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了冬日,醫院內的綠植紛紛枯萎,隻有青鬆綠柏昂然毅立在風中,化作人們眼中最亮眼的那一道風景線。
幼舒跟VEIL靜靜地走在鋪滿石子的小道上,兩個人都沒說話。
幼舒是不知道說什麽,而VEIL,是在等著她說。
自醫院的走廊直到來到花園,小道的盡頭眼看著近在咫尺,沉默良久的幼舒,終於忍不住開了口:“VEIL老師……”
“把老師省去。聽著別扭。”他雙手插兜,淡淡的道。
這麽喊他,好像無形之中將兩個人的距離拉遠了,嘖嘖,他可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哦……我剛剛聽你跟朵兒講的故事,是真的麽?”
“你以為我是信口拈來的?”VEIL停下步伐,眼中印染著絲絲笑意望著幼舒,大概是覺得她的問話有些好笑。
幼舒咬了咬唇,她一緊張就喜歡做這個動作,殊不知,這樣的動作,落在男人的眼裏,有那麽可愛。
“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真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樣的經曆。”
其實,說是沒想到,她之前也幻想了一些關於VEIL的童年經曆,因為他的那些作品,讓她感同身受,她能感受到他的渴望以及生存下來的信念,還有他對生命執著的信仰,可她在腦海裏編造過太多太多的版本,就是沒有想過他會……
“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他挑眉,問她。
幼舒有些難以啟齒,但她還是實話實說:“有那麽一點。”
被自己的親哥哥斬去手臂,聽起來就覺得很血腥,而且,不過是因為誤會,因為個女人,這世界上,有什麽,是比親情還重要的?
可是話一出口,想到她父親跟哥哥的嘴臉,幼舒都想自抽嘴巴了。
“每個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悲傷的經曆或者不能說的秘密。不過就是看誰更慘罷了。”即使戴著麵具,幼舒
依舊能感受到麵具下的那張臉,是一種怎樣雲淡風輕的態度,她真沒想到,他看待這個問題,會這麽的開朗。就像是他之前安慰朵兒一樣。以自己的親身經曆,來事實教育。
對於他來說,就等於重新把他的傷口撕裂開,再灑一層鹽,但他做到了,而且是一副毫無所謂的樣子,這令幼舒很詫異。
她真不知道,是他的忍耐力太好了,還是真的心胸這麽開闊,以至於,一點都不會覺得疼痛……
“那你恨你哥哥麽?”
“恨?”聞聲,VEIL反複琢磨著這個字眼,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再開口:“嗯,挺恨的。”
他的豁達,不過是對自己,並不是對外人,尤其是傷害過他的人。
而青鷹……恰巧,就是他最不能放過的那個。
想著,VEIL將目光重新牢牢地放到幼舒臉上,幼舒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麽注視自己,目光很熾熱,讓她有些招架不住,因為在她的記憶裏,VEIL從來不會露出這樣的目光,他總是雲淡風輕,像是傳說世外桃源內的諦仙一樣,不食人間煙火,而他如今看自己的目光,不止灼熱,還帶著一絲欲望,隻是這分欲望,轉瞬即逝,幼舒壓根沒能看清楚。
“怎麽……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麽?”被他盯了幾秒,幼舒連忙撇開臉,用手下意識地摸了摸,VEIL見狀,失笑:“沒什麽。”
“知道麽,我有時候經常會想,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到底有什麽好,值得那麽多人對於權利欲望趨之若鶩。”
VEIL甚少用這樣的語氣講述一件事,或者是講話,幼舒默默地望著他,等待他下麵的話。
現在的VEIL,是一個很陌生的VEIL。
他麵具後的那雙眼,暗沉卻蒼涼,似是經曆過許多風雨,才會擁有這樣一雙眼。
但他明明很年輕。
“不過,這樣愚蠢的問題,在三年之前,我早就想
通了。正是因為這個世界上令人產生的欲望太多,才會有戰爭、情感以及那麽多的糾纏複雜的故事出現。而這個世界,也正因為如此,才變得富有色彩,無論是黑白,還是七彩。就像是一幅畫一樣,它有美好的一麵,也有醜陋的一麵,而醜陋的那一麵,往往都在背後。”
幼舒很讚同VEIL的這些話。
每一句都像是出自他的肺腑之言,並且,他對人生的領悟,看的很透徹,但透徹之中,又沒有看破紅塵的心灰意冷,反而,更加富有鬥誌。
幼舒有點被感染了,微微一笑,道:“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對人生就有這麽多的感悟。”
“這跟年輕不年輕倒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跟人生態度有關。”更何況……VEIL把目光引向斷掉的那隻胳膊,他經曆過那樣血腥而殘忍的畫麵,怎麽還會天真的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美好的童話存在?
就像是他所畫的每一幅畫一樣,每一幅背後,都有他想表達的真正含義,或是感歎這人世間的冰冷無情,或者是抒發黑暗的冷漠,而這些,能看透的人不多。
隻不過,現在這些話,他並不想告訴安幼舒。
“嗯。我聽過一首歌,每次作畫的時候,都會聽那首歌。”沒有看到VEIL眼中轉瞬即逝的掩飾,幼舒迎起頭,眯著眼,看著光芒四射的太陽,繼續說:“是JJ的《她說》。裏麵的歌詞真的很美。你有聽過麽?”
“沒有。”VEIL如實的搖頭。
他一向不屑聽流行歌曲,認為那些隻會消磨人的鬥誌,他更喜歡**點的搖滾或者迷人的藍調。
“有時間你可以去聽聽,我覺得他的歌一向不錯,歌詞很入人心。”
幼舒彎著眉眼,建議VEIL。
聞聲,他點了點頭。
不是敷衍,而是從心裏開始仔細記住她的每一個說過的字。哪怕是廢話,他也覺得這似乎是很美好的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