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雪兒拖著筋疲力盡地身體來到了德雅醫院,此時時間的指針已經指向十一點。

在辦公室焦急等待尤雪兒的雲凡在看到尤雪兒的第一眼,驚嚇得一下子忘記了自己叫她來的目的。

手忙腳亂地給尤雪兒擦臉洗手,麻木不仁的尤雪兒一動也不動,就呆坐著隨便雲凡處置。

把尤雪兒身上的血跡處理得差不多了,雲凡給她稍微地檢查了一下。

“氣急攻心,你究竟發生了什麽?”

尤雪兒默然,眼皮子都沒翻動一下。

雲凡歎了口氣,無奈問道:“因為陸少勤向慕思雪的求婚?”

這句話終於讓尤雪兒有了活人的表現,抬起頭,疑惑地看著雲凡,無聲地問他:你怎麽知道?

“我有朋友參加了舞會,應該馬上全A市的人都會知道了。”

尤雪兒自嘲地笑笑,也是。

“我不是故意來刺激你的,我沒有想到你對陸少勤的感情已經這麽深了。”雲凡低低地說著,眼底閃過一絲受傷和嫉妒。

“你有沒有想好以後怎麽辦?”

尤雪兒搖頭,她的眼睛從始至終沒有焦距,自然也看不見雲凡的心疼與受傷。

“你絕對不能再回陸少勤身邊。”

雲凡這句話說得格外堅決,讓即便已經決定離開陸少勤的尤雪兒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麽?”

雲凡走回辦公桌,從抽屜裏拿出一遝報告紙,問道:“小雪,你知道你是什麽血型嗎?”

剛準備把報告血型傳給尤雪兒看的雲凡,卻聽到尤雪兒準確無誤的回答。

“AB型RH陰性血。”

“那你知道慕思雪什麽血型嗎?”

尤雪兒沒有搖頭,她突然不敢去思考這個問題,雲凡這麽問,是不是她和慕思雪的血型是一樣的…

如果真是那樣,太可怕了。

尤雪兒千瘡百孔的心,緊張到不敢呼吸。

但答案總是早已經預定下來的,從雲凡口中緩緩吐出的一句:“和你一樣的血型。”

讓尤雪兒沒法再呼吸,大腦已經被她潛意識的停止了運作,她不想明白雲凡這句話的意思,更不想知道。

“別說了。”尤雪兒捂著耳朵,驚恐得渾身都在顫抖。

雲凡搖晃著尤雪兒,心疼不已,但他不得不說。

“小雪,你清醒一點。”

“不要,別說。”尤雪兒拚命搖著頭,用嘶啞的聲音懇求著雲凡,懇求他不要再接著說下去。

原以為麻木的心不會再疼痛,但眼裏揮灑的淚水怎麽也無法平衡心底的恐懼與絕望。

尤雪兒瘋狂地呢喃著,掙紮著,去躲開雲凡的觸碰。按緊耳朵的雙手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不肯聽雲凡說一句話。

雲凡用力打了尤雪兒一巴掌,然後心疼地把她抱在了懷裏。

“小雪!不要再騙自己了!”

“你已經知道了對不對?”

是啊,她又不傻,怎麽會聽不明白。

她曾經無數次問過自己,為什麽能得到陸少勤的溫柔以待。

現在知道了答案的她,感覺天都塌了。

尤雪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是因為血型,因為自己身體裏跳動的這顆心髒而得到了陸少勤的青睞。

她以為失去愛情已經夠痛的了,現在卻發現她根本就是從來沒有得到過愛情。

尤雪兒揪著抽疼的心口,放聲大哭,再也顧不得什麽堅強,她所有的脆弱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一哭,雲凡沒有阻止,他抱著她,任她瘋狂地發泄情緒。

直到哭到聲嘶力竭,哭到眼淚幹涸,尤雪兒才終於停了下來。

雲凡在尤雪兒哭夠了,冷靜了以後,把手裏的報告殘忍地遞給了尤雪兒。

“在拿到你和慕思雪的心髒契合度對比報告的時候,我猶豫了很久才決定要告訴你。”

尤雪兒的指尖抬了一下,終究沒有勇氣提起雙手去觸摸那張報告。

“你的心髒狀況分析陸少勤五月份就已經做過一次檢查,後來每個月都有報告,一共是三次,最後一份報告是存檔在了我們醫院,但並沒有經過我的手,我也是在今天拿到這份契合度分析結果的時候才知道,你就是慕思雪的心髒捐贈人。”

“我知道你自己並不知道。”

一字一句都像無情的刀,劃開尤雪兒的回憶,從五月份開始…

從她第一次走過房間開始,陸少勤就知道她和慕思雪是一樣的血型了。

所以後來才會幫她還債,保護她、照顧她,對她極盡寵愛,因為他要她的那顆心,去挽救他瀕危的愛人。

這一切都是一個騙局。難怪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愛…

他不愛她,才會對她忽冷忽熱,不在意她的情緒;才會在接到慕思雪的電話後,毫不猶豫地拋下她;才會在今晚告訴她,他要娶他愛的人。

尤雪兒“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腥紅再一次染紅了她嘴角難以捉摸的情緒。

雲凡趕緊把自己手上的報告扔了,拿出新的幹淨手帕給擦去她嘴角的鮮血,滿臉的焦急、心疼與無奈。

“這個手術,如果你不願意,是根本不不能做的。”

“慕思雪現在的身體狀況,也承擔不起手術的風險了。”

“我告訴你這些,隻是不想讓你陷得更深。”

這些話,對於現在的尤雪兒來說,真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不管她願不願意,不管慕思雪可不可以承受,不管她陷得深不深,陸少勤繞了這麽大一個彎,等她心甘情願地把整個心都交給他。

這個時候她還能回頭嗎?

但為什麽她到現在還不肯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多想親口聽陸少勤告訴她,多想他告訴她這不是真的,即便所有的真相都擺在眼前。

“我要去找他。”

尤雪兒發了瘋似的從雲凡的辦公室衝了出來,沒有人攔她,也沒有人敢攔她。

雲凡立刻也追了出來,但被迎麵而來的護士打招呼而耽誤了兩秒。

不過兩秒的時間,尤雪兒就已經果決地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裏。

時間的指針,悄然指向了淩晨十二點,新的一天即將來臨,但這一天是尤雪兒所有噩夢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