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篡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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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斯貝魯德王國在117年前建國，曆經6任統治者，雖然說並不是每一任的國王都如同他們開國的先君克羅瑪伊那樣賢明有為，但至少這一路來仗著先君留下的國本，以及鄰居木精靈的相助，倒也風調雨順地過來了，直至到了上一屆國王佛羅德-克羅瑪伊在位的時期，重用了公爵墨菲索斯，這才正式拉開了王國式微，遭人篡權的命運。
佛羅德王死後，西婭的胞兄，王國第三王子羅伊德在公爵的幫助下，擊敗了他的兩個兄長奪得了王位，而作為這場王位之爭的失敗者，所有擁有繼承王位資格的王子，最終落得的下場都僅剩一個——
這場被稱為殺兄奪嫡的血腥政變，後來被證實是早有預謀的，所以當它真正爆發出來的那一刻幾乎震驚了所有人。在那天來臨之前，被老國王指定王位的第一王子還開開心心地齋戒沐浴，等待著老國王的喪失了了之後，接過金冠和權杖榮登大寶，結果第二天他的屍體就被發現死在了家中的**，死相極度淒慘可怖。
即將繼承王位的王子遇刺，舉國震動，人們還來不及從驚訝中回過神，接下來，慘死的便是老二，如果說第一王子死的時候，大家還隻是感到震驚，拚了命地高喊著要緝拿凶手償命的話，那麽老二死的時候，幾乎是給了所有人一個響亮的耳光。
因為行凶者不是別人。而是那位一直佇立在二王子身後不遠處的三王子佛羅德，突然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在眾目睽睽之下刺穿了二王子的背脊。
鮮血染紅了佩劍，地磚和王城。
那一天。無數人罹難。有些人甚至至死都不願相信，派人來殺害他們的是那位原本謙和溫善的三王子殿下，會喪心病狂地指揮著早已埋伏好的軍隊偷襲了他們。那一天，許多王臣舊部被連根拔起，那一天，火光一直燒到了天亮，包括了從建國開始，就一直為王家盡忠職守，承擔著神職的萊菲佩恩家族也沒能逃過這一劫。
一夜過後。亞斯貝魯德再也不是曾經那個亞斯貝魯德了，曆史記住了兩個名字，一個是靠著血腥鎮壓，殘殺同胞上位的“篡權者”羅伊德-克羅瑪伊，以及站在他背後，強有力的盟友，“毒蛇公爵”墨菲索斯。
在那場血腥政變已經過去兩年後的今天，公爵已經徹徹底底地成為了國王的代言人，人們再也無法輕易見到那位獨自高坐於王座上的國王。甚至連他國的使節都是由公爵出麵負責招待，亞斯貝魯德王國因此被喻為了公爵的一言堂。
這樣的結果自然引發了諸多的流言，比如這都是公爵策劃的陰謀，又或是王子隻是被逼迫的雲雲。但是這裏並不是深淵。對於殺死同胞的篡權者，民眾通常也不會有所好感，而覺得國王說不定已經被取而代之的謠言。也因為羅伊德王會在每年的建國紀念日上露一露臉而不攻自破，人們開始確信。這是國王自己的意誌。
令人困擾的是，國王的鐵血和殘暴並不僅僅隻表現在那場讓人記憶猶新的政變之中。而是進一步地波及到了民生，軍隊以及對於周邊王國的關係之中。
原本曆來和亞斯貝魯德交好的木精靈，也因為這位殘忍的國王使得雙方在先君時期打下的良好關係一度惡化，更不要提亞斯貝魯德分裂出來的前身——軍事強國加尼裏亞王國，兩個國家的邊境近些年摩擦不斷，隨時都有升級為戰爭的可能。
關於這一點，別說民眾不知道，就連作為對手的加尼裏亞王國的國王潘德裏森三世都覺得迷惑不解。雖說亞斯貝魯德也算是一個王國了，但充其量隻不過是加尼裏亞國土麵積不到十分之一的邊陲小國。當初要不是加尼裏亞自己的內憂不斷，東麵又有一個超級軍事大國在虎視眈眈，讓國內新貴族黨派的克羅瑪伊鑽了空子，帶走了一批臣民開拓蠻荒，加尼裏亞王國怎麽可能忍得下這口氣。
雖然嚴格來說，克羅瑪伊他建國的並不是加尼裏亞王國的領土，而是更西麵靠近綠野平原的荒地山嶺，但是對於一個強大且好麵子的王國來說，實在是不怎麽好看。要說這麽多年，不是這種那種的問題阻礙了王國的西征，又有木精靈的從中作梗，亞斯貝魯德王國早就已經從大陸的版圖上消失了，但是偏偏，這樣的弱小王國不心懷感激地架緊了尾巴縮在角落裏，竟然還想跳出來咬自己一口，還真以為加尼裏亞王國的軍隊治不了他？
所有人想來想去實在沒想明白其中的關節，最後，隻能歸結於一點——這個王國的國王已經瘋了。
亞斯貝魯德的國王已經瘋了，這就可以很好地解釋了他為什麽會做出弑兄篡位，誅殺賢臣這麽瘋狂之事的原因，但是這個解釋，對於國王唯一幸存，並且在當時事件發生就被有心人轉移的胞妹西婭公主來說，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我的兄長大人是被操控的！”說到這裏，西婭情緒明顯有所起伏。當然，此刻的她已經重新穿好了衣服坐到了蘭斯的對麵，隻不過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現在是以西婭-克羅瑪伊的身份來為這個王國和她的哥哥做辯護，她並沒有戴上那張麵具。
美麗的麵容上不免出現了一絲哀色：“事實上來到這裏之前，我已經去王宮裏見過兄長大人了。”
這話倒是讓蘭斯頗為意外：“怎麽樣，他跟你說什麽了嗎？”
“他的意識並不是很清楚，但他偶爾還是能夠認出我來，”西婭咬了咬牙。滿臉的不甘心：“我想要帶他離開那兒，離開那座冰冷的王宮。但他卻拒絕了，隻是讓我快點逃。逃得越遠越好，他必須留下來背負那些罪名。”
蘭斯對於這一點並不意外，王宮內部肯定有公爵安排的人手負責監視國王的行蹤，哪怕是西婭能夠逮著空子和他的王兄見上一麵，但要想把這麽一個大活人從王宮裏帶走，那就太低估巫妖的本事了。
西婭的話倒是提醒了蘭斯，看來墨菲索斯的藥劑也並非想象當中那般完美。
蘭斯陷入了沉默當中，他用手指無意識地敲擊這椅子的扶手，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但是西婭卻有些沉不住氣。
“我說，你為什麽要幫我們？”她這樣說完這話之後自己也表現出了懷疑：“你……真的打算幫助我們對付公爵嗎？”
蘭斯不答反笑道：“喂喂，你說這樣的話真的好嗎，別忘了，現在我們可是身處在公爵府，而我是公爵的座上賓，你就不怕隔牆有耳麽？”
西婭不禁語滯，她本來都已經快要放棄了，隻是太過不甘心。所以打算拚著自己的容貌賭一次，但沒想到對方卻突然說出了想要和她聯手的提議，這有多詭異就不必說了，但是西婭很無奈地發現。自己實際上並沒有多餘的選擇。
“讓我把話再重複一遍，西婭公主，”就在西婭腦子裏感到一團亂麻的時候。蘭斯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我剛才說的是協助你們克羅瑪伊重掌王國的權力，讓你的哥哥得到解脫。是這樣才對吧？”
“這和我剛才說的有什麽區別？”西婭輕輕地蹙起了眉心，蘭斯這種特意強調的說法讓她女性的直覺感到不安。“不對付公爵。難道你指望靠說服他交出手中的權力嗎？”
“這就不管你的事了，”蘭斯很自信地一口回絕：“你隻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
“我要做什麽？”西婭不是在生氣，而是真的不知道。
事實上她這一趟來就是為了刺殺公爵，公爵府這麽戒備森嚴，她一個並不精通武藝和魔法的女人也沒有想過自己能再活著離開，這樣的她無疑是走投無路之下才會選擇這條道路的，但現在蘭斯卻說還有她能夠做到的事……
“革命！”蘭斯仿佛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出了一個詞。
“什麽？”西婭一瞬間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我說發動革命，就是以下克上，底層人民推翻統治者的意思。”蘭斯倒不以為意，很貼心地替她解釋了一遍。
“我知道意思！但我不明白你說這話的意思，為什麽我要發動革命來推翻自己的國家？”西婭覺得對方的話簡直不可理喻。
“你真的有認清楚形式麽，還是說你以為隻要你暗殺掉公爵，這個國家就可以絕處逢生？”蘭斯一句話直白地堵住了西婭的語言，強勢地說道：“你要這麽想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這個國家不僅不會因為你獲得重生，反而會因為你的緣故，立即就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怎……怎麽可能！是了，你和公爵本來就是狼狽為奸，我竟然傻到差點相信了你！”
蘭斯卻依舊是那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原來你這個女人也隻有長相可取，為何不試著動一動腦子，你覺得現在亞斯貝魯德王國最大的憂患是什麽？”
“公爵！”少女怒氣衝衝地秒答。
“錯，是外患！”蘭斯像是實在對這個笨學生看不過眼地搖了搖頭：“我並沒有問你造成這樣的原因是什麽，而是問你現在導致的結果是什麽。現在亞斯貝魯德因為邊境的原因已經觸犯了加尼裏亞王國的底線，兩國戰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按你所說的那樣，公爵是罪魁禍首，但是他也是掌控著這個國家權力的中樞，有他在，這個體製不至於崩潰，但他一死，整個王國必亂，到時候加尼裏亞的大軍開撥，你拿什麽東西阻止對方，還是用你自己的身體嗎？”
西婭一陣語滯，她也知道蘭斯在拿這事嘲笑她，但除了漲紅了臉之外，她實在是無言以對，最終隻能用近乎耍賴的方式強辯：“你這是詭辯！”
蘭斯並沒有理會她，繼續說道：“而且就算加尼裏亞王國沒有趁火打劫好了，那麽咱們看回國內，你說這一切的幕後黑手都是公爵幹的，就算我願意相信你，你身後的支持者相信你，但是有多少民眾願意相信你呢？弑兄篡位，獨斷專行的都是那位王子，如今王座上的國王羅伊德-克羅瑪伊，在眾人的眼中公爵不過是他助紂為虐的副手，而真正的罪惡都歸咎於國王一身——現在公爵一家獨大還好，但當掌控王國的勢力突然崩盤，你覺得會怎樣？”
西婭張了張嘴，可就算是她，也實在說不出自己的兄長洗白身份，接管王國什麽的，畢竟當初殺死二王子那一幕的目擊者何止數萬，而那些在血腥政變中死去的家屬親人也是絕不可能原諒他的。
蘭斯的話讓西婭陷入了沉默。但對於前者來說，卻毫無憐憫，露骨地直擊真相：“不知道嗎，沒關係，讓我來告訴你結果。那就是隱藏在這個王國之中的其他黨羽接盤公爵的勢力，但是抱歉，當初那些真正在乎王國的貴族，將領已經被屠戮一空，剩下來的也不過是趨炎於公爵之威下的阿諛奉承之徒和卑鄙小人，他們會互相爭奪這塊突然沒有了主人的大蛋糕而狗咬狗，最直接的結果就是引發內戰！”
“王國會被分為許多個派係，互相傾軋，大打出手，以你對這個國家的理解，亞斯貝魯德王國在這場浩劫中能夠支撐多久？”
蘭斯的話語就像是無情的刀刃，紮進了西婭的胸口，讓她忽然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有些困難。腦中會想過那一張張腦滿肥腸的醜惡嘴臉，西婭像是放棄抵抗一般地抱緊了胳膊，虛弱的問道：“我究竟該怎麽做？”
“正如我剛才所說的，發動革命！”蘭斯說道：“平民需要有地方發泄他們長期積壓的不滿情緒，國家需要一個全新的政權來轉移矛盾，而這就是擁有克羅瑪伊家族血統的你能夠做到的，帶領著子民揭竿而起，推翻殘忍的暴君和他的爪牙，然後加冕成為女王。對於精靈那邊，你可以以新盟友的身份向他們尋求援助，這樣一來加尼裏亞王國想要染指亞斯貝魯德，還要掂量掂量著木精靈的態度，在這一段對方猶豫的時間內，你可以借著革命之勢盡快穩定國內的局勢，等到你大權在握的時候，加尼裏亞要想要再入侵，恐怕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它本身也有諸多桎梏，作為一位連如今狀況的亞斯貝魯德都能隱忍許久的加尼裏亞國王，是不會輕易出兵的。如此一來，血腥政變籠罩在這個國家上空的陰影，就可以藉此消散了。”
“你是說讓我成為這個國家的王？”
“沒錯。”
“可是我的兄長大人——羅伊德會怎樣？”
蘭斯眯起了眼睛，虛偽地說道：“到時候你已經是這個國家的女王了，該怎麽做為什麽還要來問我？”
“也就是說我可以放了他對吧？”西婭滿懷期冀地問道。
“是啊。”蘭斯閉上眼睛，點頭同意了。
西婭暢想著蘭斯所構建出來的美好宏圖，但仍不免露出擔心：“可是，有公爵從中作梗，想要革命的話會受到阻礙的吧？”
“這個不必擔心，我既然這麽說了，自然會有辦法讓你能夠成功，你隻需要按照我的安排去做就是了……”
西婭下意識的就點了點頭，但她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妥，因為眼前這個神秘年輕的男人，是她原本想要暗殺公爵的座上賓。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幫助我？”
“我叫蘭斯洛特，至於為什麽要幫助你，就當我被你美麗的氣質所迷住了吧，我的公主殿下。”狡猾的惡魔露出了慣有的微笑，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