒙特傳人的不公而懷恨在心，所以在這種時候，也是我該以國王的身份向他含冤的後人給一個交代了。”至高王緊緊的擁抱了王子，淩厲的眸子緩緩睜開：“你要懂得，政治需要犧牲！”
“我寧可不要這樣的殘酷政治……”擁抱著父親，王子流著淚的眼睛同樣睜開：“但我是艾薩拉斯的第一王子！”
“噗嗤！”
黑褐色的釘樁陡然從至高王後心刺出，殷紅的血水頓時從老人的後背湧下，他擁抱著兒子的蒼老軀體生機飛快流失，整個人慢慢軟倒在了兒子的懷中。
用出最後的力氣，至高王用堅毅的眼神看向兒子淚水狂湧的雙眼，他微笑道：“記住，這就是……統……治……”
“父王……”
王子親手刺穿了父親的心髒，他抱著父親逐漸僵硬的屍體，猛地抬起頭淒厲怒吼。
當晚，卡美洛傳出了至高國王被暗殺身死的驚人消息，王子與眾多宮廷強者，他們在第一暗殺現場找到了殺人者的蛛絲馬跡，並經過驗屍得下了至高王的死亡結論，王子與卡美洛的幾名軍官斷定了凶手的身份，並昭告了天下：謀殺了國王的凶手，是長老會的影子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