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琴啊,你真的不知道怡澄去哪了嗎?你舅媽都打了我好幾個電話,人都快急瘋了。”語媽媽再次不死心地問道,總覺得語琴是知情不報。
可憐語琴是百口莫辯,“媽,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到現在也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讓舅舅舅媽別急,我們一起找找。”語琴正好聲安慰著,手機響了起來。
“哥,你電話來的正好。我告訴你,澄姐不見了,現在全家都急死了……”語琴嘰裏呱啦地想把事情解釋清楚。
“她在我這。”語瑟簡單而明了地打斷了語琴的話。
“哦,她在你那。啊!他在你那!”語琴激動得差點沒把手機掉落在地上。“那未來嫂子有沒有誤會什麽?澄姐也太傻了,我都告訴她你的情況了,她竟然丟下婚紗和老公,找你去了。還嚷著不要結婚了。”語琴說到這,眉頭微微皺起。澄姐,真的癡情得讓人好心疼。
電話另一端,長長的沉默,“明天她就會回去,你讓家裏不要擔心。”
“嗯。”語琴應了一聲,“愛……哥……哥……”
“在。”
“你對澄姐不要太凶。”語琴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可是總覺得該說些什麽。
“知道了。”語瑟應地很輕。明知道,沒什麽好期待的。
“對了,我跟旻川年底要結婚了,哥到時候一定要把時間空出來啊。”語琴發現兩人之間的對話越來越尷尬了。在她說完這句話後,又是一段長久的沉默。
“嗯。”語瑟的回應。
“那沒什麽事,就先掛了。”語琴已經盡力了。
然後,電話彼端傳來嘟嘟的忙音。語琴看著電話發了好久的呆,心裏有些失落,總覺得自己和哥之間的距離,正在慢慢擴大,以非常顯而易見的速度。
是什麽時候開始,時間改變了我們不曾注意的原貌?一點點的剝離,在某一瞬間,改頭換麵,無法適應。
潘怡澄終究沒有回來,她給父母寄了封信,第一次將自己的心情全部傾訴。二十三年的暗戀,二十三年的付出,需要一段很長很長的時間治療和恢複,希望父母體諒,放她最後的自由。等她有天傷愈回來,會重新開始生活,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活下去。
語媽媽勸完弟弟和弟妹回來後一直唏噓不已。她從沒想過,那個乖巧可人的侄女,竟然暗戀了語瑟那麽久那麽久的年華。
“小琴啊,你說怡澄什麽時候才能解開這心結啊?”語媽媽常常會念起潘怡澄的名字,帶著複雜的情緒。
“媽,澄姐覺得沒事的時候,她自然會回來。”語琴也不懂如何安慰,感情的世界,沒有誰對誰錯,誰是誰非,隻是傷了執著的,疼了認真的,這條從未改變過。
…………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每一道傷都從鮮血淋漓到結疤痊愈,需要不同卻相當漫長的時間。但是,將傷口重新撕裂,卻隻需要短短的一秒鍾。
今天,悅悅被接去與爺爺玩,百無聊賴的語琴睡到中午才起床。
語媽媽見
女兒終於舍得走出房門,忍不住笑道,“都當媽的人了,還這麽能睡。桌子上有你的快遞。”
“快遞?”語琴奇怪地撓了撓頭,仔細回想了一下最近有沒有網購,可是大腦裏是一片空白的記錄。
走到桌子前,語琴拿起這個不算大的包裹左右檢查了一下,沒有寄件人的任何信息,但是卻清楚的寫著她家的地址,還有語琴這個名字。
麻利地拆開包裝,語琴打開包裹,卻見裏麵是一個文件袋。語琴的疑惑越來越深,她從文件袋裏抽出文件,目光稍稍掃視了一圈,整個身體忽然繃住了。她抽掉整個文件袋,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的被訂合在一起的幾張複印件,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忽然整個人被抽走了力氣一般,跌倒在地上。
聽到聲響的語媽媽趕緊從廚房走出來,緊張地問道,“小琴,怎麽了?”
語琴顫抖著轉過身來,她發現自己連組織語言的能力都快喪失了,“媽……媽……我……”
“小琴啊,你不要嚇媽媽,怎麽了?”語媽媽趕緊跑到女兒身邊,抱住女兒不停顫抖的身體,“怎麽會抖得這麽厲害。到底怎麽了啊!”
“媽……媽……”語琴瞬間飆淚,“是我,是我親手害死了……啊……啊……”語琴的呼吸忽然變得十分急促,沒多久,語琴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啊!小琴!”語媽媽被嚇壞了,她趕緊打了120急救,又撥通了古旻川的號碼,在焦躁不安中忽然看到掉落在地上的文件,她撿起一看,許久,整個人都震住了。
聞訊趕來的古旻川找到了在急診室外焦急不安的語媽媽。
“阿姨,出什麽事了?好好的人怎麽會忽然昏倒?”古旻川此刻一顆心還吊在嗓子眼,著實嚇壞了。
“旻川啊……怎麽辦?小琴該怎麽辦?”語媽媽手足無措,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姨,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別急,有我在。”古旻川意識到事態的嚴重,趕緊安撫著情緒緊張的語媽媽。
語媽媽抽抽搭搭地說道,“也不知道是誰寄來的包裹,小琴看了裏麵的文件,然後暈過去了。”
“文件呢?”古旻川抓住了重點。
“文件……文件……”語媽媽真的不知道,這件事該不該讓古旻川知道,可是她已經完全慌了手腳,語瑟是絕對不能商量,老頭子血壓高不得,除了旻川,也找不出其他人來。她指了指一旁凳子上的文件夾,“你看完就知道了。”
古旻川扶著語媽媽在一旁坐下,然後拿起文件夾,抽出裏麵的文件一頁頁地翻看著,漸漸,眉頭緊鎖,直到麵色沉重。
“小琴一定嚇壞了。這一定不是真的,這讓可憐的孩子怎麽承受的了啊。”語媽媽捂著臉忍不住哭了出來,太殘忍了!
古旻川合上文件,將它重新塞回文件袋裏,“阿姨,事情的真假我會去調查。語琴我會安撫,你先不要著急。”
語媽媽握住古旻川的手,“旻川啊,全靠你了。”
此時,急診室的門打開,
語琴麵色慘白地被推了出來。兩人急忙迎了上去,詢問情況。
“精神高度緊張造成的暫時性缺氧,休息一下就沒事了。”醫生寬慰著,讓護士將病人送進病房。
語媽媽還要去接在康複中心做療養的語爸爸,隻能先行離開,走之前,再三叮囑這件事不能再讓更多的人知道。
古旻川送走語媽媽後重新回到病房,語琴還沒有醒,臉色也沒有回血。古旻川坐下,伸出手輕輕撫了撫語琴的劉海,偷吃妹,嚇壞了吧!不要擔心,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
語琴跌進了一個黑暗的漩渦裏,她一直一直往下掉,終於落地。
她環視了一圈四周,陌生的小別墅,布置了許多的彩帶和氣球,似乎準備慶祝什麽。
有一對年輕的父母在廚房裏準備著食物,與他們關係甚好的鄰居秦氏夫婦也一起幫忙準備著。客廳裏,三歲的小女孩帶著小壽星的帽子在客廳裏跑來跑去,九歲的小男孩跟在小妹妹身後,防止她跌倒。
“蓉蓉,不要亂跑,跟哥哥一起看電視,乖。”蓉蓉的媽媽將蛋糕放在餐桌上,順便叮囑了一句調皮的女兒。
蓉蓉吐了吐小舌頭,乖乖地坐回沙發上,可是等媽媽一進廚房,立刻又調皮地跳下來,對著秦赫嚷著要蠟燭玩。
秦赫擋不住蓉蓉的哀求,便踮起腳,從餐桌上拿了一根生日蠟燭遞給她玩,秦赫見蓉蓉乖乖玩著蠟燭,也不再亂跑了,這才稍稍放心,突然,肚子鬧騰了起來,他趕緊跑向廁所。
蓉蓉玩了一會,已經厭倦了,忽然想起在電視裏看到過蠟燭的頂端會有亮閃閃的光芒,她拿著蠟燭四處尋找可以生出光亮的東西。終於,她看到了爸爸平時用來點煙的打火機,雖然爸爸叮囑不許她碰,但是好奇心已經催促著這個年僅三歲的孩子將手伸向那隻放在茶幾上的打火機。
點火是那輕而易舉,不過是打開蓋子的事。蓉蓉睜大了眼睛,將蠟燭湊到打火機的火源上,沒多久,蠟燭也被點燃了。蓉蓉得意於自己的成功,拿著點燃的蠟燭在客廳裏跑來跑去,就在這時,蠟燭燃燒的燭淚滴到了蓉蓉的手背上,她呼痛,手一鬆,蠟燭被丟到了角落。
“蓉蓉,吃蛋糕嘍,快去洗小手。”此時,蓉蓉媽媽正好出來找孩子。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焦味,“怎麽會有燒焦的味道?”
蓉蓉一聽,唯恐媽媽責備自己玩蠟燭的事情,趕緊扯著媽媽的手撒嬌道,“媽媽陪蓉蓉一起洗手手。”
兩家人在餐廳開心地替剛滿三周歲的蓉蓉慶祝生日,誰也沒有察覺到,客廳的窗簾被蠟燭來不及熄滅的火光點燃,蔓延,直到一發不可收。
那一場大火,最終熊熊燒光了一個家,帶走了四個大人的生命。
留下驚魂未定的秦赫和高燒不退的蓉蓉在醫院裏,成了孤兒。
蓉蓉後來長大,成了語琴。秦赫則成了語瑟。
從未同根生,那個男人,卻義無反顧地照顧了這個犯下滔天大錯的女孩,整整二十五年。
(本章完)